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府告示:茲命錢塘所有百姓,每日須得前往保叔塔、雷峰塔燒香拜佛,以示對我佛之敬畏。每日一進香,每七日於保叔塔、雷峰塔開辦法師壇會,由得道高僧講解佛法,救苦難衆生。”
“臨安府告示:遇到僧人化緣,須得以良好膳食招待,不得出言侮辱僧人、不得打罵僧人、不得驅逐僧人、不得藐視僧人,凡有僧人稟告,一律交由縣衙問審。”
……
四個月後。
“臨安府告示:今晚與保叔塔開辦法師壇會,由法海禪師講座,錢塘縣所有百姓一律前往保叔塔聽講,不得有誤。違之,交由縣衙處置。”
許仙眯着眼睛,盯着身前的這張告示牌,嘴巴不住的咬着手中包子,隱有所思。
這張告示牌立在官巷口與西湖道的路口,是臨安府出面建立。是一張很寬大的告示牌,上面搭建着一截房檐,周圍雕龍刻鳳、掛着紅帳彩燈,較之尋常人家要奢華上許多。平常臨安府與錢塘縣衙一旦有了什麼大事,都會在這裡公佈,諸如敬佛、官職調動之事。
“小乙哥,今天晚上又要去聽禪?”一個路人忽然問道。
“是啊,又要去,當初說的是每七天一次,現在都變成了兩天一次,也不知道每天傻愣愣的坐在那裡有什麼用。”許仙兩口解決掉手中包子,對那個路人嘟囔道。
“見心明性唄,”那人笑着抓抓後腦勺,說道:“我是和那個禪師學來的。”他兀自的笑了笑,又道:“我還要去幹活,小乙哥先忙吧。”接着與許仙打了聲招呼,就快速的離開了。
清早的錢塘,依舊熱鬧。街上行人不絕,如穿梭流水,尤以小販吆喝叫賣聲爲盛。已經接近酷暑,雖然錢塘的溫度宜人,但也頗顯得有些燥熱,塵土激揚在陽光之中,宣示着塵世的浮華喧囂。
許仙打了個哈欠,走到一個包子鋪前,伸手從懷中摸出極快碎銀子,說道:“給我來十五個包子,要豆沙的五個,青菜的五個,肉餡的五個,裝成三份。”
“好嘞,”小販快速的掀開熱氣騰騰的蒸屜,快速的將包子按照許仙的安排包裝,並一邊笑着打趣道:“小乙哥每天都買這麼多的包子,也沒有見吃胖了多少。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我這包子缺斤少兩,每天早上二十個包子都養不胖小乙哥嘞。”
“做男人,累啊。”許仙無奈聳聳肩,將碎銀子放在小販蒸屜旁,伸手接過用三份羊皮紙包裹住的包子。
“小乙哥什麼時候成親吶,我好去湊個熱鬧。”小販又笑問道。
“很快的,到時候一定給你發請帖。”許仙打趣了一聲,就摟着包子向寶和堂走去。
路上的行人很多,大多與許仙熟識,見到許仙也都是點頭微笑、打打招呼。許仙也一一回應,這樣回到寶和堂的時候,就又拖了許久。
寶和堂店門大張,賬房正打着哈欠趴在櫃檯上,無精打采。而在櫃檯的另一頭,卻也趴着一個男孩,約摸十七八歲,身着青衣,正是許仙在寶芝堂熟識的小黑。
寶和堂雖然是醫藥館,但只賣些草藥、養生方子,並不問診。這樣一來,生意也就不是很好。不過那些養生祛疤的方子卻賣的很火,大多是那些貴夫人來買,幾乎算得上是一擲千金。這樣一來,隨便來一兩個貴夫人,也就能夠支撐寶和堂一個月的時間了。
許仙不懂問診,不懂煎藥,也不認識那些稀裡糊塗的草藥,便用“高薪”將小黑從寶芝堂挖了過來。
小黑爲人熱忱善良,做活時也是盡心盡力、盡職盡業。許仙沒事的時候就半個馬紮子與小黑坐在一起,對着街上的行人指指點點,吹牛扯皮、侃侃大叉,沒有在寶芝堂時的那般勞碌,卻是無比輕鬆愜意。
“小乙哥,今天這麼早。”小黑忙站起身子,打招呼道。
他這一呼喊,也驚醒了賬房老頭,那老頭枯老的眼睛一睜開,臉面立即現出一陣慌亂,忙解釋道:“小乙哥,年紀大了,睡的不好,昨天晚上家裡又有了點事,就沒有休息過來,打了會瞌睡。”
許仙雖然是寶和堂請來的“問診大夫”,但他卻沒有見到許仙爲一個人把脈問診,且又見他與東家關係斐然,知曉這個問診大夫也相當於半個東家,不敢馬虎大意,只得立刻解釋。
“你們忙吧,我先進去了。”許仙晃了晃手中包子,對二人笑了笑,就推開小門,走進了院落。
院子裡綠蔭很濃,幾十株一人半高的楊柳遮滿了整片院落,而且在中央的庭院中,更搭了一大片的葡萄架,上面崎嶇盤虯了五六棵葡萄藤,耷拉下一串串青皮葡萄,極其誘人。
而在葡萄架下面的石桌周圍,卻坐着了三道人影。其一身着青色長裙,就與上方的葡萄架一個顏色,正是小青;其二身着鵝黃色長衫,頗有居家女人之態,尤其是髮絲不挽髻,從背後看去就像是一層黑色瀑布,正是林雲若;其三一襲白色長裙,仿若天上漂浮着的白雲,一塵不染,卻是白素貞。
“今天怎麼這麼慢,我都要餓死了。”小青單手拄着下巴,另一手拿着一根筷子,叮叮噹噹的敲着面前餐碟,似乎在展示着內心的抗議和不滿。
“有了點事,”許仙望着三女,心中一片平靜。他笑了笑,走到石桌前,將三份包子逐一放到三人面前,並說道:“小青的是肉餡,雲若的是豆沙,然後白姐姐的是青菜的。”
小青撇嘴,忙拆開羊皮紙,抓去包子就往嘴裡送,而後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什麼有事,肯定有搬着板凳,坐在街邊指點街上的行人,看有沒有挺胸翹臀的女人吧。”
“別胡說。”許仙麪皮發燒,有些掛不住,他訕訕的笑了笑,就坐在剩下的唯一一張空石凳上。
“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沒。”林雲若抿脣輕笑,而後起身,向着一旁的廚房走去。
白素貞拆開羊皮紙,望着熱氣騰騰的包子,卻沒有像小青一樣,狼吞虎嚥的吃。她與林雲若一般,喜歡就着稀粥吃包子,這樣也算得上是一種享受。
“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白素貞蹙眉,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晚上要去保叔塔聽法海講禪。”許仙無奈的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