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妹這話說得,劉大夫還能沒個兒子咋的,”莫陽一臉正派的說着八卦,“聽說他那兒子是個讀書人,還是個秀才呢,自然看不上做大夫這一行。這幾年一直待在京城裡住着,想要尋個門路考舉人,可惜不會鑽營……”
莫陽搖搖頭,把一罐煎好的藥遞給病人,等那人走後,接着說道:“他那兒子兒媳啊,哎,你待會看着就知道了。”
李寶珠啃完了手中的餅,便洗洗手去櫃檯那邊幫忙抓藥,忙完了一圈後,還是沒看到劉世珩的人。臨近中午,門口排隊的病人越來越多,有人已經不滿的聒噪起來。
“劉大夫去哪兒了啊,都是急等着看病的人,他不着急,我們可着急!”
“就是,我家小子發燒,在這乾等了一個多時辰,我們是看在濟世藥鋪的名氣上纔來的,你們可不能不拿病人當回事!”
“不行我們換一家去看,鎮上又不是隻有濟世這一家藥鋪……”
李寶珠一看要壞菜,忙上前說道:“諸位對不住,我師父有些緊急的事情給耽擱了。真是對不起,有病情着急的先去別的藥鋪看看,願意等的在這稍候,我們藥鋪裡會給大家減少診費作爲補償。”
衆人見說話的小姑娘乾乾淨淨說話利落,態度又好,心裡有氣便也消了一半,有好心的便勸道:“誰家還能沒個急事?大夫也是人嘛,況且做大夫的豈有故意不給病人醫治的道理?大家就聽這位小娘子一言,着急的先去別家,不着急的慢慢等一會。”
當即便有幾個人離開了隊伍,朝別的藥鋪走去。剩下的倒也安靜下來不再吵嚷。反正他們也不着急,沒聽那小娘子說的嗎,還能減少診費呢!
見衆人不再喧譁,李寶珠鬆了口氣,對莫陽說道:“莫師兄照看着,我去後院看看師傅去,有事來喊我。”
莫陽點點頭剛要說話,見門口又擠進來一個年輕後生,便衝他叫道:“你到後面排隊去,沒看這麼多人嗎?”
李寶珠回頭一看,驚喜道:“小海哥!你怎麼來了?”
莫陽一聽知道訓錯了人,訕訕一笑,扭頭和旁人說話去了……
“寶珠妹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王小海似乎有些說不出口,猶豫着說道。
“小海哥有事就說,到這邊來坐。”李寶珠拉着王小海坐到大堂角落裡,看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關切的問道:“小海哥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王小海吭哧了半晌,憋出一句:“寶珠妹妹,我想跟你借點銀子,不知你方不方便,如果沒有的話就算了,我知道你帶着寶璉寶瑞也艱難……”
李寶珠還沒說話,王小海就急急的說了一堆,一副非常難爲情的模樣。往日裡李寶珠姐弟三個還時常要他們接濟,現在他居然張口向寶珠借錢,實在是……王小海羞愧的滿臉通紅。
“需要多少?”李寶珠心裡一鬆,她還擔心是不是他們家裡出了什麼事,如果只是需要銀子那應該沒什麼大麻煩。
“十兩……”王小海低聲道,“寶珠妹妹不要爲難,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王小海愁眉苦臉的低下頭,心中想着,十兩銀子啊,他做工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攢下來,幾乎是一筆鉅款了,寶珠怎麼拿得出來?自己真是病急亂投醫了,只是他實在被逼的沒法子了……
正在他愁得沒法子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隻小手,帶着明顯老繭的手心裡,躺着幾塊碎銀子和一些銅板。
王小海驚愕的擡起頭,正對上李寶珠笑得彎彎的眼睛,她帶着歉意道:“我身上只帶了這些,也不知夠不夠。你等着,我馬上回家取去。你若是着急趕回村子裡的話我跟師傅借一些。”
王小海愣愣看着李寶珠放到他手裡的銀子。
清水村子裡的人都說寶珠妹妹不知因爲什麼發了財,不但在鎮上買了大宅子住,還買了兩個丫鬟。王小海卻是知道實情的,她那宅子只是租住別人的,但他卻也沒想到她隨身就能帶了十幾輛銀子。
再看看李寶珠整潔乾淨的模樣,渾身散發着藥草的清香和自信的微笑,王小海忽然覺得自己是永遠也趕不上她的腳步了……
“寶珠妹子,這些足夠了。”王小海攔住正要朝後院走的李寶珠,“等到年底的時候,我一定還給你……”
李寶珠不高興道:“小海哥跟我這麼見外做什麼?以前你們那麼照應我們,說起還的話,我這條命都是你們救的呢,幾兩銀子怕什麼,以後有困難了儘管來跟我說。”
頓了頓,李寶珠又問道:“小海哥,你怎麼會突然要用銀子呢,莫不是準備給我娶嫂子了?”
王小海面色一窘,復又陰沉了下來,嘆氣道:“不是,你知道的,我爹種的那幾畝地,都是租的李忠義家的。這兩天不知爲什麼,李忠義忽然要把田都收回去,那田裡可都是長了半截秧子的稻子,我爹和幾個叔伯們氣不過和李忠義理論,卻被他家家奴打了出來……”
“欺人太甚!”李寶珠一拍桌子,驚得幾個病人都朝這邊看過來,李寶珠忙降低了聲音,“王叔傷着沒?”
“傷着倒是沒有,只是又心疼那秧子又是生氣,已經病倒了。”王小海緊緊皺着眉頭,“我娘託人告訴我,我才知道這事。那李忠義說,除非連地帶秧子一起買下來,否則不但要收回田地,這半年的租子也一文不能少。”
李寶珠想了想,問道:“王叔租他們家的地也有十來年了,怎麼突然要收回去?”
“我剛回來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他們家那個閨女嫁人似乎出了許多嫁妝,家裡急缺銀子使。”李翠玉給辛縣令做妾還附帶了許多嫁妝?難怪那縣令願意幫他呢,沒想到金捕頭和辛縣令的關係這麼牢靠,光是給個女兒還不夠……李寶珠突然有些擔心她送去的那本賬冊,也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這些土豪鄉紳根基太深,想要扳倒他們實在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