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菀,新來的同事。”
小菀剛來上班,愣了一下,“哦,你好。”
“你好。”新同事笑了笑。
楚青站起身,“小菀,你先教她吧,班表裡我暫時排了幾天,跟你上吧。”
“哦,好啊。”
楚青走了。小菀看了下交班本,又問新同事,“沒什麼事吧。”
“楚青說沒什麼事。”
小菀坐下看電腦,“哦,你叫麗琇啊,我叫許小菀。這寫着呢。”
麗琇湊過去看電腦,“我接下來跟你上嗎。”
“以前新進的同事不是這麼上的,不過現在情況特殊,你就辛苦下和我上吧,會比較快上手的。中午吃飯有人帶你去吃嘛?”
“楚青讓我跟前臺的同事去吃飯,她和經理去吃。”
“哦。······那你環境熟悉嗎,知道怎麼換制服吧。”
“還行吧。”
“如果不熟你就說,我帶你去轉轉,反正我以前剛來也是不熟。楚青早上教到你那裡了?”
“沒有。”
“沒有教?那等下我打份資料給你,你看一遍我帶你四處轉轉。”
這種情形讓小菀感覺又回到了以前,她剛進來工作的時候,彷彿就在昨日。以前剛上班時也有摩擦和不習慣,但是熟悉後與主管並肩作戰的情形,多少個加班加點的日子,卻是最快樂的時候。想着想着又多了許多無奈,物是人非。
“麗琇,走吧。我帶你轉轉。”小菀走在前面,走出那個燈光堂皇的大理石通道,眼裡不禁一陣紅熱,她推開大門,明亮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小菀又回到了現實,她回頭看,等麗琇跟上。“腳疼嗎。”
“還行。”
“你鞋子太高了,以後忙的話腳會受不了的。”
麗琇笑了,“我打算休息的時候再去買,這雙在家裡拿的。”
小菀放慢了腳步,邊走邊跟麗琇介紹。
“哦,對了,講到制服。你的單據儘量收好,以後離職的時候憑它才能拿回押金。如果沒了,可能比較麻煩,人事部也是按規矩做事。”
麗琇走着,邊看着腳下,小菀看得出可能平時不太穿高跟鞋,走路慢悠悠的。麗琇突然又想起什麼,指着旁邊的辦公室跟小菀說,“啊,你不知道,我早上在裡面等簽單等了半天。”
小菀笑了,“是不是戴眼鏡的。”
麗琇連忙點頭。小菀低聲說,“我剛來的時候也是,我就站在她前面,還說了你好,她打量了我一下,沒答應我,低頭掃着地,等她掃好了,才慢悠悠過來給我簽名,當時我尷尬死了,多說一句估計也不會理我,不說吧,我就杵那,辦公室的人都低着頭沒理我。”
麗琇白了一眼,“就是,太目中無人了,愣是當我是透明的。過了好一會纔給我簽名。”
“她是BOSS的親戚,你明白的。其實其他人挺好,唉,我們平時的工作不用和她接觸的,放心。······我帶你去上面看看,順便跟你介紹一下。大堂我最後才帶你去,親你喜歡玩自拍嗎?”
