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報 名
看着出租車漸漸走遠，我老婆和小魏慢慢走回包間，將吃剩的醬肘子和魚打包帶回家。
魏老師說：“行啊，今天購有大將風範的。這都好幾年了，每次和咱們班同學在一起吃飯，我都是替你擋酒，你基本不喝，今天喝了那麼多。爲了誰呀？什麼要好的朋友，我的事兒都沒見你這麼上心過！”
“就是沒把你們招待好。還不是爲了老公的一個工友來的，他自己辦不了吧，動不動就給我攬回來了，我就得竭盡全力找人，給人家說好話。今天多虧你了，我一個人真的應付不過來。你知道的，我一上酒桌就蔫了，酒不會喝，話說不了，就在那兒坐着吃菜。”
“討厭啊，又跟我客氣！”
我老婆故意對魏老師說：“主任對你不錯呀，是不是喜歡你？老實交代！”
“什麼呀，我就算喜歡也看不上他那樣的，鬍子拉碴的，又能說，嘴太多。我不喜歡這樣的！”
“真的？”
“真的！我什時候騙過你呀！”
“那可不一定！”
“好了，別拿我開心了！不過這事兒，他話是說了，事兒還沒辦呢！誰知道結果是啥，但願今天的酒沒白喝！”
回到家後，老婆給我打電話，第一次告訴我喝醉了。我說什麼事兒讓你這麼上心。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你給我兜攬下的這些破事兒。你倒好，說一句話，然後當甩手掌櫃，事就由我去辦！我今天請人家一中的教務主人吃飯，我不得多喝呀！爲了柳樹葉那個兒子，我今天把自己都豁出去了，都喝醉了！”
“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睡吧！柳樹葉和藍天在學校裡一個認識人都沒有，又特別希望能讓小樹上大學，可憐天下父母心！咱倆也是父母……”
老婆打斷我的話：“好了，別廢話了，我要睡了！”
到了九月一號那天，老婆給魏老師打電話，“今天都開學了，那事兒沒問題了吧？”
魏老師說：“應該沒問題，你讓那兩個學生來吧，來了找我，我帶他們去找包主任。”
我老婆就給藍天打電話，說：“讓小樹來報名吧，去了找魏老師。”
藍天一聽說報名，非常高興，說：“報名費是多少呀？”
我老婆說：“先去了學校，找魏老師就都知道了！”
藍天感激地說：“好，謝謝你，弟妹，幫了我這麼大的忙！”
老婆說：“別客氣了，快讓小樹去報名吧！”
小樹高高興興地給伍一淼打電話，約好了在一中大門口見面。見面後，伍一淼就問他：“咱倆在一個班嗎？要不在我可不上這個學，你也不許上，別騙我！”
小樹說：“沒問題！放一百二十心吧，我爸找人把咱倆調到一個班了！”
校門口，家長、學生來來往往，大門上方拉着一條大紅的橫幅—熱烈歡迎高一新生到我校上學！
他們進去後，看到不遠處有學生和家長圍成一團在看一張張大紅紙，上面寫滿了學生的姓名。
伍一淼就問其中的一個學生：“這寫的是什麼呀？”
“每個班學生的姓名和班主任的姓名。”
伍一淼看着小樹說：“那咱兩也看看吧，一看就知道在哪個班了！”
小樹說：“不用看，我爸說讓我找一個叫魏老師的，一問她就知道了。這麼多，得看到什麼時候呀？”
伍一淼說：“那好吧！”
他們就來到教學樓裡，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四處看着。正好迎面走來又老師，伍一淼就問：“請問，有一位姓魏的女老師在哪個辦公室？”
這位老師說在三樓，他們就上了三樓。三樓有教師也有辦公室，倆人看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得問。就隨便推開一間辦公室的門問魏老師在那個辦公室。
幾番周折，終於找到了魏老師，小魏先他們在辦公室等一會兒。倆人就安靜的站在辦公室裡等和，一邊打量這辦公室裡的設施，不敢說話。趁着這會功夫小魏又去了趟包主任的辦公室，家長倒是沒剛纔多了，可他還是顧不上和魏老師搭話。
