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四個月,世界依舊轉着,人羣依舊在街上穿梭。街上很多店已經轉手他人,又是一輪新的裝修,道路邊的商販生意絡繹不絕。
小菀傷心地倚着沙發,杜若在一旁和服務員點餐。
“菀,你別傷心了。”
“嗚·····你就讓我傷心一會,表阻止表安慰。”
“這次是爲什麼?”
小菀雙手垂放在沙發上,只是用頭伸過去吸着沙冰,“唉,轉眼已經是夏天,夏天找工作可是最殘忍的。又熱又曬,口乾舌燥的。······俺堅持刻苦地接受培訓了一個月,每天6、7點起牀搭車兩地跑,唉,沒想到還是栽了。”
“怎麼了,這幾個月知道你工作忙,休息時間短,我也不敢常打給你。”
“你知道嗎,那個經理腦袋就是被門擠壓過,所以神經不正常。聽說他之前是公務員,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就下海,可惜那個腦子還是公務員的腦子。”
“公務員,怎麼這麼容易就當了地區經理。”
“聽說他之前去總部面試是不被通過的。後來不知道拖了什麼關係,就過了。唉,培訓我們的人自己一天工作時間都安排不過來,還得教我們兩個新來的,一天就教一個報表,你想想,她一天是做十幾個報表,很多是要高級辦公技巧的,培訓了一個月就不讓我們過去了,叫我們輪流過去,偏偏和我配合的那個女的知道電腦不如我,就耍小心眼,最後惹到我受不了了就和她幹,她自己做不出來怨誰。她倒好,跑去和她男朋友說我欺負她。”
杜若急了,“那他沒傷害你吧。”
小菀繼續吸着飲料,“沒有,那男的其實算個明白事理的。也算個爺們。···反正那段時間天天加班,我和另外一個部門的文員一起辭職的。一個月根本沒法調整時間休息,跟那經理談話他還諷刺說又不是公務員,還想準時上下班,簡直就是殘暴!又好色,選了一個心機婊當秘書,什麼都不會就只是好看。人事部更有一個女的,簡直是人人咬牙切齒,上班沒帶腦子,那經理還不敢動她,處處優待她。”
“咦,是個大美女嗎?”
“也算個美女,傻的那種。後來我才知道那妹子的哥哥是當地房地產商的什麼親戚。”
“哦。”
“什麼跟什麼啊,氣死我了,怎麼工作運這麼差!”
“那你們辭職,裡面工作誰做啊。”
“誰知道,肯定會想辦法,沒了我們也是繼續運轉的。總部那些人其實都不錯,能力很強。聽說那個經理後來被撤了。”小菀略有感傷地看着窗外。
杜若幫小菀把肉切好,催小菀趕緊吃。“這麼說,這家公司其實是不錯的。”
“總部的人我接觸過,有能力又肯教。可惜啊,我們都無法堅持,總覺得對不起教我的那些前輩。我們那一批進去的人都走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有因纔有果,工作這種事,如果只是一味強制的要別人服從而不履行承諾,說白了,就是一張合約維繫的關係,又不是賣身,憑什麼別人要毫無怨言地幫他做事。”杜若見小菀只是漫無目的地往嘴裡塞東西,趕緊把自己盤子的肉夾給她,“你多吃點,難得你胃口這麼好。想吃多少吃,我請你吃。”
小菀感動地騰出一隻手握着杜若,“杜若,人家好感動。”
杜若打了一下小菀,“你呀,別遇到這種事就消沉了,不值得,還有我呢。”
“嗯,好。”
“你家裡人沒說吧。”
小菀白了一眼,“怎麼可能不說呢。我現在也懶得說原因了,反正就是我沒出息,沒能力,別人一個月幾千上萬,我就是沒辦法。前陣子,我哥也說我了,不能這麼沒目的地找工作,都是因爲我沒有職業規劃纔會這樣子。我爸還說是他平時太寵我了,由得我這麼任性。我也不是任性啊,難道工作就不應該捍衛尊嚴。”
“因爲有太多人把尊嚴丟掉了,等他們成就時,也容不得別人有尊嚴。”
“他們心裡已經扭曲了還不承認,張口就是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既然明明體會過,卻硬是要學着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覺。”
杜若搖了搖頭,“菀,自古能成君者,都是先不要臉,再去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有了錢權,就可以買入支持者擁戴他。”
“他們還停留在舊社會,現在是人權時代,不去尊重人權,不去推平等,一朝失勢,最先拋棄他們的也是擁戴他的人。”
“怎麼說呢,咱們這地方腐敗太深,風氣使然。又是個自行發展經濟的地方,水太深,關係利益層範圍很廣,多少年了,一直都是這樣。以前第一批發展推動經濟的,是靠幫派的壟斷,霸道強權,再轉型做了房地產商,正經八百地從黑幫洗白。現在這個區,依然是被這些人刮分着。”
“就是,浮誇風和十年文ge是一代接一代影響的,根本沒有完結,想要消除,文化教育根本跟不上,又急於給自己洗白。”
杜若看了看小菀,不好意思地說,“菀,我家裡準備給我相親。”
“噗,你相親?”小菀邪惡地笑了,“小子,這個歲數都沒女朋友,急了吧。”
杜若不好意思地把頭轉向窗外,抿了口咖啡,又放下,不安地坐着,“我不想相親。”
“爲什麼?”