“喜歡,我們拍一張?”麗琇眼睛亮了,準備掏出手機。
“千萬不要在酒店瞎晃玩自拍,在酒店走路也不要牽手,上面不允許的。”
回到大堂,小菀讓麗琇休息,看資料。又教她複印設備,顯然楚青早上粗略教過,只是不詳細,小菀知道麗琇想學多點全面點,和茵妹子一樣,只是希望不要像茵妹子一樣只想着偷懶,畢竟是輪班制,同事之間彼此都需要自覺。難怪以前主管說無論資質好壞都可以慢慢教,只要自覺態度好才最重要。
“菀兒,來新同事啦!”Candy站在門口,一副累癱的樣子。
“Candy,她是麗琇。麗琇,這是大堂副理,我們都習慣叫她Candy。”
麗琇打了聲招呼,Candy拿着呼機,馱着背,罵道“煩死了,討厭死這個呼機了,整天叫。菀兒,給杯水唄。我腿都快走斷了。”
小菀給了Candy一杯水,Candy拿着就喝,“唉,真是,穿着高跟鞋站一天了,累的我啊。”
“大堂副理!大堂副理!”呼機那邊傳來了一陣催促聲。
Candy白了一眼,急忙放下嘴邊的水杯,按下鍵回覆,“收到收到。”
“唉,煩死了,這些人。菀兒,謝謝,我走了。”
小菀笑着接過水杯,麗琇也笑了。
“Candy大大咧咧的人也不錯。這些管理層的真辛苦,我們是肉體折磨,他們是精神肉體雙重摺磨。”
麗琇下班後,就剩小菀一個人,小菀一個人在大理石臺坐着,心想“幸虧那老女人休息,指不定還想怎麼折磨我,唉,閒下來真是不習慣。”
杜若從綠蘿旁竄出來,小菀嚇了一跳,小聲地指責杜若,“王八蛋,嚇死你親孃了。”
“喲喲,怎麼這麼嬌貴。賞個臉,吃飯去。”
小菀壞壞笑了,“就是等着你來請,走走走。”
小菀和杜若走到食堂角落坐下吃飯。
杜若鬆了口氣,“幸虧那老女人沒來,今天難得鬆懈。”
“嘻嘻,我剛纔也這麼想來着。”
“挖槽,都不知道她之前的前廳經理怎麼來的,簡直是亂搞。前幾天開會還說不要給新來的人負面情緒,真是莫名其妙,負面情緒都是她給別人帶的好不。”
小菀想了想,“我看她對新來的不錯哦。”
“那是他們那邊人的慣用手段。對了,怎麼前幾天叫你去大門站了。”
小菀翻了個白眼,無奈地說,“這不是對我的懲罰嗎。禮賓那個新升上來的混蛋老是跟她說他的手下辛苦。賤人,真是夠得寸進尺的了。搬東西都是我們自己搬的,很少請他們好不。奇怪了,本來就是他們自己分部的工作,站一站就個個腿軟,職位可以這樣比較的。”
“這還不是你慣出來的。”
“不是我刻薄也不是我自大。他們整天嚷着腿痠,我都已經很體諒他們了,哪裡像個男人了。再說,我習慣快點擺好,叫他們實在是太麻煩了,他們還得請示大堂副理經理。”
“你啊。就是幹活急性子。”
“早死早超生嘛,要改的話時間也充足。現在最麻煩的是,那女人就是要整我,雖然說替禮賓部站大門口也沒什麼,就是偶爾站站,害了自己人總不好。”
“她這是要別人也不敢對你好,擺明了要整你。”
“幸好有前人的面子在,臉熟的人還是不會爲難我,楚青瞭解我也是一起辛苦過,不會爲難我。”
杜若笑了,“沒事,你站的時候我看着你呢。”
“我也看着你呢。”小菀嘻嘻笑着。
“吃吧吃吧。疼你,雞柳給你。······喲,是司機。”
“你要過去嗎。”小菀回頭看,嘴裡搖着筷子。
杜若吃着飯,“你幹嘛趕我呀。對了,司機好像不太喜歡茵妹子,前幾天說她呢。”
小菀白了一眼,“我得罪誰都不會得罪司機。她真是找死。”
“嗯?爲什麼?”
“以前在別的地方上班,雖然是小公司,不過估計到哪都一樣,司機和保安老大都得罪不得。這兩種人雖然不像那些經理一樣,可是卻是最常和老闆聊天的。有一些是有交情的。”
“嗯······也是,要不半路被人劫了去。”
小菀會意地傻笑了一番,“有錢人也辛苦。······唉,你說怎麼亂亂的。”
“亂亂地?”
