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什麼客人,老闆也不在,杜若在前臺低着頭偷刷着手機,朋友圈不是秀自拍、秀美食就是心靈雞湯,杜若留意到一條秀恩愛的信息,是韓遠的,他在秀送女朋友的禮物,評論都是贊,一致好評。杜若不禁捂了下胸口,“難道這就是心痛的節奏嗎?”,杜若急忙點進去,不見那女人的圖片。
“誒誒,杜若,找死啊,看着看着怎麼手機拿在手上啦。”配班的Fanny提醒着,“要是讓哪個經理看到,又得被參。”
杜若找信息找急了,決定放棄了,晚上回家繼續找。“哦,看視頻呢。一時高興忘記了。”
Fanny一聽視頻,笑了,使了使眼色,“什麼視頻,鏈接發過來。”
杜若邪邪地笑了,“嘿嘿,男人看的,不要湊熱鬧。”
“咳咳,這樣也能看?”
杜若挺了挺腰,甩了下頭,“爲保工作,我練就了冥想的功力,一開就能自動配音。”
“噁心。”
杜若假裝拿文件夾走了過去,對着Fanny眨了眨眼,“我已經算純潔了,看不看不,我開啦。”
“滾開。”
杜若看着Fanny不好意思,壞壞地笑了。
“我說你和那許小菀到底啥關係。”
“朋友啊。說多少遍了。”
“誒誒誒,杜大帥哥沒有女朋友?”
杜若問,“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把你男朋友甩了,跟我。”
“別胡說,小心被他知道了,打死你。”
“開玩笑開玩笑。我啊,還是喜歡胸大點的。”
“恬不知恥,令人髮指。”Fanny比了個下流手勢,杜若哈哈笑着。
禮賓部的錦鵬走過來,“有沒有報紙廢紙,回收回收。”
Fanny指了下旁邊的大理石臺,“下邊有一堆,好久以前說要扔掉的。你去收下。”
錦鵬收了之後來到小菀處收報紙,小菀指了下臺底下,看見錦鵬手裡好像有雜誌,湊過去搶了過來,“這什麼雜誌,我看看。”
小菀把廢紙拿開,拿起雜誌,立馬發出驚歎聲。“喔!這麼香豔,喔喔,錦鵬,你過來,這女的身材棒棒滴啊。Ohmygod!清一色比基尼,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錦鵬準備和報紙放一起,小菀又翻了幾頁,“錦鵬錦鵬,過來,過來看看。”
錦鵬有點吃驚,“你是女的嗎。”
小菀看得連連稱讚,“女的也喜歡看啊。你看看,喜歡哪個。喔,瞧瞧這個瞧瞧這個,這胸部,簡直了簡直了。起碼D卡普。這邊書哪來的。”
“哎呀,拿走了拿走了。你要不要,給你留着。”
“我這留不得,你還是帶走吧。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黃色雜誌,你們哪買的嘛。我剛開始還以爲是內衣雜誌呢。”
“你羨慕是不是?”
“羨慕羨慕,有這身材姐早一飛沖天了。”小菀拍了拍錦鵬的肩,“姐一旦上去,咱就沒對視的機會了,從此以後,姐看人可都是俯視。唉,還給你。你真的要扔啊,自己留着嘛。······呀,不對,忘了還有動態資源。”
錦鵬閃了一下眼,鄙視地看着小菀,“有種子文件,哥看這個,笑話,哈哈哈。”
“嗯,廣大網友是團結機智的。”
“誒誒誒,小菀,你知道嗎,要升茵妹子做領班呢。怎麼不是你?”錦鵬退回來問道。
小菀有點驚訝,不過也理解。“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升就升唄,升得快走得快。”
錦鵬點了點頭,“也是。走了。”
“拜~”小菀回到電腦前走下,心裡不禁暗暗擔憂。
中午杜若跑來找小菀吃飯,杜若忿忿不平地說,“怎麼會是她?”
