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他既推辭,不賞也罷
這兩天推薦好像不太多,是不是我寫的出了什麼問題?還請很喜歡這本書或者很討厭這本書的大大們提些意見,便於改正!
“有旨。”一聲宣佈,樑豐躬身聽旨。
“普寧樑豐,丹青精妙,可堪供奉,特宣命爲御前寫真,着悉心以爲,欽此!”簡單幾句,把任務宣佈完畢,身後窸窸窣窣進來幾個人,擡着一張大條案,後面又進來幾個宮女,在條案上鋪下畫氈、鉢盂、筆洗、滴壺、色碟,另有各號排筆、各號染色、各號蟹爪、鬚眉、大小著色、開面、柳條、箭頭等等,硃砂、赭石、石黃、石青、石綠、胭脂······不一而足,看得樑豐眼花繚亂,他媽媽滴,這等費事,皇家就是皇家啊,看着都氣派。
樑豐正看着大堆繪畫工具發呆,一時又有人端上整刀的澄心堂淨皮,放在一邊,又有幾個宮女穿花蝴蝶似的各人倒水、滴壺、磨墨,調色,各種流程熟練之極,想是三班殿內專門服侍皇家搞藝術的。才一小會,便準備得齊齊整整,只待樑豐落筆了。
這時四個黃門繞到殿內大柱子後面,把正對寶座兩廂耳窗打開,兩道光線從窗裡射進來,官家、皇后的面容立刻清晰了許多,基本可以看清楚了。
樑豐不好直視,只好偷眼觀察曾經在畫像中見過的這兩位,張恆病得厲害,原來的畫就不太像,此刻更是脫了形;劉娥倒是眉清目秀,端莊豐滿,眉宇間隱隱透着果斷剛毅,現在看起來,五十歲的她仍然保養極好,頗有些熟女的味道。
畢竟是當今天子夫妻,樑豐不好多看。這時劉娥開口道:“樑豐,今日召你進宮,給官家寫真,幾日可以完成?官家龍體不豫,不可久坐,可有什麼難處?”
樑豐恭恭敬敬答道:“啓奏聖人,草民不敢擾了官家聖人的將養,便請休息,草民兩個時辰可以畫完,到時再恭請御覽!”
這時候連病怏怏的趙恆也大奇,往回畫像,都是自己端坐半晌,待宮廷畫工基本打好了稿樣,隨後幾日幾乎有空就挨邊,寸步不離地觀察自己,斷斷續續須得一月有餘才能完成。今天聽到樑豐誇下海口,兩個時辰就完工,蘿蔔快了不洗泥啊,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真有這個本事麼?
趙恆強打精神,好奇問道:“樑豐,你真的可以兩個時辰畫完麼?”
“草民不敢妄言,便請官家休息,草民或另換別處完成畫稿再呈。”
“不必了,就在這裡畫罷,少時看你的大作。”劉娥微微笑道。只見她又點點頭,兩旁宮女黃門列隊走過來,每人手持一支長長的大杆,杆梢有個叉子,只見他們舉起叉子從兩端挑起約有三層厚厚的巨大氈簾,緩緩相對走去,一下子就把樑豐隔在了簾外,密不透風。
樑豐看得驚訝,孃的,這不是舞臺大幕麼,原來還有這機關,難怪這鬼天氣坐着他們也不嫌冷。其實三重巨大氈簾分隔殿中只是第一步,下面還要裝上特大屏風才徹底隔絕開來。這樣做一是方便皇帝休息養病,二是隔音,三是安全,防有刺客闖進,好叫一時間摸不清殿內情況。
樑豐甩了甩腦袋,堂堂皇家有這個設備也沒什麼稀奇的,不再亂想別的,凝神作畫。樑豐觀察堪稱入微,已經把公母倆的樣子深深印在腦海,這時他從懷裡取出木炭條,裁好紙,選擇好落筆位子,用碳條細細勾起輪廓。
