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死杜若,······你在哪,這麼吵?”
“小菀。我在KTV,她們下班拖我過來唱K,怎麼她們沒叫你?茵也在啊。”
小菀走到電腦前,看着設計軟件教程,說,“哦,沒事,她們知道我不會去的。你幹嘛?”
“沒有,我下班就被拽到這,以爲你也在。”
“我不喜歡吵的,叫我也是推掉的,那聚會,就喜歡灌別人喝酒,沒意思。有酒我喜歡自己喝。”
“今晚,開什麼碼?”
“你什麼時候玩啦!”
“沒有,是前臺的。”
“你等會,我問我媽,發信息給你吧。”
小菀放下電話,走到他媽媽房間,“今晚開什麼碼?”
她媽媽和別人說着電話,拍着大腿大嘆差點就買中了,隨手給了小菀一張紙,上面記着開碼數字,小菀照着發了信息給杜若,又繼續看着電腦。
到了23點,小菀電話響了,是杜若,“你還在啊,別玩晚了,你騎車小心。”
“小菀,過來吧。”
“不去。”
“就剩我和韓遠了,見個面吧。”
“不去不去不去。“
“傻娃,你想保住工作,就得往上爬啊。韓遠真的不錯,你別認爲酒店的男人都花心,其實這種人結了婚後對老婆特別好。你現在在裡面,茵一天到晚在楚青說什麼,你不知道她對你已經不如從前。你看前臺那些人,有什麼料,工作這種事熟能生巧,嘚瑟什麼,之前上來還不是巴了總監身邊的人,平時總是出去一來二去就升上去了。你現在不抓住機會升會後悔的。我知道你對他也有意思,爲什麼不嘗試老是憋着自己!”
“丫的,你煩死了,一天到晚說韓遠好好好,你喜歡你和他一起,不要再打過來煩我了!“小菀掛了電話,心裡煩亂得很,“他就算那麼好,難道我真的配得上他。他能一輩子喜歡我,我想要的和他想要的一樣嗎?或許他只是想娶個聽話的人回家而已。”
“小菀,誰買碼嗎,剛纔給誰報。”小菀的媽媽叼着煙,披着紫色棉襖,走到房門倚着,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哦,杜若。”
“你別成天和他在一起,他家一家都不乾淨,姐姐當雞,弟弟又是個人妖。她媽又賭又是暗娼,哼,現在的妖精就是多,一個個就喜歡當娼,說不定你爸也嫖過,現在都不怎麼回家了,準不定是那賤婦給他下藥,我聽說······”
“媽,你神經啊!不要跟我說。”
“說說說,要不是爲了你們,我早去死了,我神經,你們不知道,一個個被你爸騙的團團轉,好啊,都相信你爸,你不知道你爸在外面多亂來,個個都在說,買菜上街人家都在說,就我不知道,就我矇在鼓裡。一個樓上一個樓下,人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小菀的媽媽一根菸一根菸抽着,一個人坐在客廳,喋喋不休地罵着。
小菀關了電腦,筋疲力盡地躲進被窩。
第二天手機響了,是杜若。
“懶蟲,醒了沒有。”
小菀看了時間,已經快12點,眼睛沉得很,今天難得和杜若同天休息。小菀翻了身,嗯了一聲。“有屁放。”
“出來吃東西,我請你,趕緊準備,我過去接你。“
“不去,冷。”
“就我一人,我發工資請你,幫我慶祝下唄。”
“你丫好精力,昨晚玩到幾點,今天還出來。”
“見面再說,掛了啊,一個小時接你去。”
“誒誒誒,你把車開到路邊別在樓下,我自己走出去。”
“幹嘛呀,這麼麻煩。”
“你開路邊就是了,再說我不出去了。”
“開開開,開開開,掛了。”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來到了熱鬧的西餐廳,杜若嘆了口氣,“載你壓根不是人。”
小菀拿了一張面巾紙,打開像手帕一樣,對着杜若的臉甩,“精兒,勾了多少女人。說,昨晚是不是豔福不淺。”
杜若白了眼,“一個個濃妝豔抹。要勾我也是勾你。起碼知道你平時就那傻樣,起牀也不會被嚇到。”
“來,爺讓你勾。”
“其實她們還好,有個部門的聚會,盡是亂搞。聽說一女的被灌醉,被他們部門的大色狼送走了,估計一夜春宵。第二天他們部門那些人就在傳了。”
“那也是郎有情,妾有意。不過那女的眼光極高,當然她自身條件也好,她不會喜歡他的,她不知道交過多少男朋友,我猜能入她眼的畢是特有錢又帥的。你不知道酒店多少男人喜歡她。我就覺得她眼睛很嫵媚,人也不壞,是個男的可能都喜歡她。你看見她是不是也想追她。“
杜若看着菜單,“她是美,但是不適合做老婆,我和韓遠都不喜歡。更可況那種女人也看不上我們這些沒錢的。娶回家指不定哪天就跟有錢男人跑了。做做朋友是好的。你吃什麼。“
“就那個煲吧。”小菀用手揉了揉眼睛。
“你怎麼沒精打采的,剛見你下來眼下就像掛着肉包一樣,昨晚哭了,韓遠?”
