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不知道現在呆在這個院子裡,到底是爲了什麼。一來,他無法繼續煉丹、淬鍊身體;二來,他沒有了半分自由,甚至連這個院子也無法出去,不能接觸任何陌生人;三來,雲中子自從許仙做了這個決定之後,就很少再理會他了。
就像是一隻被緊緊關在籠子裡的小鳥,只能奢侈的仰望藍天。
但許仙心中卻沒有任何的遺憾,彷彿這樣子本就是他想要做的、想要得到的。
經歷過生死的他,對所謂的錢財看得淡了,對自由信仰也看得淡了,甚至對所謂的修仙也沒有了太大興趣。只要與白素貞一起,他的內心就會感到如水般平靜,和與王夫人一起時的悸動完全不同——是一種發自內心、沒有太多欲念、純純的依戀。
他只是貪戀着與白素貞一起時心中的寧靜,足以令他着迷、瘋狂、沉淪墮落。
但他無悔。
心安即是歸處。
平靜了一天,待他晚上睡覺時,仍舊是孤身一人。但當他想到他的未婚妻林雲若也在隔壁房間時,就會聯想到那兩場迤邐春夢,就會熱血沸騰、慾火焚身、要死要活——
不過他知道,林雲若看似柔弱,骨子裡卻是無比堅強,與白素貞王夫人一般都是帶着刺兒,許仙輾轉反側、孤枕難眠,直到後半夜方纔入睡,迷迷糊糊的又做了春夢。
次日早上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許仙慌忙起牀,卻見白素貞、林雲若已經坐在了院落中吃着早飯,只得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這麼早。”
“雲若說你有吃早飯的習慣,就老早的起來,給你買了幾個包子。”白素貞坐在椅子上,就像是一抹白雲,高潔不染,與對面的靜謐林雲若,全然不同。
“看來姐姐說的不錯,去個媳婦是有好處的。”許仙走到一旁井邊,洗了把臉,又取出青鹽漱漱口,這才用毛巾擦拭去水珠,坐在了林雲若身旁,捏起包子便吃。
心情輕鬆,胃口也就好了。其實能夠與這麼兩個絕色女子調、嘮嘮嗑,遠比整日打打殺殺強多了。
“那我改日給你請個婆子,負責你的每日三餐、飲食起居,你看怎樣?”林雲若眨眼,與許仙商議道。
被許仙昨天幾句話嚇的,她也有點怕許仙會在成親之後對她用強了。那個時候她就是許家的媳婦,洞房理是應該。
“你如果不想成親,完全可以找我姐姐說,不用與我商量。”許仙“吃”定了林雲若,也不再理會他,兀自的吃起了包子,邊道:“挺好吃的,就是沒有茶,會噎着。”
“噎死你。”林雲若狠狠咬了口手中包子,“詛咒”道。
許仙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白素貞並沒有吃早飯,也沒有說話,只是漠然望着她身前的三隻小包子,不由生出了困惑,問道:“白姐姐怎麼了?”
其實,許仙很想稱呼白素貞爲“素貞”或者“娘子”,但想着這般喊後必然會引起她的反感,也就將這個想法給塵封了。
白素貞輕微的搖搖頭,說道:“沒什麼。”
“是不是小青?”許仙試探性的問道:“我昨天看到小青回來了,氣色不好,似乎受了點傷。我以爲她道行高深,休息一晚就會沒事了,誰知道她早上也沒有起來。”
許仙昨天晚上,確確實實的見到了小青。當時她嘴角掛着血跡,單手捂住小腹,受了極重的傷勢。但他以爲這點傷勢應該算不上什麼,雖然有些擔憂,也沒有太多的牽掛,畢竟以白素貞和小青煉神還虛的修爲,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林雲若不理會三人說話,悶頭吃着包子,就像是受了許多委屈。
“你是大夫吧,我想要你給小青治療下傷勢。她被佛門法力重傷,雖然沒有性命危險,但在短時間內也無法恢復。如果和尚這個時候找上門來,會很麻煩。”白素貞猶豫了片刻,忽地話鋒一轉,又道:“我不想去蘭陵巷,不想欠她太多。”
“這個……我盡力吧。”許仙知道她說的“她”是王夫人,也沒有多說什麼,起身便向白素貞房間走去。
白素貞輕輕點頭,隨後跟上。
林雲若撇撇嘴,望着二人身影,嘟囔道:“又進白姐姐閨房,九天後你娶了她吧。”
被無視的感覺,當真不好受。
房間內,寂靜無比。
許仙坐在牀前,細細的打量下昏迷中的小青,取出她的手腕,而後將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就裝模作樣的把起脈來,心中卻在呼喚着雲中子:“老神仙,有沒有辦法給她治病?”
他沒有半分醫術,不過有見多識廣的雲中子,這點傷勢應該難不倒他。
“有辦法,”雲中子回答道:“妖獸陷入昏迷,一般都是元丹受了損傷,只要補一些元丹藥物,就會沒事了。”
“什麼方子?”許仙急問道。
“金銀花兩錢,人蔘一根,穿山甲一兩,何首烏十錢,枸杞一錢。煎成漿糊,喂她服用便可。還有,你一定要記住,千萬不可相信妖魔——”
“你摸夠了沒?”
許仙正聽雲中子說話,忽聽一聲呵斥,立時驚醒,忙訕訕一笑,尷尬的將小青手腕又放入被單中,對微有慍惱的白素貞說道:“小青的傷勢我心中有了些底,這便去前邊看看藥材夠不夠。”
走出了房間,便見林雲若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許仙心中困惑,便問道:“你笑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女子的閨房是不允許有男子走進去的嗎?”林雲若伸手指了指白素貞房間,說道:“你走進了白姐姐房間,如果這事傳了出去,對她的名節聲譽很不好。”
“你是在埋怨我進了別人的閨房,而沒有進你的房間是嗎?許仙挑起眉頭,笑問道。
“別臭美了,誰稀罕西。”
“我其實也不稀罕你。我這是治病,因爲我是大夫。”許仙煞有其事道,而後不再理會她,徑直的走進了藥店。
寶和堂的藥材雖然不多,所幸許仙需求的這些藥也都有,他便在賬房的幫助下,不片刻就配齊了這劑藥。但當他拎着藥正欲回走時,卻忽聽背後一聲冷喝:
“有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