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女子,正是黃鶯。當初與邵公子、李大寶一道,許仙與她在這孤山有過一面之緣;而後去清波門林府相親之時,他也曾聽林雲若說她與黃鶯是閨中姐妹。
既然她們二人關係親密,對於這場親事黃鶯亦該知道。許仙玉石皺着眉頭,作不悅狀,待黃鶯走了過來,便問道:“林雲若的事,你都知道吧?”
“怎麼,生氣了?”黃鶯面露笑意,挑着眉頭說道:“我全都知道,而且我這次找你,就是來替我那個揪心的妹妹說道這事的。這裡人多,我們去孤山亭。”
黃鶯未待許仙答應,便轉身向着孤山亭走去了。許仙無奈,只得隨後。
股山是坐很矮的山峰,最高處也不過十來丈,其上多生松柏、灌木等天然植被,地面上亦是綠茵片片。孤山亭便在孤山頂端,相傳是蘇東坡當年所建,只是因爲樹木遮擋了視線,而且經過歲月沖刷已經衰敗了許多,以至於這裡極少有人遊玩了,倒也十分的僻靜。
亭子裡不知何時已經準備了兩章嶄新的座椅和一張圓桌,桌子上還擺放着一隻茶壺、兩隻玉杯,正微微冒着嫋嫋熱氣。
“坐吧,”黃鶯伸手指了指一張座椅,而後做到了對面的椅子上,面露笑意的望着許仙。
黃鶯也是一流的美人,身材也算得上是小巧玲瓏,看上去頗能賞心悅目。許仙知曉她有話要與自己說,也就不再推辭,坐了下來,說道:“神秘兮兮的喊我來這裡,有什麼事要說。”
“是不是在責怪雲若騙了你?”黃鶯笑眼如絲,趴在桌子上,單掌捧着下巴,笑問道。
“算是吧。”許仙點點頭。
他的白素貞白娘子,還有王寡婦都沒有泡到手,再突然殺出個林雲若,許仙——吃不消啊。
雖說他一向喜歡左擁右抱,但白素貞和王夫人都不是省油的燈,沒有徹徹底底的“征服”她們,許仙現在再去招惹其他女子,純粹是找死了。
但這些畢竟不能對黃鶯說,他也就只能夠裝成不慕女色的高雅之士了。
“其實,我們本以爲你攀上了這門親事,肯定會很高興,畢竟雲若的容貌在錢塘縣也是最上等,”黃鶯語氣頗有些無奈道:“誰知道你這個小大夫,居然還看不上我家妹妹,還想着拒絕。”
“那又怎樣,如果單單因爲容貌就談得上喜歡,我豈不是太隨便了。”許仙厚着臉皮說道,就好像他從來都不爲女色所動。
“你這句話被我家雲若聽到,她可又要偷偷的流眼淚了,”黃鶯無奈嘆道:“雲若熟讀經卷,智慧卓絕,氣質又淑嫺端莊、高貴絕塵,愛慕她的男子數不勝數,居然會被一個小小的大夫給拒絕了。”
“我這個大夫再小,也是個人。別人的身份再大,同樣也是人。如果別人能比我高出一等,就不再是人了,或許是阿貓阿狗。”
許仙聽黃鶯語氣頗有貶低自己的意思,心生不悅,話語也就鋒利了些,將自認爲比他身份高貴的人都比作了阿貓阿狗。
“阿貓阿狗雲若肯定看不上,但若是龍子呢?”黃鶯挑起眼瞼,頗有韻味的打量着許仙。
“龍子?”許仙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沉聲道:“你是說趙淳?”
君王一向把自己比作真龍天子,而龍子則是君王之子,太子。當今南宋朝皇帝爲宋孝宗,太子爲趙淳,龍子便應是趙淳。
“害怕了?”黃鶯笑道。
“沒有,孝宗是個好皇帝,但趙淳……”許仙面露些不屑。
在他的記憶之中,南宋朝的宋孝宗算得上是一個有作爲的皇帝,而趙淳一流則是昏庸,懦弱無能。
“這麼說話,如果被傳出去,你人頭不保。”黃鶯話鋒一轉,又笑道:“不過我是不會說出去的,要不我的妹妹守了活寡,她會恨死我的。”
許仙卻隱隱有些明白了黃鶯的話,問道:“你是說趙淳對林雲若有情,而林雲若卻對趙淳無意,然後她爲了擺脫趙淳,所以纔想着藉助我來打消趙淳的想法?”
“是這樣的,趙淳懦弱無能,雲若妹妹不喜歡他,但他是太子,又不能夠忤逆他的意圖,只得這樣委曲求全,將名節託付在你身上了。”黃鶯說道。
原來是美女倒貼啊。
可這倒貼的也不是時候啊,白素貞和王夫人都沒收呢。
更何況,情敵還是太子,以後的皇帝——
這個竟爭有點大,還有點小冒險。
值得嗎?
就爲了一個絕色美人,就與南宋皇帝鬧翻?
許仙背後有一個仙人撐腰,雖然不是很忌憚皇室,畢竟南宋的朝廷啓雲也差不多到頭了,但他此時正在巫妖佛道的夾縫中生存,生死攸關,如果背後再帶一個拖油瓶——
“怕了?”黃鶯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了,笑道:“其實雲若喜歡的是那種指點江山、馳騁沙場的英雄將軍,你這種隨地都能抓出來的小大夫,她肯定看不上。”黃鶯語氣一滯,又道:“所以你也不用在意,你雖然會與雲若妹妹成親,但不會發生些什麼。等她遇着中意的人,就會與他雙宿雙飛,所以你不要想了。”
與他人雙宿雙飛?
這不是帶綠帽子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簡直就是欺負人啊!
許仙心頭頓生一股怒火,冷笑道:“我許仙雖說是個窮頭愣小子,但對於名節一事看的也頗爲重要。你的那個雲若妹妹不在乎名節,但我卻把情節看的比命都重要。這件事你們愛找誰找誰,她與誰結婚關我何事,老子不與你們玩。”
欺人太甚。
寧死不當綠毛龜。
什麼美女佳人,白素貞王夫人哪一個都比這個林雲若強,老子不稀罕。
許仙張口朝地上啐一口痰,憤憤離去。
黃鶯目瞪口呆的望着許仙離去背影,目光呆滯了片刻,繼而輕揚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說道:“雲若妹妹這次看走了眼,這個許仙是那個懦弱無能的大夫?敢出口罵太子,一個男子敢說名節比命重,能拒絕佳人倒貼,這樣的大夫,整個南宋朝又有幾個?”
名節比性命還重的男人,那蘭陵巷的王寡婦又算什麼?
黃鶯端起杯子,將茶水一飲而盡,這才起身,一邊向山下走,一邊嘆道:“雲若啊,看錯了一個人,走錯了整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