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愛卿快些說來聽聽。 ”隆慶帝急切道。說實話,其實他心中非常認可通過解除海禁還緩解朝廷眼下的銀錢短缺的困局的辦法。只不過也和陳一勤一樣,擔心一旦解除海禁引出別的禍端來,那時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現在沈崇名說他有辦法杜絕這一類的事情發生,教隆慶帝如何能不着急聽一聽。萬一真的行得通,那可就是萬事大吉了。
“啓稟皇上,李大人和陳大人的擔心雖然不一樣,但是歸結起來卻只有一條,那就是害怕商人們沒了約束之後會胡作非爲。但是,在他們行商的時候一旦有朝廷的人蔘與其中,不就可以加以約束了嗎?”
沈崇名這話並沒有說服陳一勤。“沈大人此言差矣,那些商人又豈會輕易地同意讓朝廷派人跟隨。而且一旦派人跟隨,那可就得出動水師人馬了,路途遙遠舟船勞頓,這筆投入也不小啊。以現在朝廷的財力,只怕是難以擔負。”
沈崇名呵呵一笑,“陳大人您且稍安勿躁,讓下官把話說完再做定論。正如您方纔所言,一旦派人跟隨商隊出海,必定是要動用水師的。可是這水師也不是單單肩負監視商隊的責任,要知道大海茫茫,有不少地方可是海盜橫行危險地很。而朝廷派出水師跟隨,大可以頂着保護商隊安全的名頭,那途中所耗自然該由商人埋單了。而且既然解除海禁通商,民間可以自由商貿,那朝廷爲什麼不能參與其中呢?就像當年鄭公公那般,帶着龐大的船隊周遊列國,既能宣揚我天朝的威勢,又能通過貨物‘交’換賺取銀錢緩解眼下朝廷困局,這不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嗎?”
“這……”陳一勤遲疑一下,搖頭道:“沈大人切不可抱有這樣的想法,歷朝歷代,可是從來都沒有過朝廷經商的事情。”
沈崇名笑容未減,擺手道:“陳大人您說的雖然不錯,但凡事都得有人去嘗試,這個先河有我們來開也是可以的嘛。”
“不不不,這一點絕對不行。”沒等陳一勤說話,李‘春’芳就很是堅定的否決道。
“這個先河絕對開不得,朝廷的職責在於治理天下,現在跑去經商,實在是有違聖人教化。到時一旦施行,天下讀書人必定羣起反對,也是要惹出大‘亂’子的。”
這話沈崇名可就不愛聽了,說來說去還不是覺得經商是低賤的營生嘛。“眼下朝廷財政困難,皇上整日爲這事發愁怎麼沒見得他們出面捐獻錢糧緩解困難?現在咱們好不容易想到辦法解決困難,他們卻又要出來裝模作樣反對,這是哪‘門’子道理!”
這較真的話絕對是無法說服別人的,可是沈崇名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李‘春’芳無話可說了。
“聖人云,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通過朝廷經商解決朝廷眼下困頓乃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按照聖人的說法,這件事誰都沒有資格阻撓。若是他們出言反對,那纔是真正的違背聖人之言。若是由此還惹出了‘亂’子,那這些生‘亂’之人便是同天下億萬百姓爲敵,這樣的人全部處死都是應該的!”
殺氣騰騰的一番話算是把李‘春’芳這個當了一輩子官的老學究震懾住了,嘴角挑動幾下愣是一個音都沒能發出來。
“說得好。”隆慶帝滿臉‘激’動地站了起來,看着眼前五位臣子興奮地說道:“諸位愛卿,正如沈愛卿所言,解決朝廷眼下困頓乃是關係天下百姓生計的大事,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辦法,咱們都可以採用。你們說,這區區一個由朝廷經商有何不可?”
一聽這話就知道隆慶帝心中有了主意,而且幾人被沈崇名剛纔的那番話震懾住了,細細一想倒也覺得十分有道理,當下齊聲道:“吾皇聖明。”
得了回內閣仔細研討的吩咐,四位閣臣便退出了養心殿,而沈崇名卻被隆慶帝單獨留了下來。
了卻一樁大心事,臉上興奮之‘色’難掩的隆慶帝很是給面子命人搬來一把小板凳爲沈崇名賜座。
假裝惶恐的推辭一番,拗不過隆慶帝的沈崇名只得欠着半個屁股坐了下來。心中卻也美得不行,瞧瞧這待遇,近百年間貌似只有當初的嚴嵩和老師他老人家有過這待遇。
“愛卿,你再爲朕好好說說你的設想。”隆慶帝興致勃勃的問道。他倒要好好的參詳一下,看看其中能不能尋些空當讓自己也得些好處,畢竟朝廷是朝廷自己是自己。朝廷的賬房乃是戶部,而自己的賬房則是內庫,這兩樣東西是不能‘混’淆的。
沈崇名整理一下思緒,撿着好聽的開始說了起來。“皇上,這越過茫茫大海經商確實是很危險,而且就算是到了目的地,也是不能掉以輕心的。要知道那些地方可不似我天朝這樣的文明之邦,所以爲安全計,朝廷派出水師護送是非常有必要的。若是不然,只能任由商人自行組織護衛以策安全,這一點也正是早些年商人勾結倭寇爲禍的主要原因。現在只要派出水師護送,他們就沒理由在組織護衛隊,當然也不可能由此生出什麼‘亂’子來了。而且有了水師,商人們也能減少一筆投入,他們必定是贊成此舉的。”
“還有別的嗎?”這可不是隆慶帝想要的東西,可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詢問,只能期望沈崇名能夠自行領會到了。
沈崇名也是聰慧之人,一瞧隆慶帝那滿臉期待的神‘色’心中就有了幾分計較,不過這樣的想法實在是有損皇上的形象,倒也不敢完全確定,只能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說道:“皇上,微臣剛剛發現了一個弊端,這朝廷經商的說法確實是有些與民爭利的嫌疑,只怕難免被人詬病啊。”
隆慶帝心中竊喜,臉上卻是裝作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嗯,愛卿說的有道理。你覺得將朝廷的名義換做某一個人的名義,是不是更好一些呢?”
