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和雲中子吵了半夜,也沒有爭執出什麼名堂。不論許仙怎麼哀求勸告請求拉皮扯臉說笑,都不能夠使雲中子教授他修仙之道,因爲雲中子不知道王夫人對許仙做了什麼手腳,不敢輕易將仙道託付給他。
折騰了大半夜,也沒有任何的收穫,反而使得自己擔驚受怕,唯恐王夫人害了自己,迷迷糊糊直到後半夜方纔入睡。
次日清早,許仙起來比較早,一番洗漱便吃了早飯,但仍舊沒有見到李仁的身影。許仙也不以爲意,辭別了許嬌容,前往寶芝堂隨便抓了些藥,包成兩包,再奔往保叔塔。
他心中忐忑萬分,唯恐再遇着王夫人,敲開王府大門之後,就將草藥胡亂的丟給了丫鬟,甚至不待丫鬟付錢,就一抹煙的跑開了。
事先因爲受了許嬌容的囑託,要去保叔塔祭祖。正值清明,街上游人十分的多,保叔塔也是人聲鼎沸、香火繚繞。他哪裡會什麼祭祖,只是在保叔塔溜了兩圈,就又走了出來,徑直走向西湖。
翠碧西湖湖畔遊人不絕、比肩接踵,尤以蘇堤和白堤最盛。許仙左顧右盼,也沒有找着清淨點的地方,只有孤山一帶較爲清淨,就過西寧橋、孤山路、四聖觀,來到六一泉閒走。
時不時有些人迎面走來,對着許仙打招呼。許仙雖然不識得這些人,也知不得失了禮數,笑臉相迎。
春意盎然,河邊的垂柳新綠,依依扶風,令人賞心悅目。許仙卻沒有閒心觀賞這些景色,他沿着西湖邊的青草地,向着白堤方向走去。
在他的記憶中,白素貞與許仙相會的地方,也就是在白堤和孤山相交的地方,他也就有意識的向着白堤靠攏。
過了許久他方纔遠遠的看到白堤,就像是一條玉帶橫在碧湖之上,其上站着許多遊人,大多是身着長衫、手持紙扇的文人騷客,也有身着彩裙、鶯鶯燕燕的女子。而年邁老者則安靜的在樹蔭下座椅石凳上坐着,打量着湖心亭,並說着話嘮嗑。
“許仙。”
忽聽背後一聲呼喊,許仙一怔,驚疑的回身望去,卻見李大寶正笑眯眯的向着此處走來,身旁隨着一位黃衣女子。
李大寶手執一柄摺扇,扇面張開,一面寫着:“江山如畫”字樣,看上去頗有一股文人氣息。他身旁的女子身材嬌小玲瓏,面目精巧玲瓏,淡黃衣裙更顯誘惑,雖然不是十分的絕色,但在錢塘也是上等姿色。
許仙對突然出現的李大寶沒有好感,他挑起手指頭對着李大寶彎了一彎,說道:“原來是大寶啊,過來喊叔叔。”
許仙的姐姐嫁與李仁,李仁又是李將仕的弟弟,李大寶是李將仕獨子。按輩分來說,李大寶確實應該喊許仙一聲叔叔。
李大寶面色一僵,隱去臉上笑容,走到許仙面前,說道:“許仙,我前些日子做了一首詩,想來請教請教。”
許仙挑眉,細細打量了眼李大寶,發現他風度翩翩,配以身旁的那個女子,果有才子佳人的味道,這才明白他是來找茬的,隨即笑道:“沒看出來,大寶這麼一天工夫,居然識字了。”
黃衫女子不禁撲哧笑了出來,許是感覺到失態,她忙舉起衣袖掩面,並向一側退開一步,與李大寶保持了一步遠的距離。
許仙注意到女子舉止怪異,似乎並不是李大寶的女伴,不由多望了眼女子。見女子脖頸雪白,身形曼妙,頭上金釵玉簪撩掛,於清秀中顯露出些許奢華姿態,不由暗自感慨道:“都說西湖養人,果然不假啊,盡出美女和小白臉。”
李大寶面部抽搐一陣,憤憤掃了眼黃衫女子,揮起摺扇扇了兩下,接着搖頭晃腦的吟道:“煙光山色淡演錢,千尺浮圖兀倚空。湖上畫船歸欲盡,孤峰猶帶夕陽紅。許仙,你看這麼一首詩怎樣?”
“是不錯。”許仙點頭稱是。
“是我做的。”李大寶得意道。
“不錯。”
“你做不出來這樣的詩句吧?”李大寶臉色愈發的得意。
最煩別人說我沒文化了,你有文化——你能做出來這樣的詩句?
“做不出來。”許仙承認道。
“其實我這次來,就是想要告訴你,”李大寶氣勢凌人,得意道:“孃親說了,只要我能夠熟讀書卷,寶芝堂就會交給我打理,李家家業也會交付於我。”
“那樣的話……恭喜你了。”
許仙實在不知道和這個可愛的大寶說些什麼,他也不想理會這個愣頭愣腦的傻大寶,畢竟他還要去見他的未來白蛇媳婦,總不能被一個笨蛋給耽擱了吧?
“你要知道,等我掌握了寶芝堂,你就得老老實實的滾出錢塘、臨安。”李大寶自以爲戰勝了一回許仙,不由笑眼擠成兩條線,對着不遠處樹蔭下的幾位青年男子使了個眼神。
這孩子,怎麼自我感覺這麼良好呢?
許仙搖頭嘆氣,不理會李大寶,轉身就走。
“許公子,等一下。”
許仙不解,扭頭望去,卻見黃衫女子正滿面希冀的望着自己,困惑道:“有事?”
對這個靈動可人的女子,許仙沒有生出多大的反感。
“你真的做不出這樣的詩句嗎?”黃衫女子問道,似乎有些不相信。
“黃鶯,你怎麼能夠幫着外人?”李大寶喝道。
黃衫女子輕哼一聲,拗過秀臉,不理會李大寶。
嗤啦——
李大寶忽地將手中摺扇一把撕碎,繼而將破敗了的扇子遞到許仙面前,冷笑道:“好你個許仙,居然敢撕毀我的摺扇。這可是當年蘇東坡留下的摺扇,價值不菲!”
他是爲了讓許仙出醜,然後再讓他的狐朋狗友替他做污點證人,即便許仙有三張嘴也解釋不清,還要承擔數百兩銀子的高額債務,足夠壓垮他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黃鶯撇着嘴,向樹蔭下那些青年人走去。
“是不是要我賠償?”許仙無奈道。
這不是耍賴嗎?
怎麼能這樣?
欺負老實人?
還有沒有天理道德人倫綱常?
人至賤則無敵,許仙徹底敗給了眼前的這個二世祖。
“當然,你撕毀我的摺扇,他們那些人都看在眼裡。”李大寶伸手指了指遠處樹蔭下的那些青年人,說道。
許仙想想也是,於是就從懷中摸出兩個銅板,放在李大寶手中,說道:“這個夠了嗎?”
“你當是打發乞丐呢!這可是蘇東坡的遺物!”李大寶怒吼道,引來了四周不少人的圍觀。
“可我只有這麼多,你不想要的話,再給我好了。”許仙滿面委屈,伸手就與拿回李大寶手中的兩個銅板。
“這麼一錠銀子,夠了嗎?”
忽有一條皓白玉手,將一錠拳頭大的銀子遞到了李大寶面前。
香風撲面,像是濃郁的檀香,沁心凝神。許仙心頭一沉,暗暗悲呼:“饒我一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