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真他娘晦氣——
明明看着那是甲板,怎麼就一腳踏空墜入了湖裡,莫不成出現了幻覺?
許仙慌忙脫下長衫,將水擰乾之後,再將其披上。雖說四月風氣不是很冷,饒是渾身溼透,也沒有太大冰寒,但他渾身是水,自然不能夠繼續與白素貞對坐,只能蹲在船艙門口,想着船能夠快點劃到涌金門。
不是他不想與白素貞呆在一起——實在是身上的衣服太涼了,風輕輕一吹,就能夠帶走身上全部的溫度,而且還出了這個大的糗。
小青與白素貞仍舊在船艙坐着,默不作聲。許仙蹲在船艙口,也悶聲不語。氣氛一時間詭異之極。
不多久,船就在涌金門靠了岸。王鐵柱將船停靠穩妥,這纔對許仙說道:“涌金門到了。”
許仙忙從懷中摸出一些銅板,交與王鐵柱,算是付了船錢,並道:“那兩位姑娘的也一併算了。”
他不待王鐵柱推脫,就一步跨出,踏上港口,頂着綿綿細雨,對着船艙中的白素貞和小青說道:“天還下着雨,你們怎麼回——”
其實在許仙的記憶中,此時他會冒着雨跑到不遠處的熟人家中借來一把紫竹柄,有着八十四根龍骨的好傘。然後他就會藉助拿傘的機會,再與這白素貞套套近乎、拉拉家常,最後就眉來眼去、心繫彼此、贈銀成親了。
這樣不是很好?
但當他看到白素貞和小青從船艙中走出來時,就很想大哭一場。
不知道怎麼回事,白素貞手中居然已經拿着了一柄傘。那傘正是紫竹柄,八十四根龍骨,與許仙記憶裡的傘一模一樣。
王鐵柱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說道:“這姑娘看上去金貴,受不得雨水。我就把準備給自己的傘與她們用了。我有蓑衣,回去也不會淋溼,只是小乙哥你,還是趕快回去吧,雨水陰寒,小心着了涼。”
許仙怔怔的站在旁邊,頂着雨水,欲哭無淚的望着白素貞撐起雨傘,與小青一道,消失在朦朧的陰雨中。
“尼瑪,誰讓你把傘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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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你落水,難道沒感覺到什麼怪異?”雲中子說道。
許仙斷去了與白素貞聯繫的唯一機會,也就是說以後很有可能見不到她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上,不顧越下越大的雨,渾身都給淋溼透了,卻渾然不覺。
“那兩個蛇妖,剛纔要殺你,”雲中子久久等不到許仙的回答,又道:“那個青蛇妖,施展幻術將你迷惑,然後讓你自動跳入水中。看上去你似乎沒有什麼危險,但其實在她推你的那一把,你已經中蛇毒了。”
“蛇毒?”許仙陡然驚醒,急道。
性命關天,可不是鬧着玩的。
如果一個不好,真的就此死去了,他的損失可就大了。
嬌滴滴的白娘子還在等着他,他怎麼能死?
“是蛇毒。雖然你現在感覺不到,但三日後你就會毒發身亡。那個時候如果還沒有解藥,即便你是大羅金仙,也難道一死。”雲中子嘆道,“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衰,所有人都要殺你?”
“三日?”許仙心中雖急,但在雨中淋了片刻,精神也快速平靜了下來,說道:“是不是說,這種蛇毒,只有小青有解藥?”
他雖然不知道白素貞和小青爲何要毒害他——但他真的不想死啊,雲中子好歹也是個神仙,更何況還是和他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應該不會加害於他。
雲中子說有毒,那就肯定有毒。
“只有她有解藥。”雲中子懊惱道:“早知如此,就該讓你修仙了。如果你的道行到達一定程度,這般的毒藥也就奈你不得。又豈會像現在這樣狼狽。”
“草,這能怪我?誰讓你把修仙藏着掖着,當成寶,不肯教我?”
“……”
雲中子無言,許仙也不再理會,而是在想着如何才能夠從小青手中拿到解藥。
“許大夫?”
忽聽一聲清喊迎面傳來,許仙忙擡眼望去,卻見身前數丈外有一位俏麗女子撐着一柄紙扇,正向着自己走來。他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暗暗悲呼:“剛送走兩條蛇,又來一隻鬼。”
那女子不是他人,正是保叔塔蘭陵巷內的王夫人。
許仙身體內被王夫人種下了一隻小蟲子,又被小青種了一股蛇毒。他這才明白什麼叫做妖女,什麼叫做禍水,什麼叫做不可理喻。
我招誰惹誰了,都針對着我?
許仙怔怔的站在雨中,不敢向前。
不是他不想靠近這個美豔的王夫人,實在是——一旦靠近她,就會加快蠱蟲的冰釋。一旦蠱蟲醒了,他也就必死無疑了。
王夫人面色有些焦急,快步走到許仙面前,將手中紙傘遮遞到許仙身邊,爲其遮擋住雨水,說道:“清明水寒,小心着了涼。錢塘氣候多變,你出門在外,怎麼也不帶着把傘。”
精巧的面頰距離許仙不足兩尺遠,女子的體香伴着煙燻檀香撲面迎來。許仙看着王夫人那溫柔的小臉蛋,以及他溫柔的爲自己撐傘的舉動,心驚膽戰——
如果他不知道這王夫人的來歷,肯定會被感動的一塌糊塗,說不定還會摟着王夫人又親又咬。但他體內被王夫人種植了一條蠱蟲,他沒法感動啊。
“你怎麼……在這裡?”許仙下意識的向後退開一步,又將半截身體**在了雨中。
“我是來給寶芝堂的李大寶送錢來了,”王夫人笑着說道,似乎沒有注意到許仙的舉動,“那把東坡扇值三百兩銀子,我中午只帶了五十兩,方纔也就將剩下的二百五十兩送來了。丫鬟不懂事,我沒敢讓她來。”
“這樣……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許仙實在不敢與王夫人有太多的接觸,隨便拋下了句話,就繞過王夫人,快速向東跑去。
王夫人微微蹙眉,轉過身子,望向許仙模糊的背影,臉上笑容忽然隱去,現出一股冷峻,一抹殺氣。她眼神凜冽,緊咬碎玉,說道:“怎麼可能,蛇毒?有人敢忤逆我的命令,對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