魏老師也沒等，就又回到辦公室。
“你們倆要到一個班，是吧？”他們一起使勁地點頭。魏老師接着說，“現在學校和教育局都不允許隨便換班，這事兒有點困難，不過你們也別急，今天先不報名，明天來抱也是可以的，反正今天也不上課，不耽誤上課就行，你們先回去等消息，好嗎？回去吧！”
他倆也不知該或什麼好，也不敢說，就悄悄地出來了。伍一淼邊走邊問小樹：“你不是說你爸給辦好了嗎？”
“我爸是這麼跟我說的呀！我沒騙你！”
“你騙不騙我我不管，反正明天早上要是還不在一個班，我就回家！”
“我再回去問問我爸，給你打電話！”說完丟下伍一淼拔腿就往回跑。
我老婆心想總算是把一件事兒給處理完了。就坐在辦公室專心辦公。沒想到一個小時後，老婆手機響了起來。她嘴唸叨着：誰呀，不會是又來事兒了吧？拿出手機一看號碼，是魏老師的——
“魏老師，又怎麼啦？”
“你說的那兩個學生來找我啦，我去找包主任，那傢伙忙得根本就顧不上跟我說話，看來是調班沒調成！”
“啊？真的？那天吃飯時他的樣子不像是不給辦事兒呀？那怎麼辦，我給人家家長說應經辦好了，總不能再反悔吧？”
“要不這樣，你給家長打電話讓兩個學生在家裡等一天，一會兒下班時我再到辦公室問他，現在家長一大堆，我根本就沒法和他說話！”
“那好吧，你可得上心啊！”
藍天在外面賣紅棗，柳樹葉正在家做飯，小樹回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氣呼呼地說：“名沒報上，沒分到一個班！”
柳樹葉着急地說：“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好了嗎？你小宋叔叔的媳婦給辦的這事兒？別急，一會兒我吃了飯，去賣紅棗，讓你爸回來問問是怎麼回事兒！”
柳樹葉匆匆吃了幾口飯，就來到紅棗攤上，說：“你快點兒回去看看吧，名沒報上，說是沒分到一個班！”
“沒報上？”藍天奇怪地邊問邊急着往家走，手上的那條腿走起路來還有些費勁。回來先對小樹說：“沒事兒，爸再問問，一定給你辦好！”
說完就拿起手機給我老婆打電話。正在這時，我老婆打電話：“藍哥，小樹回家了嗎？”
藍天說：“是呀，回家了，怎麼回事呀？”
老婆說：“我一中的同學說了，今天在家等一天吧，反正今天也不上課，明天報名，行嗎？那天我們也請教務主任吃了飯了，他答應給辦的！你先別急，我給再打電話，商量一下，一會兒給你回話，行嗎？”
藍天說：“別商量了，人家是不是不願意給辦，我看我還是買點東西送到人家家裡吧，現在辦事不都是這樣嗎，哪能光憑嘴說呀？”
我老婆想了想，也對，現在大形勢就這樣，不跟着形勢走看來是不行。就說：“那好吧，我把魏老師約出來，你準備一下，等我電話吧！”
我老婆撥通了老魏的電話：“哎，怎麼回事兒，到底怎麼辦呀？問班主任了嗎？”
“問是問了，他說不太好辦，要不就等幾天，風頭過了再調。現在從學校到教育局對這事兒都查得很嚴的！”
“這又不是去什麼名師的班，還這麼費勁兒呀？再等幾天，沒個準信兒家長等得着急呀，他是不是覺得請他吃了一頓飯太不夠意思，家長剛纔跟我說了，買點東西送到包主任家吧！你帶路，我和家長尾隨其後。”
就這樣，我們約好在學校門口見面。見面後，因爲藍天沒見過魏老師，我老婆就做了介紹，分別指着藍天和小魏說：“這是家長，這是我同學魏老師。”
藍天手裡提着一袋水果，又從褲兜裡掏出一個信份兒，遞到我老婆手裡，說：“這裡有三百塊錢，再多了我也拿不出來，就這點我得賣多少斤紅棗才能賣回來呀，你們幫我送給人家辦事的老師吧，我就不去了，我一個大老粗，以前是農民，後來是工人，現在是擺攤的，到了人家家裡渾身變扭，路都不會走，就麻煩你們了！”
老婆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就看了看魏老師，魏老師勸道：“沒事兒，他是教務主任，可也是人，怕什麼？咱又不是幹什麼壞事兒！”
