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你的錯,死有命,還是節哀順變吧。”
“他還那麼小,就要經受病痛的折磨……你知道嗎?從他出世,我就很少抱他,這兩年在外征戰,他很少見到我……當他無辜地看着我,說不痛的時候,我很慚愧、很懊悔……我覺得他很可憐,覺得自己很可惡,不配當他的父親。”他哽咽道,濃濃的鼻音讓人覺得他很悲痛。
“那以後你要當一個好父親。”
劉曜不再說話,但我知道,他在擦淚。
過了晌,越來越覺得喘不過氣,他太重了,我拍拍他,“早點歇着吧。”
躺下來,他一如既往地抱着我,“容兒,爲我孩子吧,我會當一個好父親,讓孩子健康平安地長大,我要把所有的本領都傳授給他。”
我柔聲道:“好,等我成爲你的妻子,我就爲你孩子。”
然後,他安心地睡了。
……
喪事後,劉淵爲這個義子在王宮設宴,爲他接風洗塵。
這日午時剛過,白露和銀霜命人撤下午膳,外面就有幾個男子大搖大擺地闖進來。
幾個侍衛攔住他們,其中一個濃眉虎眼的壯漢道:“我是大王子,是劉曜的大哥,都給我讓開。”
侍衛將信將疑,其他四個男子都說,這就是大王子,還說他們幾個都是劉曜的好兄弟。
劉淵的長子叫做劉和,和劉聰有兩分相似,下巴卻長着密密匝匝的一撮卷鬍鬚,看起來挺老成的。他對侍衛解釋道:“我們兄弟幾個聽聞劉曜在這裡藏了一個女人,就來瞧瞧那弟妹是不是長得傾國傾城,把他迷成那樣。”
其他人跟着附和,說一定要看看嫂子。
我心中奇怪,他們爲什麼知道劉曜金屋藏嬌?是誰泄露出去的?
劉曜的兄弟都知道了,那麼劉聰一定會知道。可是,他沒有跟來。
“嫂子……嫂子……”幾個男子在外面叫着,嘻嘻哈哈,豪爽地大笑。
“夫人不要出去,大王子和這些人都不正經。”白露往外看了兩眼。
“奴婢聽說,大王子最喜歡美人了。”銀霜神秘道,“而且,大王子府中有好多妙齡女子呢。”
我望見了劉和,的確,他那翹首以盼、望眼欲穿的神情,頗有幾分**的秉性。
劉和笑眯眯道:“既然弟妹不出來,我們就進去瞧瞧。”
另一人道:“可惜,四王子有要事在身,不能親眼目睹美人的風姿。”
衆人哈哈大笑,向大堂走來。
我邁步出去,盈盈地站在堂前,笑看着他們。他們止步在前,一個個目光閃爍,流露出驚歎、豔羨之色,我知道,我的容貌沒有讓他們失望。
劉和的面色恢復如常,抱拳笑道:“弟妹得美豔,傾國傾城,是我等唐突了佳人,弟妹不要見怪纔好。”
“大王子美譽,小女子愧不敢當。”我輕柔道,“若大王子不嫌棄,不如進屋喝一杯茶。”
“如此甚好。”他迫不及待地應了。
五個男子涌進大堂,推推攘攘,鬧了一陣才坐下來。
白露銀霜連忙去沏茶,我則站在一旁,垂首而立,淺淺笑着。
他們一直打量我,竊竊私語,劉和的目光肆無忌憚,最爲直露,好像我是一隻小白兔,而他是一個追趕而至的獵人。
突然,門檻處多了一個人,衆人紛紛望過去,我立即迎上去,挽着他的手臂,“將軍。”
劉曜拍拍我的手,攜着我走進來,對劉和頗爲恭敬,“大王子。”
劉和並無多少尷尬,冠冕堂皇道:“五弟,聽聞你回來後新置了一處別苑,居然不告訴我們,不夠兄弟啊。你竟然在別苑金屋藏嬌,更不夠意思了。”
其他人附和道:“就是嘛,藏了這麼一個美嬌娘,擔心被人搶了不成?”
“諸位誤會了,是我喜歡清靜,將軍纔將我安置在這裡。”我柔聲解釋。
“你先回房歇着。”劉曜低聲道。
我向他們點點頭,退出大堂,聽到劉和問道:“五弟,這美嬌娘是從哪裡得來的?”
白露、銀霜陪我回房,白露氣憤道:“這些個男人,好像一輩子沒見過美人似的,一個勁兒地瞧夫人。”
銀霜也忿忿然,“就是嘛,尤其是大王子,好像要把夫人吞活剝了。夫人,以後不要和大王子多有接觸,大王子經常**良家婦女,凡是他看中的,沒有哪個女子逃得掉的。”
我驚訝,“大王子這般**?”
白露道:“可不是?大王子**,無人不曉。”
我勾脣冷笑,晌才道:“今日不是要進宮赴宴嗎?”