杜若一隻手握成拳頭狀,搭在膝蓋上,一隻腿翹着,心裡閃過杜若的身影,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說出口,他不安地抖了抖腿,“額,······我,我,我對那些女人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小菀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杜若,“感覺?現在都是先相親看條件再培養感覺的。你長得也帥吧,女人對你有感覺就行啦。”
“我,······我是說······”
“唉,······”小菀擦了擦嘴,滿意地笑了,“放心,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杜若把手交叉放在胸前,滿腦都是韓遠的身影,吸菸時的魅惑,投籃打球都很帥,很喜歡又心動,杜若把手捂在額頭上,“該死,怎麼看都好喜歡,腫麼辦?至從和他見面,心裡總是控制不住想他,晚上也睡不着。啊,真是,怎麼會喜歡上他呢。幫他擦汗都讓我心跳加速,可是我不能讓他知道,如果讓他知道,他會感到噁心嗎?把我打殘?他下得了手嗎,他真的下得了手嗎,他要是下得了手,那他是愛我還是嫌棄我,他怎麼就下得了手呢?我怎麼說都是有顏值的人,他怎麼就不曾想歪過,他會下手嗎?他忍心嗎?他要是不忍心,是不是就證明他其實是喜歡我的?我看來真的帥嗎?”
小菀奇怪地看着他,杜若突然放下手,看着小菀,“菀?”
小菀點了點頭。
“菀,我和你那麼多年了。······你說,我,我,咳,我帥嗎?”
“什麼?什麼?太小聲了。你怎麼了?”
杜若把手遮了下臉,不好意思的把頭轉到別處,“咳,你覺得我帥嗎?”
小菀眼睛突然放大了,愣了一會,哈哈地笑了。
杜若急了,“我,我很認真的。”
“嗯,我覺得你是好看的男人。”
杜若舒了口氣,“那你會不會對我心動。”
小菀正襟危坐,又傻了一會,她認真看了看杜若,端着手託着下巴,琢磨了一會,“你腦袋也燒了?”