小菀笑了,“老妖婆喜歡她,剛來的時候茵妹子就一個勁對她拍馬屁。”
“那也不能是她啊。她們往後都喜歡聚集在一起說話,都被控制的死死的。”
“茵妹子就是和前臺好啊,升就升唄,她性格活潑,也合適。”
下午是沉悶的開會,新經理喜歡叫別人等她半個小時自己才慢悠悠過來,很多話重重複復,浪費別人的下班時間不說,大家心裡也有怨言。杜若又開起朋友圈,不知道那個女朋友長什麼樣子,和韓遠好久沒聯繫了,除了工作忙,杜若也不想打給他,他一直在等韓遠回來找他。大家都低着頭聽着,最後大家掌聲祝福茵妹子得提升,便散了。
杜若在通道門口等小菀,小菀苦笑着勸他不要那麼明顯和她走近,杜若把小菀摟到懷裡,在她耳邊說,“就喜歡。”茵妹子在後面見了,她想了想得意地衝小菀笑着,和楚青一起走上去找新經理吃飯。
小菀低着頭靜靜地走着,杜若牽着她的手,小菀知道杜若牽得力道重是心疼她也是鼓勵她。從小到大,他們兩個人像相依爲命似的。彼此的父母都不是很管,就他們玩得比較近。
“真好,只要在最痛苦的時候,有人一直相信着我,其他的都不算什麼。其他人怎麼想不重要,只要是你還相信我,以我爲重。”小菀邊走邊看着杜若。
杜若牽着小菀走在前頭,他回過頭看着小菀,“如果在你難受的時候我還冷眼旁觀,那我還敢說是你的朋友嗎。”
小菀把杜若的手挽到懷裡,“走,爺請你吃東西。”
“好。走吧。”
小菀漸漸理解主管走的原因,自己又受到排擠,心想自己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新同事漸漸責怪小菀,做得太好,以致她們如此辛苦。小菀心想如若自己真是她們口中的“要強”,早已爬上去了還會讓她們這麼狂妄。
休息日,小菀一個人在童年的玩耍範圍繞着,都是老屋小巷,一些人家已經蓋房了,但是那片竹林還在,那個園子還在,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只是熱鬧的巷市集在那幾年的驅趕打擊下日漸規範,那片區很多老建築也被拆了建高樓。小菀走到一條巷子口,看見一條大土狗竄出,並不是很兇,很親近人,小菀朝巷子裡望過去,一箇中年婦女穿着90年代那種西裝,以前很流行。她走路張着腳,嘴裡含着瓜子,倚着老房子的牆悠閒地曬着太陽,牆上貼着拆遷的告示。另一個女人站在告示前問着鄰居,“你家談的怎樣?”她們臉上有喜色,看來吃虧不大。那房地產商是本地人,經過早年的打拼沉澱,現在已經威名四揚,這片區的街道到底有些居委還是有良心的,都是老熟人老鄰居,所以並不會很吃虧。
小菀想起一幅名畫,那畫裡的女人赤身裸體,火燒房子想逃離不幸福的婚姻。而高樓俯視下的很多破舊老屋,即使有文化沉澱,依舊逃不過被摧毀的命運。這種逃離,意象相同意境卻不同,這裡的人喜歡比較,看不到自身的優點,他們瘋狂地想逃離老房子,只是爲了體面,殊不知這種體面有時候藏着更大的陰謀,沉淪的又何止一個家庭。
回到家,又是媽媽的嘮叨,有時候想說說話,得到的迴應都是負面的,後來小菀就更加少開口了。
晚上難得吃飯在一起吃,媽媽也是話裡有話,只顧說自己的不辛。
“啊雄的孩子學那種軟件開發現在一個月都上萬了,唉,小菀同樣的年紀你怎麼賺那麼少,你以前學習成績很好的啊。”
聽完爸爸的話,媽媽附和道,“唉,別人的孩子怎麼這麼厲害。”
小菀的爸爸又夾着菜,“不說啊雄的孩子,你那同學,就後巷那個,上完大學現在在初中教學。”
小菀不爽地說,“你自己也知道,在咱們這邊的學校單位,沒人介紹搭關係能進啊,那我同學的姐姐怎麼大學畢業後一直考不進。”
“你在怪我沒給你鋪路搭線嘛,你爸可沒這個本事。”
小菀氣極了,“我說什麼了。我有怪你們嗎。”
吃完飯小菀便回房間了,眼淚啪啪地掉下來,想到工作的不順,也比不上在家的嚴寒,已經很努力地自己把事做好,依然無法讓他們滿意。想到父母的辛苦,也深深自責自己沒用。
第二天頂着沉重的腦袋上班,耳旁同事的抱怨聲卻從未停歇,小菀有時候想問她們,爲了得到領導的另眼一看值得這樣勾心鬥角嗎?可是如今的情形自己已經無法掌控,這樣下去也無心工作,每天上班心情都特別沉重。小菀對杜若說,不想幹了。杜若起先挽留,後來想了一晚,也就沒怎麼反對了。
小菀瞞着家裡先辭職了,隔了一段時間才告訴家裡,父母還是疼小菀的,說辭職了也同意了,媽媽說外面的人都說在酒店上班的男女關係都特別亂,小菀也不想解釋什麼。可是沒找到下家就辭職,小菀旅遊散心回來後又是沉重的就業問題。媽媽由於鄰居三姑六婆的指指點點,也愈發在家裡叨唸起來,爸爸也一樣,親戚問起他總是搖了搖頭,感嘆女兒不懂做人的道理。
杜若趁着休息,來小菀家做客。小菀在網上買了好多材料自己做吃的,手抓餅、章魚小丸子、蛋糕,她做完就給杜若嘗。
“小菀,好吃,和外面味道一樣。”杜若吃着手抓餅,又塞了一顆章魚小丸子。
“我可是自己失敗了好幾次才做出來的。你說真奇怪,我媽至從我爸出軌後,做菜廚藝猛地就跌入了谷底,很多點心也懶得做了,做了也很難吃。沒辦法,我自己嘗試煮給自己吃,剛開始真的沒有廚藝天分,可是一直去嘗試,突然就會自己做菜了。”
“可見有些事情,真的是努力就有回報的。哦,對了,你媽還叨叨唸嗎?”
