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中醒來,睜開惺忪的睡眼,沐桐有片刻的迷糊。很快,他便一躍而起,從窗口望去,外頭早就日上三竿了。
迅速地洗漱收拾後,又轉回牀上,輕輕地推了推牀上的人,柔聲道:“柳兒,柳兒,起牀了,我們要趕路了。”
牀上的人口中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什麼,翻了個身,很快又睡了過去。
沐桐心裡很急,卻再不忍心動手去推熟睡的人。他從來睡眠不好,好不容易有個好覺,怎能再去擾了。輕輕地幫他攏了攏被子,春寒料峭,可千萬不能在旅途中受涼了。仔細打量牀上精緻的睡顏,如精美的玉雕一般,瑩潤生光,比起前些日子生病,臉色可好了許多。這麼柔潤的俊臉,沐桐簡直難於移開眼,忍不住低頭偷偷地親了一口,再擡起身時,突然就釋然了,幹嘛要急着趕路呢,本就爲了出來散心,自然是自由自在,隨遇而安纔好。想着想着,自己也悠然地躺了回去,小心地把眼前的人抱入懷裡,摟着他,享受此時旅途中難得的靜好時光,不知不覺,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再上路時,已經午後了,兩人在客棧睡的心滿意足,此時都神采奕奕,精神煥發,一路逗趣着,時間很快流逝。沐桐偶然望了眼馬車外,馬上就覺得不對了,對着車伕就喊道:“老田,怎麼拐到這了?你走錯路了?”
老田頭也沒回,自顧趕自己的車,隨口道:“沐公子放心,這裡離京城也不算太遠,老漢還識得路。”
“錯了,我們應該走官道,這邊這條道,再走下去馬上就到渡口了。”
老田“呵呵”地笑了兩聲,沒轉向反倒加緊揚了兩鞭,馬車在登時在車道上飛馳起來,沒一會兒,便豁然開朗,一條寬廣的大河橫在眼前,岸闊檣稀波渺茫的壯闊景象頓時令人心胸開朗。沿河堤又往前走,船逐漸增多,一刻鐘後,便到了此地最大的一個渡口。
一艘一艘的船隻,整齊地排列,一波一波的人流,來往穿梭,裝載拆卸,繁忙熱鬧。楊柳他們的馬車,穿過雜亂的人羣貨物,停在一艘高大的樓船前。
“你早就預謀好的?”沐桐瞪着眼前的人,不悅地道:“怎麼不早告訴我。”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你喜不喜歡?”含笑的臉上,滿是期盼。
就在沐桐剛“哼”了一聲的時候,船上迎下來幾個人,把他們團團圍住,其中一人躬身道:“東家好,東家請上船,都按您的吩咐準備妥當了。”
楊柳卻顧不上理他們,只盯着沐桐問道:“你不喜歡?”
“他們怎麼不喊你老爺?”沐桐答非所問。
楊柳一愣,隨口道:“他們怎能喊我老爺,只有你纔可以喊我老爺。”
“走吧。”沐桐牽起楊柳的手,驀然心情大好。
樓船很高,如一座兩層的樓房那般的大,行在河上,穩穩當當。船身古樸不惹眼,與普通的商船沒有兩樣,船艙內卻佈置精美雅緻,十分舒適。
楊柳一上船,便覺十分的新鮮,隨着船上的管事四處查看。船上二樓最大的一間艙室,自然是楊柳的房間。當管事介紹到沐桐的房間時,沐桐湊到楊柳耳邊,小聲道:“沒有門窗通你那,看來我每晚上都要走前艙了。”,話音剛落,別被人踢了一腳。
自此,楊柳他們的旅行正式開始了。
每到一個地方,楊柳他們便把當地的名勝古蹟都踏個遍,當地美食小吃都嚐個夠,又購進大包小包的各種特產,玩得十分的盡興愉悅。在他們快要離開的時候,總有幾個人蹬船,關起門來與楊柳商量一些事情。沐桐對生意上的事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每到這種時候,他便在自己的艙室裡頭看看書典,那也是他唯一呆在自己艙室的時候。
越往前走,春意越濃,纔剛草色遙看近卻無,轉眼便黃四孃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了,彷彿船的行進,正追趕着春的腳步。
