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周東飛辦事的速度和效果,李冰冰絕對滿意,她甚至後悔沒有早認識周東飛,否則自己來海陽這半年就不用這麼爲難了。她和李清芳不一樣,只是企業高管,而李清芳是公務人員。所以和周東飛以及梅姐這樣的“超級混子”交往,李冰冰不存在李清芳當初那種忐忑不安。
“真高興能認識梅姐和飛哥。另外,也太謝謝你們今天的幫忙了。”
“別客氣!”周東飛指着胸前“爲人民服務”五個紅字,笑道,“最近正學雷鋒呢。當然嘍,以後咱匯通銀行要是有啥業務,幫着把客人往心怡和浣溪沙帶一帶,也算照顧我們的生意了。”
“一定!”李冰冰笑眯眯地掏出那兩張浣溪沙的會員金卡,笑道:“早就託人辦好了,呵呵!拿着給李支隊送禮,李支隊還不要呢。”
周東飛馬上對李清芳說:“你這人太不講究了,拒收浣溪沙金卡,顯然影響浣溪沙的形象,讓人誤以爲咱們的金卡不值錢呢!下不爲例!”
說真的,這金卡、銀卡的會員制度,確實能產生很不錯的效果。別的不說,但是金卡可透支一萬、銀卡可透支五千,這樣的功能,一般的店面還真的不敢作出承諾,風險太大。而浣溪沙不同,因爲浣溪沙的老闆是梅姐,是整個海陽市八區三縣的大姐大。那些拿了金卡、銀卡的傢伙,哪怕敢偷稅漏稅、敢倒賣黑貨,也不敢賴掉梅姐的錢。所以,這會員制度雖然看似有風險,其實這種風險可以忽略不計。相反,得到金卡和銀卡的會員,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至少是被浣溪沙、甚至是被梅姐高看一眼的,難道不是嗎?
至於李冰冰上午送給李清芳那張雅緻美容的會員卡,雖然也具有透支功能,卻走的是另一個路子。雅緻美容走特別高端的路線,辦理會員卡甚至需要提供收入證明,而且買卡的多半是高級公務人員和闊太太,身份比較尊貴、具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所以也一般不怕客戶賴賬。但是那樣一來的話,客源量就出現了巨大的侷限性,畢竟高等級、有強大消費慾望的女性不是很多。據說雅緻美容開業數年來,一共發出去的高級會員卡纔不到一百張。對於需要龐大客流支撐的浣溪沙來說,這一點顯然不適合。
……
當天下午,李清芳裝作無事地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其實就是等着二青皮和那個同夥兒的投案自首。李清芳多了個心眼兒,生怕別人誤會。於是她囑咐二青皮到大學城派出所去投案。那裡是李清芳的嫡系人馬,也都知道李清芳現在正負責全市的經濟犯罪偵查工作。接到投案自首之後,能夠及時和李清芳聯繫。要是到別的派出所投案,指不定就移交給了無公安局的經偵大隊,可就出了麻煩了。
當然,要是二青皮直接到李清芳辦公室裡投案自首,那就更不行,明擺着讓人產生誤會。
下午兩點半,大學城派出所果然打來了電話,對方一張口就說:“老領導!現在有兩個涉嫌盜取銀行現金的傢伙投案了!您現在負責經偵啊,是不是直接交給您?”
聽得出,大學城派出所現任所長很興奮。因爲這樣一個突破性的重大進展,等於破案在即了,是政績喲。再說了,這種克隆銀行卡的案子屬於高科技犯罪,海陽市以前還沒發生過呢。而把這個政績“送給”李清芳這個老領導,這派出所長也覺得自己倍兒有面子。
“是嗎!好,馬上將這兩個人帶到市局,我要親自問。上午匯通銀行的行長就來報案了,想不到事情進展地這麼快,柳暗花明!”李清芳假裝高興地說,“告訴咱們所的幹警,包括聯防隊員,下午都到心怡酒店吃飯,我請客!輪到晚上值班的,中午先去。”
“好好!晚上那一場,老領導可務必要親自到場啊,大家都想您呢,給您敬兩個酒,嘿!”大學城派出所的所長滿心歡喜。領導親自請飯局,比什麼表彰獎勵的分量重多了。
隨後,二青皮兩人被帶到了市公安局,直接到了李清芳的辦公室。等大學城派出所的人走了之後,李清芳又跟二青皮交代了幾句,就把幾個參與辦案的經偵支隊幹警叫了過來,包括教導員和副支隊長。
上午的四個幹警看到二青皮兩人,都有點發愣。這傢伙面相好熟悉,怎麼看怎麼像上午銀行監控錄像裡的盜賊。
人到齊了,李清芳坐在大辦公桌後面,說:“這個人,名叫姚二青,綽號二青皮;這個叫馮康,綽號爛康。他們兩個,就是盜取匯通銀行的自動取款機的人。”
擦!經偵支隊的這些人都長喘了一口氣。大家本來都覺得案子還不知道怎麼下手,剛纔幾個幹警還爲辦案切入點愁得腦門子疼。這倒好,兩個犯罪嫌疑人竟然自動送上門了。哪怕李支隊沒體現辦案能力,但至少是公安系統的一員福將吧!這樣的辦案速度,估計能讓局領導都詫異了。因爲匯通銀行是市委唐書記親自引資過來的,市局領導班子也格外重視。
“各位領導,我們真的錯了!一開始利慾薰心,但是做了之後才發現整天提心吊膽,吃不下飯、睡不着覺,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二青皮假作可憐,“我們在匯通銀行取的那些錢,也都如數交給派出所了。”
恩,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投案自首,在量刑的時候絕對可以考慮減刑的。
“不錯,剛纔大學城派出所的所長來了,說他們把盜取的現金全都交上了。”李清芳同時拿出一份口供筆錄的複印件,讓在座的人都傳閱了一遍,說,“這是他們的筆錄。小王,把姚二青和馮康現帶到旁邊的審訊室,咱們繼續研究一下。”
二青皮和爛康被帶走,大家議論紛紛,但多半還是祝賀。李清芳來了半個月就破獲一件大案,成績很明顯啊。
李清芳謝過了大家有點過高的評價,說:“其實案子只是到了中途,幕後指使二青皮他們盜竊銀行的人還沒抓到。當然,線索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海陽商業銀行的人。事不宜遲,馬上去海陽商業銀行抓人。”
但是副支隊長卻問:“你說海陽商業銀行的一個小幹部,爲啥費盡心思去壞匯通銀行的事?”