小菀停下手裡的活,坐下吃,順便倒了杯茶,“唉,工作難找,我都在家呆了4個月了。那些鄰居個個眼睛賊賊地盯着呢。”
“這些神經病,一天吃飽沒事做,別人家的事瞎參合什麼?”
小菀臉色陰沉,心裡憋了一肚子氣,“前幾天一個老人,我出個門撞見她,這老人,心腸真是忒陰了。當着我的面數落我,我和我爸媽說吧,還不相信,說我自己心胸太小。”
“咱們這,小地方,樓盤都是那些人勾着官炒起來的,貧富分化很極端,再加上很多人實際上靠賭博賺小錢過日子,你想,又好面子,人心怎能不險惡。”
“你怎麼不往網上想想辦法。”
小菀吃着章魚小丸子,“唉,你快別說了。以前還有工作,就進過貨搞微商,後來發現根本不好賣。說到微商,沒有實貨不行,有實貨沒人脈也不行。做微商都得從朋友下手,我又做不出來,不從朋友下手,陌生人也不相信你。你以爲網上一些人曬得一天的發貨量是真的?大部分騙人的。”
“那淘寶呢。”
“淘寶那些大銷量都是資金雄厚的人玩得起的,有了錢就有庫存,就可以花錢猛刷單,一上去了淘寶也不敢隨便查你。有點小錢,就只能先熬一段時間,小心避開風險刷單,現在一些規定越來越嚴了。總之,很多事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我贊助你?”
“我哥也說過贊助我,但是我能力有限,沒那個能力我也不想欠你們錢。如果失敗了,欠着別人的錢過日子是種什麼感覺。唉,你別爲我操心了,我最近投了一家公司,估計是有消息的。”
“那好吧,如果你想創業,我隨時可以贊助你。”
“謝謝。我看你今天心情不錯,發生什麼事了。難道你又升職了?”
杜若不好意思地說,“哦,沒事,剛升的領班,哪會那麼快就再升。”
“也是。不過幸好那老妖婆也走了,來了個新經理。”
“是啊。來了個新的,運氣好就升上去了。”
“你有那個實力,看好你哦。那是什麼事,我瞧你心情好,肯定有什麼好事。”
杜若連連說沒有,只是默默喝着茶,又幫小菀把碗筷拿去洗乾淨。
小菀靜靜喝着茶,杜若回頭看了看,沉默了一會,說“小菀,你知道嗎。韓遠好像有女朋友了。”
“哦。······”
“我在朋友圈看到的。”
“哦。······也是,他急着結婚嘛。”
“昨晚他打電話祝賀我了。”
小菀奇怪了,“他怎麼知道?”