“就是感覺吧,好像酒店一派一派的。”
杜若想了想,“這麼說吧,一黨制和兩黨制的感覺,過去就像一黨制,權利都在總經理那裡,所以下面的人都是一條舌頭,但是這樣對BOSS不利,因爲他不想讓權利都在一個人身上,僱傭關係就是一紙合同,所以他把權收了,放在自己手裡,底下實際誰也沒有真正的大權,多黨派爭鬥對BOSS是比較有利的,高層靠實力說話,明爭暗鬥,他就可以無爲而治,就是下面的人苦點。”
“BOSS都喜歡這麼玩啊。”
“我看你又瘦了,吃多點。”
“吃多了要拉的。少吃多餐,這樣健康。我明天休息,耶。”
“真好,我夜班上得頭昏腦漲的。上完夜班精神不容易集中呢。最怕配班遇到妖孽,說不定我一失神就被人陷害了。”
“我知道你比我更辛苦,喝點骨頭湯,補補。”
“走吧,回崗回崗。”
晚上回家小菀洗漱後看了會電腦教程,就去睡覺了。她睜着眼睛,直挺挺躺着,雙腳悠閒地擺來擺去,總算熬到休息日,想起明天約了李貞來家裡喝茶挺高興。李貞是小菀的初中同學,上完大學後也曾想在家這邊找,可是小公司太大材小用,大公司沒有熟人介紹加之經驗尚淺沒人錄用,福利待遇、一些公司的風氣也不是很好,換了幾家後就回廣州了。現在已經穩定下來,這次她回家休息,順便來看看小菀。
睡到隔天11點後,小菀起牀。吃完飯又看着電腦,不知不覺已經下午2點半,三姑六婆來找媽媽喝茶。小菀知道她們的話題永遠是比來比去,比子女比老公比親戚,又比誰買碼比較厲害,哈哈笑笑過每天下午茶時間,小菀也不喜歡和她們說話,話不投機,也不會奉承,自然是不被看好的。
其中有一位鄰居,以自己年長兒子又有出息爲資本,比較氣盛,平日又貪小便宜,不顧別人感受,又不許別人對她不敬。還有一位,別人暗裡傳其爲娼,恬不知恥,以前她們背後暗罵話語辛辣,後來因爲她女兒出嫁時曬在微博掛滿金飾的圖片,都說她女人嫁了富人家,地位從此不同,而在此之前,她已有三個女兒出嫁,只是不是特別富裕。
小菀不是很喜歡這些所謂的媽媽團,平日只會聚在一起笑別人長短,談話只是笑貧不笑娼的,嫌貧愛富。以前感覺還不強烈,只是不喜歡,至從身邊的同學嫁人有了對比後,才更加厭惡這些人的笑聲。她們的生活圍繞着子女丈夫,比的是丈夫子女的賺錢能力,比的是賭博嬴多贏少,雖說父母皆有操不完的心,但是他們的比較無孔不入,甚至拿女兒的婚姻做比較,嫁富人則地位不同,人人羨慕。殊不知這種愛已經夾雜了太多世俗與私心,何嘗有助於家庭的穩定和睦。
“喲,小菀一個人坐那裡幹嘛啊。不用上班嗎?”一個阿姨開口了。
“她啊,醒了就看電腦,今天休息。”
“哦,休息啊。年紀大了該結婚了,有沒有男朋友啊。”
“她說她不想嫁。”
“這怎麼能行啊,女孩子大了就該結婚生子,老姑娘誰要啊,趁現在年青,找個老公疼自己最緊要。看什麼電腦,看電腦有什麼用。小菀就是太靜了,不夠活潑,要和別人多聊聊天。”
小菀看着電腦的教程,聽着她們的談話,白了一眼,心想,“話不投機半句多。整天聊天逛街簡直就是浪費時間。你們阻礙社會和諧,我安靜看教程,還不許啊。”
她們又接着聊了,“現在啊,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沒用,出來都老姑娘了。有份工作,趁早結婚生孩子,女人一輩子就是這樣。老了被人挑,現在的年青人挑老婆都是要年輕的呢。”
小菀又想起了一個鮮明的例子,以前樓下的一個女的,30歲未結婚,一直被她們議論了好久,直到她結婚了,話題就沒了。又想起另一個高中同學,今年也在急速相親,理由是她芳齡26,卻已經是鄉里倒數第二位未結婚的老姑娘,她媽媽操碎了心,生怕第一位如果結婚了,她就會接起這個“榮譽”成爲街頭巷尾的話題。
“呵,這一幫甘心毫無自我的婦女。”小菀不禁感到潛在的威脅。
“阿姨!”小菀聽到熟悉的聲音,是李貞,小菀招呼李貞進房間。
李貞乾笑道,“哇,你家又這麼多阿姨。”
“下午茶時間嘛。”
李貞皺眉,“你怎麼這麼憔悴。”
小菀笑了笑,“可能是上夜班,沒精神,我一休息睡晚了就會這樣。你呆幾天?”