李清芳笑道:“應該是商業競爭吧。而要是公家之間的競爭,一箇中層幹部是犯不着出頭露面的。所以,背後還有更深的人可以挖。到了那裡之後,首先控制住這個中層幹部,同時責令銀行高層都不要離開,配合調查。行動!”
是!一羣幹警鬥志昂揚。奶奶滴,要是所有的案子都這麼好辦,那該多爽啊!
三輛警車呼嘯奔出市公安局,直奔海陽商業銀行總部。頭一輛是轎車,帶着李清芳和副支隊長,教導員留在家裡主持工作。後面是兩輛麪包車,每輛車上六七個幹警,這陣容也算夠龐大了。
頭一輛車上,副支隊長心情似乎有點沉重。李清芳笑着說:“老齊你這是怎麼了?想抽菸?你抽就行,我不忌諱。”
齊副支隊點了根菸,微微搖頭說:“李隊,海陽商業銀行的一些傳聞,你聽說過沒有?據說這家銀行的背景很深,咱們這麼大張旗鼓地衝過去,會不會造成大的影響。”
“你是說,這家銀行背後有市領導參股?”李清芳問。
“您知道?既然知道,還……”齊副支隊有點迷糊,也有點吃驚。
“放心,立了功算集體的,出了事我自己頂着,呵呵。”李清芳說得輕鬆寫意雲淡風輕。這個副支隊長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領導,還真的不簡單。他也見過一些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人,但那也是做好了“捨得一身剮”的準備,絕不會像李清芳這樣毫不在乎。李清芳現在的樣子,都已經輕鬆得近乎裝逼了。恩,這個詞彙放在女同志身上有點過分,副支隊心底說。
但是,李清芳卻有她不在乎的底氣。自己現在是幫匯通銀行的忙,也算是給市委書記唐泰來長臉。至於市長李正峰,更是自己的親爹,絕不會壞自己的事。如今有這兩個大老虎在背後伏着,自己這頭小狐狸有絕對的自信威風一把。
三輛車嘎吱停在海陽商業銀行總部的大廳前,十幾名幹警如狼似虎、殺氣騰騰。在這裡辦理業務的客戶不知是怎麼回事,一些銀行工作人員也嚇得不輕。這些警察簡單問了問,就兵分兩路。其中一部分去找銀行行長,並責令所有的高管都聚集在十七層的會議室,等候調查結果。而另一部分,則直接控制了那個唆使二青皮的業務科長。那個業務科長看到這些警察衝進辦公室,當即知道東窗事發,褲子都尿溼了。
李清芳讓齊副支隊長現場審問那個業務科長,在審訊這方面,還是這些老幹警有辦法,手段多。而李清芳本人則坐在海陽商業銀行的會議室裡,看着幾個目瞪口呆的銀行高層。
“李支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銀行行長是個中年矮胖子,有點擔心。
“有人舉報,說你們海陽商業銀行某些人,指使犯罪嫌疑人用克隆的銀行卡,盜取匯通銀行的自動取款機。”
李清芳此言一出,不少銀行高管都倒吸一口冷氣。擦,這事情的性質可就惡劣了!雖說同行是冤家,但這樣的手段使出來,在金融圈子裡就沒法混了!當然,就個人而言,這也是絕對的經濟犯罪,是要坐牢的。
到底是誰指使的呢?李清芳也在觀察這些銀行高管們的神態表現。當然,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了正行長一把手的身上。要說指使人去做這種事,按說一把手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李清芳的目光卻始終注意着窗戶邊一個副行長。因爲,這個人的神色反應不對勁。在吃驚的同時,似乎略微表現出一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