“唉,那時候整個部門關係其實挺好,他們也不會浪費這些資源。隔三差五還是會互相打電話問問情況,再說了,他們有些人升得快,不懂的問題互相都會幫忙。”
“呵,也是。人脈就是資源嘛。互相利用而已······”小菀的眼神黯淡無關。
“哦,對了。我朋友叫我去澳門旅遊,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菀驚訝道,“澳門?旅遊的地方多了去樂,幹嘛叫你去澳門?你小心點,澳門那地方,很多人去了都會賭博的。以賭博出名的地方水該有多深,想想也不太平。再說了,多少富翁,都栽在賭上。”
“他就是問問,我還沒想好,只是去見識見識。現在的人都好騙,隨口說說去過哪見識廣,聽得人就多,就越說那個人厲害。這就像一個人拿着蘋果3,另一個人卻拿着蘋果最新款,很多人都是直接就先和最新款的人說話,各種羨慕各種觀看,蜂擁去買,想想也挺有意思。”
“······嗯,反正你小心。”
“當然啦。說到澳門,我前幾天看見那個啊目的老婆了。”
“阿目?······你說那個賭博破產的。”
“是啊,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想當初,他家幾輛豪車,在這還有一棟別墅,這男人啊也不負責任,把原配扔老家別墅,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去了澳門被人設計,欠下一個億,公司產業都沒了,房子車子也沒了。灰溜溜一個人跑回來,連累老婆孩子幾個寄養親戚家,老婆養尊處優多少年,現在還得幫他還債。”
“她老婆也算個好女人了。這種渣男······”
“可不是嘛,爲了孩子。······你說現在渣男怎麼這麼多。”
杜若閉了閉眼,指了指自己,“我是嗎?”
“去,你怎麼知道?我是說這個社會渣男越來越多了!我討論的是整體。”
杜若擦了擦手,拉出椅子,端起一杯茶,“可能是女人縱出來的。”
小菀想了想,想到一個例子,“嗯,有這個原因。你說,現在很流行一個玩法,家裡相親一個,外面一個。”
“確實有。我知道有,可是他即使被發現了他也不怕啊,我發現即使他被發現了反而沒事,倒是兩個女人自相殘殺得厲害,說來也奇怪,她們要是發現一個男人背叛了她們,倒不會先指責報復這個男的,而是先想盡辦法把男人留着自己身邊。”
“呵,我見過,然後還互罵對方賤人不要臉,勾引自己男朋友。傻到可惡了,不是可愛。天下男人多的是,即使她們有工作還是無法挽救她們的智商,一個男人背叛一次,以後就有無數次。”
“人嘛,都是自私的。”
“男人啊,都是下半身支配的動物。”
“你們女人,就是被愛情支配的動物。”
小菀撅了噘嘴,“要是我再傻點,不矜持一點,可能也會成爲被愛情支配的動物。可惜,從小到大,身邊的例子太多,反而救了我。可是,我連養自己的能力都沒有,父母漸漸老了,以後指不定就嫁了。”
“那你想找個怎樣的。”杜若湊過去問。
“嗯,找個比我醜的,有工作踏實的。”
杜若笑了,“栓緊了?不擔心出軌?”
小菀挺了挺腰,咳了一聲,“纔不是。我剛纔都說了,男人是下半身支配的動物,想多了沒用。我呀,按我的標準,出門纔有面子,我要讓全世界知道,我長得就是比自己老公好看。”
杜若對着小菀腦袋就是一巴掌,“你腦袋裡面裝了什麼,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小菀掐着杜若的脖子,使勁搞亂他的頭髮,“出門噴什麼髮膠,孃親幫你整理整理。”
“啊,幹嘛,我的髮型!!”
“那你的標準呢?胸大的?”
杜若趕緊先整理下自己的頭髮,“胸大是正常需求。可惜,胸大的女人太少了。我呀,看中胸裡面的。”
“硅膠?鹽水袋?觸感?”
“傻,胸裡面的當然是內心啦。”
小菀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切,開玩笑,心機婊會讓你看她內心。”
“心機婊會讓人看她外表啊。”
“這個時代,有神馬就炫神馬嘛。”
“我呀,要走了。”
“去哪啊,杜若。”
杜若走到廁所,照了照鏡子,“韓遠回來,約了去打球。菀,你家有髮膠嗎?”
“我?我用什麼髮膠,只有我爸的好迪,嘿嘿,不用就沒啦!”
杜若拿起好,看了一會,又看了看鏡子,無奈用了一點,小菀嗤嗤地笑着,“這麼臭美。只是和韓遠出去?”
“唉,沿途一路美女,我這帥哥不能毀於髮型啊。”
小菀拽着杜若的襯衫,勾着他的脖子,“說,約了韓遠而已,穿着一身,又這麼臭美,人家韓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去和女朋友約會,找你啊!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你!”
杜若急忙解釋道,“沒有啊,真沒有!可能是升領班後,打扮帥點有好處。”
“真的?”
“真!我要遲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