如果用工筆,怕是畫一個禮拜也畫不完,趙恆也等不了一個禮拜了,樑豐冒然答應,就是打定了主意,用素描、速寫、水粉畫三結合的方式,運用人像透視原理將人物表現出來。比起後世,他的技藝當然差得很遠,但在當代,他認第二,恐怕沒人敢說第一。再加上超常的大腦掃描功能,簡直是腦子裡裝了照片似的清晰,所以要單獨畫個腦袋或者是半身像,還不在話下。
樑豐想想畫畫,畫畫想想,打底,勾描,顯示陰影,服飾、上色、潤色不到一個時辰已經完成了趙恆的像。而且不是簡單的素描寫真,是根據趙恆現在的樣子豐滿了他的骨肉和精神,把他還原成一個神采奕奕的皇帝。
畫完一個,接着又把皇后劉娥畫完,前後還不到一個半時辰,樑豐對自己的手藝頗爲滿意,這個水平放在當代沒說得了,名聲傳出去,怕是門檻都要踩破。
忽然想到剛纔領自己進來的張景宗,人家這麼客氣,反正紙筆都不要錢,這個時候不送個人情那多不懂事?不過嘛就可以簡略一些,速寫水粉就行。很快又順手把張景宗畫了一遍,看看三幅畫,自己都比較滿意。有些自得地笑笑,回頭朝遠遠站在一邊監督的宮女點點頭,那宮女急忙上前,接過樑豐遞給他的兩張畫,小碎步朝裡面跑去。
過了一會兒,那宮女又跑過來,臉上滿是興奮的樣子,看着樑豐的眼睛都有異彩,道:“官家和聖人誇你畫得太好,問你要什麼賞?”
“請轉奏官家和聖人,草民能爲當今儘儘心意,是草民的心願和福分,並不想要任何賞賜,只願大宋千秋萬世,永享太平足矣!官家聖躬違和,草民這就告退,不敢打擾。”說完朝宮女行了個禮,又虛向大幕行了個禮,倒退幾步走出殿去。
出得殿外,張景宗正在廊下候着,看見樑豐來,笑着上前道:“樑公子畫得如何?明日還來麼?”
“回張內相話,在下已畫完,明日不需來了。”
“哦,這麼快,平日宮內供奉們都要花上好些時日,怎麼樑公子如此神速?”張景宗有些驚訝,將信將疑地看着樑豐。
樑豐呵呵一笑,從袖裡抽出他給張景宗畫的肖像遞過去道:“內相請看,在下也抽空替內相畫了一幅,聊充見面一點心意。”
張景宗接過一看,嚇了一跳,這可是與真人無異了,不但像極,還多了三分沉靜肅穆,心中歡喜無限。連連謝道:“哎呀樑公子真乃神筆也,咱家見過畫工無數,何人有此神技?果然名不虛傳,多謝多謝!只是咱家今日匆忙,備不得謝禮,還請恕罪則個,改日一定補齊,呵呵!”
“舉手之勞,豈敢居功,內相莫要見笑纔好。在下告辭!”說完拱拱手轉身就要走,張景宗哪裡肯依,定要送他出宮,樑豐推辭,張景宗強行拉住臂膀樂呵呵地送出宮去。
大幕後的趙恆和劉娥看着兩幅寫真像,趙恆露出了難得的笑意,自己壯年時就是這個樣子,儒雅、瀟灑、面如冠玉。“唉,要是能回到當年多好啊,朕真的想要再活五百年!”趙恆又是歡喜,又是悵然道。
再看看老婆的,樑豐的畫筆也把她定格在四十歲的時候,比現在年輕得多,秀麗得多,眉宇間也少了些愁苦,多了許多歡樂。那時候正是即將封后時,劉娥幫助丈夫殫精竭力操持着這個國家,但兩人是歡樂的,是充滿了希望的。
趙恆和劉娥並肩賞畫,讓宮女去傳話要賞賜樑豐,誰知宮女回來轉了樑豐的奏對,說他已經下殿去了。
“嗯,不錯,知進退,不驕矜,留與益兒正好。”趙恆緩緩點頭。又道:“他既推辭,就依他,不賞也罷。等異日益兒重開科舉,你們定要見識見識他的真才實學,若果堪大用,不需吝嗇!”
“是,臣妾記住了。”
後來,這兩張畫像替代了原來史書裡的畫像,成爲趙恆夫妻的標準照流傳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