“小賤人!纔不是,我媽·····煩死了。”
“也不怪你媽。······在你媽那個年代,男人就是天,現在,天塌了,打擊自然大。”
“杜若,你說我爸那事是不是真的。”
“嗯·····我也不知道。······”
“我爸對我說他絕對沒做對不起我們的事。”
“您好!你們的菜。”服務員端了菜過來。“你們的菜到齊了。有事請按服務燈。”
“好,謝謝。”小菀拿起筷子就開始吃。
“菀啊,你不會喜歡女人吧。”
“喜歡。我喜歡看女人的身體,胖有胖的美,瘦有瘦的美。女人的臉,有時候心事都寫臉上,可以細品。但是,你看素描,美人的臉化成素描就是隻有美,但是那些不驚豔的臉,往往比完美的面孔更有故事更有震撼力。”小菀一邊說着,眼睛也有了光彩,“你要是能看懂女人的臉,自然不會討厭她們。”
“你呀,就是太傻了。女人就喜歡爲難女人。”
“可恨之人畢有可憐之處。”
杜若打趣道,“那你看懂韓遠的臉了嗎。”
“我草,你怎麼老說他。你不會喜歡男人吧。”小菀撅了噘嘴,“你是GAY!?人家好喜歡的。”
杜若皺了眉頭,順勢抱着自己,“你不會喜歡奴家吧,人家不想和韓遠友盡。”
“喲喲喲,小妖,你倒好,和他打得火熱。“
“和他挺合拍,人不錯。你不知道前臺多少女的喜歡他。又那麼健談幽默,簡直是最後的好男人。”
小菀點了點頭,“韓遠像個男人,酒店不知道多少爛男人,不管男女,只想方設法達到目的,一天到晚看見美得就有所圖得對她好,看見醜的就在別人背後說。他挺正直的,和少娟姐一樣,就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工作起來不合拍。“
“那你還不抓緊。”
“你覺得我們合適嗎。你瞭解我。”
“你幹嘛老憋着自己。你······”
“我沒把握讓一個男人一輩子只喜歡我一個。既然開始就看到結局,何必去嘗試。”
杜若急了,“你只是在抑制去接受一個人。你其實很喜歡他的,你還沒真正瞭解他。他······”
“我‘養尊處優‘慣了,不喜歡伺候人,被人拘着。你看現在婆媳衝突多厲害,樓下三樓那家媳婦早上去吃個腸粉還被罵呢,結婚久了肯定有矛盾,我應付不來,何苦殘害別人。我就是一個自私的人,我現在生活得好好的,我還年輕。我喜歡他又怎麼了,彼此知道心意就行了。一旦結婚,身邊好多人過得又怎麼樣?我從小到大,看到的不少,聽到的也不少。”
“官官相護,官商勾結,中國人就是奴性未除。但是這就是事實啊,我們根本改不了,這個世界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我們只能過好我們小市民的日子。更何況這裡風氣就只看誰有錢,有錢人誰會說長說短,反倒是沒錢人,日子過得不好也要裝好,心裡扭曲的人大有人在,一不小心就被人往死裡逼。”