杜若白了一眼,“我沒自信嘛。”
小菀嘆了口氣,“還以爲你想對我下手。嚇死我了。”
“我爲什麼不能對你下手。”
“我外表不是你的菜啊。”
“你真的瞭解我嗎?爲什麼你覺得你外表不是我的菜。那你覺得我喜歡什麼類型。”
小菀想了想,把手比在胸前,很正經地說,“首先,你喜歡胸大的。······然後,我見過你偷瞄穿高跟鞋的美女,還有看見化妝的會多看,所以你應該是喜歡有顏值身材好的。”
杜若不服氣地敲着桌子,“你說話長點良心,良心,你知道嗎。你自己偷瞄是最多的,而且還那麼合法化,憑什麼斷定我喜歡這種類型。你說,你自己平時喜歡盯着人家胸部屁股是怎麼回事。”
小菀瞪了一下杜若,“混蛋,小聲點。看一下怎麼了,看一下怎麼了。”
“那我看犯法啦。”
“這不是推理嘛,推理啊。”
“那我推理你是個蕾絲呢,還是個女色魔。”
“你怎麼這麼沒藝術鑑賞能力呢。我這是欣賞,欣賞,而且人家露出來了,我禁不起誘惑看下怎麼了,就合法怎麼了,我還點贊呢。我看人家屁股是因爲整體線條,同時也爲廣大婦女致以深切的慰問同情,生完孩子一個個屁股都下垂。順便!順便啊,用眼神提示一下,要注意個人身材的保養。既然屁股線條已經那麼難看了,就不要再穿緊身褲緊身短裙了,實在不雅觀,穿不要緊,也要買長一點的上衣遮一下,對於那種實在毀人生的線條,我個人是表示拒絕的。”
杜若不服氣地說,“看怎麼了,我只是目視了一下,又沒色迷迷的。”
小菀火了,“那你怎麼了,怎麼了,非得和我爭。”
“我沒和你爭啊。只是澄清下我可能會被你誤解的個人品德。我個人的操守是美好的。”
“那你跟我吵什麼啊。你操守美好我知道啊,你吵什麼。”
“我沒吵啊。”
“那還不吃,敢跟我敲桌子。吃啊!”
“哦。”杜若默默吃着,想了想“我們剛纔說什麼了這麼激動。”
“哦。我想想。······你問你帥嗎,我說你帥,······然後······你說你喜歡的類型······哦,那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
“我自己·····也不清楚。”
“那你他媽的剛纔吵什麼,你有資格吵嗎?立場都不堅定明確,還想建設社會主義社會?毛總擺手表示拒絕。”
杜若低頭靜靜吃着,“嗯,菀兒,我錯了。你一爆粗口我就感覺不是你了。”
“我怎麼了,我不想爆啊,你逼的。爲什麼我就不能爆粗口了。”
“因爲即使跟你這麼久,依然表示震驚。”
“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是不是,是不是,爲什麼······”小菀故意玩着杜若,杜若笑了,“你不笑吧感覺就很冷,笑了吧就很甜。”
小菀咬着叉子,賊賊地笑了,“真的?嘿嘿,真不好意思。”
“但是一玩過頭,就是傻子和瘋子的結合體。”
“吃你的。哼·····”
“不過,看你那麼開朗,我就放心了。以前你就是太束着自己了,跟木偶一樣。”
“規矩多啊,還不得守着。現在還能開朗,可是一連打擊的話,我也受不了的。”
“說傻話。”
“一年一年的行情越來越差了,工作其實難找。一個勞動局跟擺設一樣,這地方的工資待遇其實根本不好。要是一個公司風氣不好,過得日子根本是沒自我和尊嚴可言的。”
“不要灰心,繼續找。對了,你爸身體怎樣。”
“哦,沒事了。看他今年都挺好。唉,他也催我結婚,就不明白,腦子那麼死。”
“你爸其實也不容易。”
“夫妻雙方互不體諒尊重,苦都是自找的。······他很介意爺爺奶奶的去世,每每說到都是眼淚汪汪的,從小到大,很少見的,至從爺爺奶奶相繼走了,我爸其實心裡悔恨,責怪自己,可是現在有什麼用。一個家庭的和睦,是需要所有人共同去維持。我爺爺奶奶對我媽根本不好,聽說以前偏疼小兒子的媳婦,我們家沒錢買吃的都不管,我爸也常打我媽,現在他們都得到了報應。有時候真的是感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長輩的不公毀了幾個家庭不說,自己也沒走的不安心。”
“可是不管怎麼說,一個人最重要、根扎得最深的還是自己的父母。”
“是啊,他們現在最喜歡懷念的東西,很多都是小時候父母做給他們吃的食物。我有時候想,如果以後我爸媽走了,我看見他們喜歡的東西,應該也會常常掛着嘴邊,自己也會不由自主地去嘗試做。”
“人年紀越大,越會體會父母的不易。不知道爲什麼人都有一段叛逆期,父母在我們年輕的時候百般阻礙,彼此傷害······”
“或許,是彼此的價值觀不同,所以纔會有衝突。”
“唉,都是錢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