銀霜猛地想起來,“對對對,奴婢要爲夫人打扮呢。”
“夫人,將軍說了,要給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白露爲我穿上一襲玉色衫裙,廣袂削腰,飄逸如仙。
“夫人穿上這長裙真美,就像天上的仙女呢。”銀霜嘖嘖讚道。
我沒有搭腔,任由她們打扮,爲我勻妝梳髻。
銅鏡中的女子,面容柔媚,脣如花瓣,淡笑如蘭。今夜,我就以這樣的裝扮陪同劉曜去王宮參加宴席,不管他的妻子的目光,不管旁人的說三道四,我只想着,也許會在宴上與劉聰相遇。
其實,還是有點猶豫的,落在劉曜手中,總比落在劉聰手中強。
劉聰知道我跟了他的同族兄弟,一定會勃然大怒,兄弟爭一女的戲碼就會精彩的上演。雖然這樣一來,會激怒劉聰,也許我還會遭受可怕的對待,可是,這也是一個難得的契機。
兩虎相鬥,必有空隙,我就能找到機會逃走。
劉曜走進來,白露和銀霜立即恭敬地站在一旁,“將軍。”
他揮揮手,她們退出去,我站起身,看着他,臉上綴滿了微笑。
“容兒真美。”他目眩神迷地看我。
這夏季輕薄的衫裙是碧淺爲我收拾、送來的,正好派上用場。
他目光灼灼,握着我的手,“今夜你一定豔光四射。”
我爲難道:“你父王爲你接風洗塵,你的身邊人應該是原配妻子,我去了不好吧。”
他對我說過,他與劉淵同族,是劉淵的子輩,幼年時父母早亡,自幼被劉淵收養,因此,劉淵是他的義父。劉淵稱王后,就和劉淵的幾個兒子一樣,稱“父王”。
劉曜笑道:“無妨,清柔坐右邊,你坐左邊。”
我知道了,他的原配夫人叫做清柔。我笑問:“那你如何向你父王和其他人介紹我呢?”
“你想我如何介紹?”
“這是你的事,怎麼問起我了呢?”
“我對父王說,‘父王,這是孩兒最喜歡的女子,姓容,叫做容兒。’”他煞有介事地說道,好像前面站着他的父王,“這樣說,你可滿意?”
我但笑不語。
劉曜眼中溢滿了款款柔情,“不必擔心,父王會喜歡你的。”
我忽然想起劉和,道:“對了,剛纔那些人……”
他面色一沉,“大哥心術不正,沉迷女色,父王多次規勸也不聽。往後大哥跟你說話,你務必當心,彆着了他的道。”
“知道了。”我環上他的腰身,嬌聲慢語,“將軍好像還沒告訴我,你府中到底有多少女人。”
“真想知道?”他似乎更愉悅了,“等你進府就知道了。”
“不嘛,你現在就告訴我。”
“我想想。”劉曜裝作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大概六七個侍妾吧。”
我推開他,轉過身,心想着,世間男子果然朝三暮四。
他以爲我氣了,扳過我的身,“你不喜歡我有這麼多女人?”
我拿開他的手,憤憤道:“口口聲聲說愛我,說這麼多年沒忘記過我,先前我信了,現在我不得不懷疑,你心中真能容得下那麼多女人嗎?”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雖然我有幾個侍妾,可是,世間男子不都是如此嗎?”他急忙解釋,握住我的雙臂,“無論是清柔,還是那些侍妾,我都沒有把她們放在心上,我心中只有你一個。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你,可就是找不到你……我以爲再也找不到你了,就……容兒,我答應你,有了你,那些侍妾,我都不要了。”
“那你的清柔呢?”
“他是父王爲我安排的妻子,我總不能無緣無故休了她。”
“劉曜,我告訴你,我羊獻容,只爲妻,不爲妾。倘若你決定要我,就事先處置好你那些妻妾再來娶我。”我義正辭嚴地說道。
“好,我會處置的,你不用操心。”
忽然,劉曜攬我入懷,右掌虎口託着我的下巴,難掩欣喜,“容兒,我很高興。”
我蹙眉,“高興什麼?”
他笑如狐狸,“剛纔你說的這些話,讓我確定,你已經視我爲夫君。”
我微笑着,踏在他的腳背上,與他含笑對望。
……
天色未暗,我們抵達王宮,劉曜說帶我到處逛逛。
漢國王宮與洛陽宮城相比,不可同日而語,頂多只能與洛陽城中的高門大戶相提並論,並沒什麼值得稱道的優美景色。因此,他爲我介紹這、介紹那,我隨意點頭。
有個身穿內侍服色的男子突然來到跟前,“將軍,四王子有要事找您。”
“他在哪裡?”劉曜問。
“將軍請隨奴才走。”
“容兒,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他囑咐我之後,匆匆離去。
四王子就是劉聰,劉聰突然叫走劉曜,是不是內藏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