“後天回去。”
“這麼快。”
“沒辦法,工作嘛。一年纔回來幾次。這邊變化挺大的,房地產商越來越多。”
“看着好像發展很好,但是一直也沒什麼工作放出來啊。”
李貞坐在牀邊,拿起手機繼續上網。小菀拿了些餅乾給她。
“誒,你知道嗎。那倩倩結婚了。”
小菀驚到,“納尼,那個學霸。她不是上大學了嗎。”
“她是初中學霸,上了高中就不太行了。大學也不是挺好的大學,聽說嫁的是大學同學,好像是奉子成婚。”
“哦,她的性格挺要強,我以爲她會拼事業呢。誒,她高中的時候聽別人說好像鬧不讀,聽她媽說是上廁所被叮了個大包。”
李貞想了想,“哦,那破廁所簡直另人髮指。我和她是同校,所以我知道。你知道嗎,現在想來真是生氣,我都佩服我能忍過來。整棟教學樓沒一間廁所就算了,一個學校那麼多教學樓只有2間廁所,課間就10分鐘,我們跑着過去就要3分鐘,一間廁所只有5個坑,只是隔開,沒有門的。”
小菀嫌棄地說,“以前有聽同學說過,那時候我還慶幸自己已經淪爲差生,沒上你們學校呢。”
“你都不知道那個慘狀。我們女生一個個都憋得要死,隊伍卻那麼長,而且沒門啊。生理期換姨媽巾你想想,我就站那女生旁邊等着,要是有人拉粑粑,那就更要命了,簡直毫無尊嚴。所以那個時候,我都剋制自己喝水,簡直是壓抑。另一個廁所跑過去就要5分鐘,想想簡直是田野上的廁所。”
“你們一個個都是神來的。”
李貞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也佩服我自己過來了。現在那個學校估計也沒怎麼重視,就是名聲表面好看。”
“要說這廁所文化,我真是不敢恭維。公共廁所特別是廣州深圳的,真的好恐怖,而且即使衝了,也很容易得婦科病。我曾經上去玩,看見那個洗廁所的大叔拿擦地下的拖把去抹洗漱臺的,我在這邊一個超市看見另一個大叔更加噁心,一個拖把拖了好幾個廁所,當時我那腳就跟鐵棍一樣,實在無法說服自己蹲下,馬上拔腿跑。”
李貞笑開了花,想了想餅乾也吃不下了,“太噁心了。······這其實就是‘大家’文化和‘小家’文化的區別。中國人的公共意識普遍沒那麼好,比較‘小家’,另一個方面和管理者也有關係。”
“嗯,對,對下層民衆的教育工作都沒做好,上層再好也不靠譜。一個廁所就是對一個人隱私的尊重,不過我在這邊也只能呵呵了。”
“近幾年好了很多了。”
小菀突然想起杜若姐姐常說的事,以前她去市內其他工業區進廠打工,洗澡的環境也是很惡劣。“李貞,上面工作好找嗎?”
“怎麼,你要找?”
“唉,這邊經濟看着上去了,工資待遇還是那麼差。文員很多都是1500-2000,月休2天,雷死我了,月休4天難找,而且很多沒簽勞動合同又沒有社保,雖然在這裡就是一張廢紙,可是沒簽總覺得不放心任人宰割。你想想,一盒炒麪已經漲到10塊,1500實在活不了。”
“你現在這家不是挺好。”
“哎呀,別提了。開始的時候是挺好,後來不知道誰做了個調查,說這邊普遍工資待遇都不高,就入鄉隨俗了,不過這家老闆對員工還是不錯的。現在我們部門又換了個經理,形勢不好。看來只能忍忍了。”
李貞連連點頭,“這邊物價確實太高了。春節一盒炒麪15塊,簡直另人髮指。”
“這裡生意也難做,好地段鋪租高的離譜。都是圖新鮮趕潮流,現在一有新餐廳,微博一出,只要符合流行詞彙的,那些人都搶着去然後曬微博的,最後新鮮潮一過就是團購了。”
李貞笑了,拿起手機,“去吃這個不,我請你,這家團購便宜。”
小菀看了一會,“這家火鍋啊。上次去那個老闆一聽我們是團購的,立馬黑臉,說吃之前沒先說,不能用。其實他團購價就只是便宜了3塊錢,爲這3塊錢臉就黑了,真是火大,怪不得那天我們去吃上的菜分量多。”
李貞也是好奇,她皺着眉說,“有些店家說要先出示團購的,真的有貓膩哦,我是怕不新鮮。”
“我也是。······那我們晚上還是乖乖去吃燒烤吧,那家人便宜也乾淨。”
李貞點了點頭,“卻是比較好吃,價格也很公道。也是現場處理看得見,放心。誒,最近有什麼電影先看看唄。”
小菀看了看客廳,人都走了,“貞,走,出去喝茶看電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