“有些人爬到了高位,嘴上說着以前被別人如何作踐,可是,自己經歷過一次了,爲什麼還要延續給別人。明知道不合理,卻不去理論,默默忍受着,熬過來後又看着別人,心裡竊喜,更有甚者落井下石,嘴上又一堆大道理地說給他們聽,又說着社會黑暗。既然知道社會黑暗,爲什麼不去理論,堅持走正道,卻讓別人也默默地接受那些潛規則,本來可以改變的事大家都不去改變,這樣自欺欺人,豈能不黑暗。”
杜若皺了皺眉,“小菀,你又犯傻勁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說我傻,跟着人起鬨,你呀你,來了一段時間了吧,有沒有看上哪個女的,我幫你看看。牛肉給我一塊,······不要那麼多,我嚐嚐味道。”
杜若切了一塊,放在一邊,小菀用筷子夾了高興地吃着。小菀又急忙問,“到底有沒有。”
“就你看着都是美女,我看一個個各懷鬼胎。”杜若喝着可樂,腦裡閃過了韓遠的身影,每次隔着玻璃看他經過,都讓他想起了地下室的一幕,那個感覺特別的人像是他。怎麼會莫名其妙地,之前並不認識他,看見他覺得很熟悉,可能之前是在哪見過自己又忘了。
“沒有嘛?”小菀失望地問。
“呵,你說喜歡人家又怎樣,我一沒房二沒車,聰明的女人眼睛都盯着高處呢。”
“你是潛力股啊。”
“我纔不傻呢,讓自己成爲酒店話題。人多嘴雜,什麼事第二天都傳遍了。”
“嗯,也是。”
“吃好了沒,還想去哪玩?”
“不了,載我回家吧。我回家看電影。你要不要去我家?”
“不了,我下午約了韓遠去打球,你要不要一起。”
小菀連連搖頭,“纔不要去。走吧。”
小菀坐在摩托車後,望着天空,微微一笑。
這偌大的天空,是否是真實的,這偌大的天空,其實不屬於我們任何一個人吧。
小菀看着杜若,不覺得暗暗心疼杜若。他知道他的傷。
杜若載着小菀,不敢開太快,他透過車鏡看了看小菀,他理解小菀,她就是那麼傻,明明看着像個小女孩,心裡卻裝着自己寬闊的世界,有時候杜若也看不透她的世界,但是她的世界又是有跡可循的。那麼容易去原諒理解一個人,傷了自己都會忘記,又獨自在分析着什麼,她想上游又不喜歡爭,像街邊小草默默等着別人發現她。她不能輕易接受愛情。她說性是罪惡的根源,她像有兩個性子,時而樂觀傻,更多的時候可能是悲觀,又藏得那麼深。
杜若想着前天晚上韓遠的失望,可能韓遠真的喜歡小菀吧,可能韓遠以爲小菀看不上他吧。他的眼神又一次憂鬱,他在KTV開着玩笑,喝着酒唱着歌,但只有杜若看懂他,他卻是和別人不一樣,按小菀說的算個正人君子,靠着自己的力量打拼,這種人太少見。他是那麼堅強,有毅力。杜若有時候都不自覺地關注着韓遠,杜若常常在煙霧中觀察韓遠,那張有故事的臉深深吸引着杜若。可能受小菀的“繪畫解析論”,他看到了韓遠在環境影響下的浮誇,他說話和這裡的男人一樣,他們渴望得到財富,他們渴望給別人看自己多厲害擁有多少,但是在小菀看來,是一個缺點,她討厭男人的吹噓,小菀喜歡那些沉穩內斂的人。想着韓遠,杜若不禁暗自爲他傷感。小菀還太天真,不知道人心險惡,她的世界遲早會崩潰,要是有韓遠的保護,杜若也放心不少。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