藍天還是不肯上去，魏老師把錢和東西接了過來，說：“那好，給我吧。答應你的事兒，我幫人幫到底！”
我老婆跟着小魏到了主人家，包主任說：“你倆來了，稀客呀！請隨便坐！”主任的家在三樓，果然氣派，裡面的裝修很精緻，我老婆也不好意思東張西望，好歹她也是在縣裡上班的人，不能讓人家看出來自己沒見過世面。
聽到包主任讓她們坐下，老婆就跟在魏老師屁股後頭，趕緊坐在沙發的一角，那樣子就是隨時準備站起來走的樣子。包主任的夫人還給她們倒了茶，說是什麼白茶，嫋嫋的冒着熱氣，一股清香已經鑽進人的鼻孔裡。
我老婆和我結婚以來，只知道大塊的像磚頭一樣的磚茶和幾元錢一代的茉莉花茶，從來沒喝過白茶，所以開始不好意思喝，一會兒看到魏老師喝，她也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魏老師將水果放到茶几上，隨意地和包主任聊了起來。
包主任笑着說：“魏老師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好，還拿了水果，我真是榮幸呀！”
“美得你！我才懶得理你，這是人家家長買給你的！”
我老婆接着說：“是呀，家長好幾天了，說要來看看你，就是聽說你特別忙，不知什麼時候有時間！”
“是這樣呀，小馬，這家長是你們親戚？”魏老師皺着眉頭問。
老婆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說：“當然了，要不是親戚我才懶得管他這事兒呢！”
這時魏老師說：“主任，那天沒把你招待好，我們同學一直跟我念叨呢，你這人一點兒都不實在！”
包主任做出一副冤枉的表情，說：“什麼呀，你們倆聯合起來對付我，我就夠好的啦，還要怎麼樣啊？”
魏老師指着他說;“你等着，哪天我非得叫一個真正的高手把你喝趴下了不可！”
“包主任說，魏小姐饒命，我認輸還不行嗎？”
“不行！你嘴上求饒，心裡根本就服氣！哪能輕易饒了你！”
“哎呀，你這張嘴呀，好厲害！怪不得學生怕你，我也很怕。”
“好了，時間不早，我們就聊到這兒吧！”說着站了起來，我老婆更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故意先出門，走在了前面，和魏老師和包主任拉開距離，小魏適時地將信份兒放到茶几上，才慢慢地出門。只聽到包主任說：“這是什麼？搞什麼……？”
魏老師打斷他，說：“等我走遠了你再看，家長的心意。我跟你說啊，人家家長也不是要進什麼快班、好班，只要兩孩子在一個班就行，有那麼難嗎？明天早上學校七點上課，你通知我還是我追着問你？
“好好，我通知你，行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官，就是個受苦的活兒，兩頭受氣，多多理解吧！”
“記得明天早上通知我啊！好了，再見！”魏老師邊說邊下樓，高跟鞋的聲音在樓道里特別響亮。
“慢點啊！路上小心！”說到這兒，包主任故意開玩笑，接着說，“你兩長得都那麼漂亮，別讓人給搶走了！”
魏老師大聲說：“漂亮管什麼用，連個金戒指都不帶，沒人搶！”
我老婆在前面等着魏老師，看她出來，就說：“這事兒總算完成了，他怎麼說？”
“他明天早上會通知我，你讓兩孩子明天再上六點五十到我辦公室，我會告訴他們去哪個班報到。”
我老婆說：“包主任，是不是故意用了點心機，他要是今天上午就答應了，咱就不會來看他了，這傢伙也是老謀深算，知道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是啊，當官的不論大小，可能都這心裡吧！走，回家吧，咱倆誰送誰呀？”
“自己送自己吧，慢點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