對於白素貞與小青爲何會突然來找他去買藥,許仙雖然有些意外,但細細的一想,也就能夠明白了。白素貞和小青根本就沒有接觸過世俗,而且以白素貞那樣孤冷的性格,更不屑與他人說話,以至於即便是買藥這樣簡單的活計,她也只得來找許仙幫忙。
許仙與白素貞、小青一道,走出了王府,接着便順着街道向官巷口一帶去了。
一路上,白素貞和小青只是默默的隨在許仙身後,沒有說一句話。許仙雖然很想搭訕,不過想到白素貞那默然如風的表情,只得放棄。
白素貞與小青的出現,猶如一卷風暴,在喧囂的街上掀起了一陣狂潮。衆人紛紛停下手中事務,駐足望着那一青一白兩位女子,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這不是清明節時出現在白堤上的女子嘛,長得像仙女一樣。”
“她們是清波門白府的人,沒人知道什麼來歷,不過很富有,可能也是從北方逃過來的大戶吧。”
“許小乙?他不是傻了嗎,怎麼與這兩女子走在了一起?”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許仙早就死了千百回了。感受着那些恨不得將自己凌遲的目光,許仙只得耷拉着腦袋,加快腳步向寶芝堂走去。白青二女也加快了步子,畢竟她們也不想被人評頭論足。
如此一來,許仙到達寶芝堂的時候,還沒到中午。他走到櫃檯前,對正在敲打着算盤的王掌櫃說道:“王掌櫃,寶芝堂什麼時候會再進貨?”
“明天要去領一批藥。”王掌櫃淡淡的回了句,但當他擡眼看到走進來的白素貞和小青二人時,忙笑臉相迎,弓着腰、垂着頭,說道:“兩位姑娘,我方纔不是說了嘛,我寶芝堂裡的藥纔是這錢塘縣裡最好、最便宜的,二位想要什麼?”
許仙歪着腦袋望向白素貞,卻見她臉面淡漠,沒有絲毫表情,知曉她不想理會王掌櫃,遂道:“王掌櫃,她們想買這些藥,只是不知道價格,所以託我來問問。”
說罷,他從衣袖中取出小青方纔交與他的紙條子,遞與王掌櫃。
王掌櫃接過紙條,念道:“山茶花五斤、百年人蔘三十根、茯苓一斤四兩、燕窩三斤、人蔘果二十斤、穿山甲十隻、靈芝一斤——這……這……怎麼要這麼多的貨,做什麼用的?”
寶芝堂平素裡買藥都是幾錢幾錢的賣,哪裡遇到過論斤的買主,立時瞪圓的小眼睛,望着白素貞和小青,滿面不可思議:“這些藥,加起來要幾百兩銀子啊。”
小青撇嘴,哼哼道:“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們什麼時候能湊齊這些藥材。”
白素貞淡淡的站在一旁,毫不關心這些問題。
王掌櫃欣喜之意流露於表,忙笑道:“寶芝堂藥材源自西邊的大理,貨物不會有問題。但像這樣大批量的貨物,要經過官府了,而且運輸上也是很難——”
“這些夠不夠?”小青二話不說,從衣袖中取出一張楮紙,放在櫃檯上。
許仙偷偷的飄過去,登時倒吸了口涼氣。其上不僅蓋着“來福商行”的大印,而且清清楚楚的寫着數額“一千兩。”
來福商行是南宋最大的商行,在南宋乃至西夏、大理、金國也都有着支行,只要憑藉着這張銀票,在任何一家來福商行都能夠換取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什麼概念?
李仁在衙役當差,一個月也不過二兩的俸祿。
而一兩銀子,相當於一千文錢,許仙一個月的薪水不過是八百文。
許仙可以肯定,即便他精盡人亡、做二十年的小白臉,也賺不到這一千兩白銀。
王掌櫃愣了愣,不敢相信眼前的票子是真的。像這樣子的銀票,平素裡只有那些鉅商豪權才能夠用得到,而眼前這兩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也有千兩銀票,她們到底是什麼來頭?
“你幫我問問他,明天這個時候,藥材能到嗎?”白素貞偏過頭,問向許仙。
許仙一陣無語。
這女人,王掌櫃就在面前,你不可以直接問他?還用得着經過我的口?
許仙本想將這些疑問丟給白素貞的,但見她臉面默然,又偏了過去,許仙無法,只得對扭頭將白素貞的原話又一五一十的重複給了王掌櫃聽。
王掌櫃這纔回過神來,忙收起銀票,怕被人搶走了似的,卻說:“兩天的時間不行,最快也要五天,而且還不能肯定貨源是否充足。”
“那就五天吧,”許仙笑着對小青說道:“五天之後,我將藥材送到白府。”
“青兒,走吧。”白素貞淡淡的說了句,折身向外走去。
“如果五天後藥材還沒有到,我就拆了這鋪子。”小青頗有豪氣的對王掌櫃說了句,這纔跟上白素貞。
許仙轉過身子,瞅了會二女背影,暗自嘟囔道:“王夫人是個人精,小白臉術對她的殺傷不大。看來我需要轉移目標了。”
但許仙卻未注意到,在對面茶坊的二樓雅間中,卻有兩雙眼睛緊緊的盯着他,就像是獅豹瞅着獵物時那般銳利。
“揚笑東今天去王府沒有見着王夫人。”李大寶望着桌子對面衣着華麗的邵公子,說道。
邵公子手捻着玉杯把玩,臉面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流露出溫文儒雅。他瞟了眼斜下方的寶芝堂,搖頭道:“做人,應該低調些的。”
“什麼?”李大寶不解的問道。
“你沒有發現,其實他一點也不招人喜歡嗎?”邵公子抿着茶,輕笑。
“不懂,”李大寶一說話,臉上的贅肉就會一陣顫抖,“其實對付許仙,哪裡會這麼麻煩,直接找幾個殺手,把他堵在沒人的地方,一刀了結了他。”
“對付他?”邵公子望了眼李大寶,淡淡的說道:“我的對手不是許仙,是王夫人。”
這個胖子……長得太憨厚了,一看就不是做壞人的料。
邵公子暗歎。
“王夫人?”李大寶失笑道:“這有何難,把她給抓到太尉府不就成了。以太尉府的勢力,她又不敢反抗。”
邵公子微微眯着眼睛,仰面朝天,躺在椅子的靠背上,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