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我受得了
這一夜是十月的最後一天,輪到馮娘子當值。
躺在炕上,自然少不了要說起錢家新生孩兒這個話題。一晚上馮程程嘰嘰呱呱好不熱鬧,說來說去都繞不開那孩兒如何白胖,如何可愛,如何睡得乖,如何哭得響,如何四肢亂動健康活潑。
樑豐聽得眼皮子打架,嗯一聲啊一聲地應付。渾沒聽見程程說到熱鬧處漸漸惆悵起來,悠悠長嘆。
忽然覺得肋骨處一陣劇痛,樑豐忍不住慘叫驚醒,手忙腳亂地搓揉受傷處。原來是馮程程嘆完氣見這廝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根本沒聽見自己方纔說了半天話兒。不免怒從心頭起,使勁掐了他一下子。
“三更半夜的你幹什麼?”樑豐怒道,睡意全消。
馮程程見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自己倒呵呵大笑起來:“誰叫我方纔說話你一句都不聽的?”
“哪個沒聽了?不就是說錢孝儀家的孩兒麼。一晚上都說這些,催眠了。”
“你也知道我說的是孩兒啊,你就不動心?”馮程程嘟嘴說道。
“人家孩子,我動心個屁啊?好啦好啦,你要喜歡,求求他明日抱來讓你玩上一天,橫豎別給摔着凍着餓着捂着就是!”樑豐方纔刺激已過,又犯了困,打着哈欠應付道。
剛說完又被推得晃了一下。聽馮程程嗔道:“早死三年你要睡多少?我說的是孩兒,是自家的,不是別人的!”
“自家的?你有了?”樑豐醒了一下問道。
“沒有!”馮程程氣虎虎地。
“靠!沒有你說這麼熱鬧。睡了睡了,改天再說。”樑豐揮揮手算是要散會。畢竟連着幾日動腦,又路途顛簸,累得不善。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人家都要愁死了你還睡得着!”馮程程發了狠,披毛散發坐在牀上,惡狠狠望着他。那架勢,只要樑豐敢再閉一下眼就要跟他拼命。
樑豐汗毛倒豎戰戰兢兢地披了被子坐在炕上望着她:“你沒事吧?有什麼可愁的。想要孩兒啦?”
“嗯!”馮程程重重點一下頭,忽然鼻子一酸,就掉下淚來:“都嫁到你樑家好久了,肚子都沒動靜。先前還不覺得,這些日子去後巷。家裡人都支支吾吾繞着彎兒問這事。你說人家怎麼好意思見人!官人,你說妾不會有什麼毛病吧?”
酸酸楚楚說得又委屈,又擔心,還帶了些自卑。連稱呼都改正式了。
這時代就是這樣。你嫁了人,還不能算完成任務,須得肚皮爭氣,給婆家來倆小傢伙意思意思,方稱得上是圓滿。何況馮家這種高門大戶。尤其在乎這個。橫是不能讓別人說自家嫁出去的閨女是個光吃米不下蛋的小母**?可恨捱得又近,擡腿便到。於是一家人拐彎抹角打聽小娘子,官人好不好啊?溫柔不溫柔啊?感情如何啊?家裡原有個娘子的,這回去了有沒有受氣啊?
這些都是明面上的問話,多少還接得住。私底下馮程程老孃可在乎了,明刀明槍亮晃晃地直接就問:“姑爺行不行?一個月溫存幾次,有沒有啥問題,你咋嫁了恁長時間都沒動靜?要不要找個好大夫把把脈象?”
瞧這話問的,要不是馮程程從小嬌憨厚臉。非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可。偶爾問問也還罷了,時間久了問得就多,使她壓力山大。這時候見人家徒兒媳婦都生了,自己還是沒動靜,當然又眼紅又着急。
樑豐其實哪裡有不明白的道理?可他三觀不一樣啊。一直認爲早孕不好。這年月女人的身子骨弱,這麼早要孩子怕影響身體。何況自己好歹也算個事業男不是?胡虜未滅何以兒爲?等過兩年做出些成績來,老婆也長壯實了再順其自然那該多好?所以他也就耍起小心眼,就算夫婦風流快活。每到關鍵時刻,也總是採取淺入淺出的姿勢。圖的就是一個,避孕。還別說,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反正管用,沒惹出麻煩來。
可如今看見程程這副模樣,心裡也是歉然,光顧着自己感受了。沒在意這時代的女人是以傳宗接代相夫教子爲天生使命的。你不讓她生兒子,那可跟判她不守婦道一個性質!
想到這裡,樑豐也禁不住認真審視起自己的行爲來。有這個必要麼,入鄉隨俗嘛。大家都認同的事,自己何必非要擰着來?何況這婆娘調皮搗蛋精力旺盛,怎麼看也不是身體不好短命的主兒,就順她個意思,發倆炮彈給她孕育一下會死啊?
想想也就釋然。
當下換了付嬉皮笑臉的模樣說道:“切,我還道是啥呢,不就是想生個娃麼,至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別擔心,你應該沒問題的。先是怕你年紀小了,身體支撐不住,纔沒把這事認真對待的。”
“不會吧,你咋恁神涅?連女人家生娃都懂!”程程狐疑地瞅着他問道。
“哈,小瞧你家能幹大官人不是?不信就來,爺今晚豁出去不睡覺,於你大戰三百回合,到時候你要是一氣生一串兒猴崽子出來,可別怪老公!”
說完大被一張,就把程程攏在懷裡,手忙腳亂扒拉身上累贅,直挺挺地就要開幹。馮程程與他分別日久本就想念,如今又領了神聖使命,焉得不從?索性連平日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的前戲都省了,搞得比他還猴急。
兩人忙到入巷處,馮程程忽然有些奇怪道:“咦,老公,這個姿勢你很少用啊?今日咋這麼賣力使勁拱呢?”
樑豐賊笑賊笑地道:“不是要娃麼,不翻深點,那種得上莊稼?”
“哦,那你再使使勁,我受得了!”馮程程乖乖道。
種了一夜地,樑豐累得不行,快過午了才起牀。又惦記着縣衙門的事,雖然沒見封丘有人上門送信,知道一切正常,畢竟要敬業,因此胡亂收拾收拾,帶了謝小嫦,辭別馮程程便往封丘趕路。
馮程程一夜雷霆雨露,正依依不捨,奈何規矩定下,也不好違反,只得暗道菩薩保佑這回別發趟空車又白跑一個月。
剛回到封丘,守在衙門裡的永叔就急急報道:“汝陽盛和坊劉老闆已經來了好幾天,正等着見老爺呢。”
樑豐一聽大喜,顧不得疲勞,忙叫快請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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