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送 棗
倆人騎着三輪，藍天蹬着，柳樹葉在後面坐着，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平時柳樹葉晚上很少出來，這一出來發現路燈這麼好看，橘黃色的柔和的光，站在人臉上很舒服。柳樹葉擡頭看着那一個個路燈從自己頭頂上過去，很高興。
結婚前，整天在雪糕廠上班，累得夠嗆，哪還有心情出來溜馬路、看路燈呀！看了一會兒，仰着脖子都酸了，就低頭歇會兒。忽然想到幾年以後的事兒說：“老藍，你說這事也說不好。沒準幾年以後小樹成家了，娶的還就是這個女孩子呢！真是這樣的話，也挺好的！”
藍天說：“好什麼呀，這個孩子膽子太大，咱家可不敢要她！”
“膽子大怕什麼呀？心眼好、勤快就行。過日子嘛，就是這樣，實實在在、一心一意就好！”
“問題是她膽子那麼大，誰知道他是不是一心一意的跟咱兒子過？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的女孩子膽子都不小，誰都不怕！”
“就是，那你不能說因爲害怕就不讓小樹結婚了？”
“我也沒說不讓咱兒子結婚呀，再說了，小樹現在還在念書，你說這話有點太早了吧？”
“早什麼呀？遲早還不都一樣？”
倆人來到伍一淼家，伍一淼的爸爸媽媽都在家，伍一淼躺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聽到敲門聲，伍一淼媽媽將門拉開一條縫，一看是小樹的爸爸媽媽，很意外，馬上壓低聲音對伍一淼說：“你回屋裡休息去吧，我們大人說點事兒！”然後纔開門，讓他們進來坐。
坐定後，伍一淼爸爸爲他們倒了杯水，放下。伍一淼媽媽在一邊冷淡地說：“家裡也沒有茶葉，就喝唄白開水吧！”
“白開水就挺好，挺好，別客氣！”藍天笑着說。
這時柳樹葉將提在手裡的幾斤紅棗放到茶几上，說：“發生了這種事兒，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也沒想到呀！你們這麼通情達理，我和小樹他爸非常感動，家裡也沒什麼，只有紅棗，女人吃了特別好，送給你一些，和你閨女吃吧，別嫌棄！”
伍一淼媽媽還是冷冷地說：“啥也別說了，我不想聽！我又沒讓你家賠錢，你們來了還有什麼事嗎？沒事就出去吧，我煩着呢，不想看到你們！”
藍天和柳樹葉一下子如坐鍼氈，柳樹葉站起來就要走，藍天拉住她，耐着性子，依然陪着笑臉說：“能遇到你們這樣的家長，真是我們的幸運呀，假如你讓我陪，我們家還真是拿不出錢來。我們家呢，我也沒什工作，就是賣紅棗的，做點兒小買賣，維持生活。來，你嚐嚐，這是有名的新疆和田棗！”
藍天說着，把食品袋兒解開，放到了伍一淼媽媽面前。伍一淼媽媽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說：“沒胃口！你們走吧！”
藍天和柳樹葉只好走到門口，拉開門要走的時候，伍一淼媽媽把紅棗拿過來，硬塞給柳樹葉，說：“給，把你們的紅棗也拿走，我不稀罕！”說完，就毫不客氣地關上門。
柳樹葉和藍天站在門外，互相看着發愣。柳樹葉想了想，說：“拿都拿來了，就給他們放在門口吧，咱倆走了，他們一開門，肯定會看到的！走吧！”
倆人就下樓。藍天突然想起來一句話，就大聲對着門裡面說：“棗就放在門口了，你們吃完，要是覺得好的話幫我推銷推銷，謝謝啊！”說完，拉起柳樹葉的手迅速下樓。
兩人一口氣跑到樓下，出了樓門，藍天被單元門的門檻給絆了一下，摔在地上，柳樹葉急忙過去扶他起來，說：“哎呀，沒事吧？你這條腿，摔了多少次了，不想要了吧？”
藍天說：“我摔倒了你還取笑我？哎呀，好疼！”
藍天伸手拽住柳樹葉的一隻手慢慢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地往前走着，到了三輪車上，柳樹葉說：“人家都不想要，你還讓人家推銷紅棗？”
藍天說：“管它呢，話我是說了，推不推銷我不會有什麼損失，怕什麼？這就是推銷之道，你懂什麼呀？我聽說伍一淼的媽媽在交通局上班，交通局的人都有錢，知道不？”
藍天和柳樹葉走後，伍一淼的媽媽讓伍一淼地爸爸去把門打開，看看紅棗是不是放下了。伍一淼爸爸打開門看去，果然在，就拿回來，放到沙發上。說：“這棗看起來不錯，我去洗洗，你吃點吧，別生氣了！”
伍一淼媽媽嘆了口氣，說：“唉！我也就是心裡煩，想在他們身上出出氣！”
伍一淼爸爸洗了紅棗，放在一個小盤子裡，端過來，伍一淼媽媽拿起一顆，吃了起來。邊吃邊說：“看來這家人也是老實人，挺善良，不爲難他們了！明天我把這紅棗拿到單位，幫他們推銷一點兒吧！看他們也挺可憐的！”
兩天後，柳樹葉果然接到伍一淼媽媽的電話，說她們單位的人長了以後，感覺很好吃，紛紛要買。“我們單位人有要的，你過來單位賣吧。”
柳樹葉一聽，高興極了，心裡盤算着這一趟一定賣他個三四十斤，好生意呀！連忙招呼藍天現在就去交通局。藍天就等着三輪來到交通局，一看，心裡不禁感慨：哎呀，有錢單位呀，瞧這樓房多高級呀。他來到門房，窗戶上有一塊牌子寫着“來客登記”。
藍天一看要登記，有點心虛，對自己說：“我就低着頭進吧，管它呢，實在不行再說！”當想準備進時，裡面出來一位老頭，趾高氣昂的說：“幹什麼的？來，沒看這兒這兒寫着要登記嗎？”
藍天只好乖乖地下來，登記。可是登記簿上寫着“來人事由”，他看到前面的人登記都寫着“找人”或“辦事”，他就寫了“找人”，可是緊跟着後面一欄是寫要找的人的姓名。這下他傻眼了，他哪知道伍一淼媽媽叫什麼名字呀。於是他就跟門衛說“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反正是女的。”
門衛本來就不想讓他進，聽他這麼一說，更有理由了，理直氣壯地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連名字都不知道你還找什麼人呀？趕緊走吧，別耽誤我功夫，我還忙着呢！”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他立刻接起來，是伍一淼媽媽：“喂，老藍嗎？來了沒有哇？”
“來了，你們門衛不讓進！”
“哎呀，你把電話給門衛。我跟他說！”
藍天把電話給了門衛，
“喂。吳師傅，我是任芳，那人是我們老鄉，找我的！”
“好吧，我讓她登記他說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就沒讓他進，那好，我現在讓他進去吧！”
總算是進來了，伍一淼媽媽的辦公室在二樓，藍天一隻手提着一個大袋子艱難的上樓，上了二樓。進來以後，伍一淼媽媽說：“棗來了啊，新疆產的，每人必須都買啊，至少二斤！”
辦公室的人就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議論：“這棗挺大的！看着倒是挺像新疆的棗！”
“是新疆棗嘛”
“看樣子倒是挺像的”
“大街上賣棗的都說自己的棗是新疆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管他呢，好吃就行！”
說完紛紛掏了腰包，藍天道過謝後，腰包鼓鼓地輕鬆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