這日,陰雲低垂,籠罩着四野,岸邊春草青青,不時可見到一兩棵樹,樹上繁花似錦,欣欣榮榮,格外的惹眼。
傍晚泊在一個渡口,風起雨下,河水高漲,極其雄壯。楊柳他們早早地用畢晚膳,兩人相互偎依地躺着,從窗口望去,河上煙波浩淼,細雨如絲。
“也不知道黎爺他們到哪了,說不定我們能遇上他們。”
“嗯。”沐桐隨口應道,他對黎爺並沒有多好的印象,遇不遇得上根本就無所謂,他想的是另外的事,“你累不累,這些天又是舟車勞頓,又要處理事情。”一壁說着,手情不自禁地在身邊人身上輕柔地摩挲,這光滑細緻的身子,總讓人愛不釋手。
楊柳沒說話,這樣的關切讓他很熨貼,身子往他懷裡湊了湊,頭在他的頸脖邊輕輕蹭蹭作爲回答。
如此的溫順乖巧,沐桐喜不自禁地低頭,在那誘人的脣上輕啄了一下。
“明日我們登岸,先歇上幾日,等你的身子養回來了,我們再走。也不是什麼着急的事,我們走到哪算哪。”
楊柳低低地“嗯”了一聲,這樣一個風雨交加的春日傍晚,馨香艙室內的兩人,緊緊地相依,相互溫暖着,彼此身上的氣息交織着,融融恰恰,和和樂樂,楊柳只覺周身都軟綿綿,暖融融,盪漾在無盡的安寧與愜意之中。
“柳兒,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明年不考了,我還是幫你照看照看買賣,你身子不好,不宜這樣辛苦。”沐桐把懷裡的人摟緊了些,“每次看你忙碌,我卻幫不上忙…”
後面的話被一張溫軟甜美的口堵住了,什麼樣的甜言蜜語也抵不上他方纔的話叫人暖心,那個原本一心科考的人,竟然願意放爲他棄自己從小就心迷嚮往的事。
細碎的親吻,如春雨一般,滋潤着兩人的身心,催生着心底的情愫,瘋狂地蔓延生長,最終開出最炫目耀眼的花。
柔情似水,媚眼如絲,沐桐願在這溫軟鄉中沉湎。即使是雨輕風色暴,他的柳也不再是‘永豐西角荒園裡,盡日無人屬阿誰?’的柳,不再是‘無人盡日花飛雪’的柳,他是他的柳,他最珍愛的柳。這無盡的情思纏mian,無邊的風月繾綣時刻,便是他們的天荒地老。
“你有這個心就夠了。”話語中帶着激情後的輕喘,秀美的雙眸還泛着氤氳的水汽,臉上笑盈盈地盛滿幸福與滿足。
“不夠,光有心是不夠的。小的還要伺候的老爺舒舒服服地,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幹,無憂無慮,無病無災,每日裡吃了睡,睡了吃…”
“呵呵,你當我是雪兒麼?”
“你就是我的雪兒。”沐桐在那已是美豔如花的脣上輕輕一吻,“我說的是真的,我不考了,我去經商養活我們,我肯定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沐桐說的堅決,楊柳卻沒放過他眼中瞬間的惆悵失落,十年寒窗,一舉成名,畢竟是多少讀書人的夢想。沐桐從小耳聞目染,希冀蟾宮折桂,金榜題名之心,早就根深蒂固了。
楊柳不和他爭辯,只問道:“你可知這鹽從產地運到京城,需要經過幾重關卡?每重關卡上所交費用幾何?哪些關卡需要多交?哪些又可以少交?甚至不交?又如何少交?如何不交?…”
楊柳還沒問完,沐桐已是目瞪口呆,答不出來,但是他很快就回復過來,堅定地道:“我此刻是不知道,但我可以學,你可以教我。”
楊柳笑笑,“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呢。不過有人知道,我只要找着這樣的人,他又願意替我幹活,那就行了。我做生意,不過是籠絡着一些我需要的人,這個我在行呢,嘯月堂裡頭,什麼人沒見過,也不會太累。你呀,就安心考你的吧,你若名列三甲,到時候封官封爵,位列三公,我也跟着沾光呢。”
沐桐也不再揪着這個,對面人長眉俊目,星眸微醉,如此地風情萬千,他如何能辜負這大好的春guang,手自然地摸上了他的衣釦,剛解得兩粒,急促的腳步聲“咚咚”而來,這樣風雨交加的晚上,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