這下沈崇名心中就有了把握可以肯定隆慶帝也想從中發一筆橫財。想想也是,這不愛財的人這世上本來就少見,而且皇上也是有七情六‘欲’活生生的人,喜好銀錢也在情理之中。
腦筋急轉,沈崇名心中有了一個更加宏偉的計劃,壓下心中興奮說道:“皇上聖明,天下人都知道朝廷勢大,一旦參與其中普通商人根本無法同朝廷競爭,倘若是在朝廷經營的商船之中允許個人參股,那就顯得公平多了。”
擡眼一瞧發現隆慶帝臉‘色’有些焦急,沈崇名趕緊說道:“這所謂的‘個人’,那範圍就廣了。可以是家有餘財的鄉下財主們,也可是以原本就經商的商戶,還可以是京城的這些王公貴族。當然,皇上您參股也是可以的,等着分到了紅利,可以作爲皇室日常開銷所需的錢財,如此一來也能夠緩解戶部壓力。”
“嗯,有理,非常有理。”隆慶帝忙不連跌的點頭,既然沈愛卿說這事能辦,那絕對就是能辦的。
興奮過後,隆慶帝卻又皺起了眉頭。雖說參股容易,可自己這個皇上那是窮的叮噹響,哪裡有多餘的銀子投入其中啊。總不能死乞白賴的伸手向戶部要吧。
“沈愛卿,你說朕要是代表皇室參股的話,又得需要多少銀兩啊?”隆慶帝弱弱的問道。如果數目少的話,自己大可以悄悄的變賣一下宮中多餘的寶貝來應應急。反正那些東西不能吃不能穿,放在那裡還佔地方,倒不如用它們換取一些銀兩來爲子孫後代謀福利。
“皇上,您可用不着出銀子。一旦您真的參股,這商行可就是打上了皇家的標誌,就憑這麼一塊金字招牌,那就是最大的東主!”沈崇名對隆慶帝的家底一清二楚,怎麼可能讓他老人家出這份銀子。
隆慶帝笑容滿面憨態盡顯,臉‘色’微紅道:“愛卿,這麼做只怕是不合適吧?”
“皇上多慮了,這有什麼不合適的。若是別人不願意,微臣可以代表通達車馬行在這裡做主,投入白銀一百萬兩認購皇家商貿行兩成的份額!”
沈崇名這話擲地有聲,將隆慶帝這位天下之主也是唬的一愣一愣。一百萬兩白銀認購兩成乾股,這豈不是說這還是鏡中‘花’水中月的皇家商貿行已經價值五百萬兩白銀了?!
“皇上,微臣以爲現在朝廷銀兩短缺,只怕一下子拿不出太多的銀子來經商。所以一旦以皇室的名義成立商行,也可以讓朝廷憑藉水師取得一些份額,若是一百萬兩銀子還不夠用,還可以再次分出些乾股由功勳以及各地商戶認購,這樣一來這個商行就算是各方面都齊備了。”沈崇名按照自己的設想說道。只有將各方利益綁在一起,才能讓解除海禁、朝廷參與其中的設想順利進行。
這麼一會兒功夫隆慶帝的心情也平靜了不少。雖然按照沈崇名的說法自己的名頭不是那麼的值錢了,但是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也就不在乎多少了。當即點頭道:“愛卿言之有理,那你說這些份額該如何劃分?”
“皇上,微臣覺得一旦組成皇家商貿行,這其中最重要的組成就是皇室和朝廷了,所以兩家應該佔有相同的份額,每家三成比較合適。而通達車馬行出資一百萬兩白銀,姑且算作是一成乾股,剩下的三成可以由各地商戶以及京城的勳貴們認購。如此一來,商行便有了四百萬兩銀子,建造遠航用的大船以及應對各種消耗足以。”
沈崇名直接將一百萬兩銀子佔有的兩成乾股降低爲一成,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所謂樹大招風,一旦方方面面的勢力參與進來,肯定有不少人會妒忌握有兩成乾股的通達車馬行。於其四面樹敵被人‘逼’着降低乾股,倒不如一步到位自行將乾股降到一成。
當然也不能小看這一成乾股,要知道海貿獲利甚大,往往都是數以十倍計。等着貿易繁盛的時候,憑藉着在各方面有着絕對優勢的皇家商貿行,每年獲利數千萬近億兩白銀也不是不可能,就憑這一成乾股也能賺大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