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烺一行人驚魂未定,看着那裝置殘骸齊齊倒吸了口涼氣。
值得慶幸的是,在場之人都除了身上沾染了許多散落的灰塵,倒是沒受什麼傷害。
“如今這家怕是不能回了。”
趙烺看着眼前那滿目瘡痍的四合院,沉聲說道。
這次襲擊,若不是剛纔回身撿那觀音,一行人肯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冥冥中,庚子國難那年去了母親已,好像依然如自己生命中永不熄滅的明燈一樣,在自己身邊守護着。命數這東西,似乎很難讓人不信。
對於別的神神叨叨的東西趙烺可以不相信,但對於母親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二少爺,我們先撤出這個地方吧,這裡危險!”
“好!”
趙烺嘆了口氣,無奈的回道。
嚴寬聽到吩咐,右手一揮,除了剛纔跟他一起去搜查那些定時乍彈的警察,這四周影影綽綽的竟然又有一部分便衣警察竄了出來。
他們已經沒有了隱藏身形的必要,在嚴寬的指揮下以趙烺爲中心,散佈在周圍五十來米的範圍,慢慢的向這大街外圍撤退。
大街四周的街坊此時因這聲爆炸家家門窗緊閉,根本就不敢出來查看,生怕下一顆**落到自己家裡。
趙烺見着此前還有些人氣的大街,因爲這聲爆炸死氣沉沉的樣子,心中十分着惱,但也沒有什麼辦法。
衆人慢慢後撤,再有兩百來米就要撤到外面的主幹道上。
而等到了主幹道上,行人就會多起來,那隱在暗處的人如果還要繼續出手,困難度就要呈幾何倍數增加了。
眼見着主幹道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羣近在咫尺,衆人心裡都齊齊鬆了口氣。
只是就在此時,一聲汽車轟鳴聲在從主幹道上傳來,仔細一看,還有一隊荷槍實彈之人緊隨汽車向這邊駛來。
“槍上膛,緊急戒備!”
嚴寬一聲嘶吼,頓時這方圓之地槍栓嘩啦嘩啦直響。
場上的氣氛眼見着凝重了起來,連李廣也把肩上長弓拿了下來,對準了汽車傳來的方向。
趙烺心裡一沉,暗想道:“難道北洋**已經肆無忌憚到這種地步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大衆面前公然來殺害自己?”
趙烺將秀秀跟王媽的身子拉到了自己身後,凝神向那車隊看去。
只是當他看清了那汽車駕駛室裡之人,本是緊繃的心一瞬間放鬆了下去。
“都將槍收起來,是我二叔!”
“趙總長?”
嚴寬聞聽趙烺此時所說,站起身子極目向那汽車駛來方向看去。
此時距離仍舊頗遠,嚴寬看了一會兒只能看見那邊人羣輪廓,具體是誰還是看不清的。
不過此時眼見着趙烺那篤定的樣子,嚴寬右手向左一揮說道:“聽二少爺的,收槍!”
又是一聲咔嚓聲響,凝神警戒的便衣警察將排開的槍陣又散了開來,只是他們齊齊的向前走了幾步,將通往趙烺所有方向的通道都堵了起來。
作爲趙溶手下的精銳警備,他們顯然在來的時候顯然已經得到了命令,就算是用身體去擋,也要把趙二少爺的性命給保下來。
過了半分鐘左右,車子越來越近,此時衆人才能看清那羣人全貌。
仔細一看,正是京城警備部隊總長趙溶。
汽車臨近猛地一停,其後那二十來個警察自動分成兩排站在大街上戒備。
“哐當”一響,一臉鐵青的趙溶將門狠狠打開,走了下來。
趙溶下了汽車,虎目一瞪,眼前那些攔着的便衣警察忽地站直身子,自動分開了一條通道。
“烺兒,你沒事吧?”
趙溶看了看遠處那一片焦黑,把住了趙烺雙肩仔細檢查了一番,極爲擔憂的問道。
“沒事,沒事。”
眼見着二叔這麼快趕到,裡一股暖流溢上心間,心中此前那緊張感全部消散。
他摸索了一陣,將口袋裡的那方玉觀音拿了出來,放到手心對着趙溶說道:“二叔,都是娘在保佑我,不然的話今天你可能連我的屍首都見不到了。”
“大嫂……”
提到了這兩個字,趙溶的臉色瞬間黯然了幾分。
他佇立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咬了咬牙似是做了什麼決斷。
此時一道亮光泛起,卻是隻聽“咔嚓”一聲脆響,趙溶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翻出了一柄手銬,竟將趙烺給銬了起來。
“二叔,你……”
趙烺一聲驚叫,卻只見趙溶朝他快速眨了眨眼。
趙烺頓時會意,不再說話。
眼見此狀,趙溶再不遲疑,他將趙烺推至汽車副駕駛而後出了車門,而後厲聲說道:“京城新報趙烺,因涉嫌發佈不當言論,又與多起槍擊案有關,特將其抓到警備部關押。走!”
趙溶一聲之後,上了汽車朝着京城警備部開了過去。
李廣和秀秀正要上前,忽然警備隊一排槍械全對準了二人。趙烺微微搖了搖頭,李廣會意,拉着秀秀和王媽向後退了去。警備隊這才收槍扯離。
……
溫煦的陽光調皮的散到了一輛疾馳的汽車裡,但卻絲毫化不開這車廂裡的凝重之意。
“二叔,這一招兒能瞞過段祺瑞嗎?”
“段祺瑞那老狐狸宦海沉浮幾十年,想瞞過他談何容易!”
“那這……”
趙烺說了兩個字沒有再說,趙溶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語句心腸的說道:“大哥去了西北練兵長年未歸,大嫂臨終前讓我跟你三叔好好照顧你。如今時局混亂,非常時期當然要用非常手段。
段祺瑞如今跟孫中山的廣州軍打的不可開交,京城裡只是小部分的留守部隊而已,所以如今把你投進由我趙家牢牢把持的警備部,纔會讓你安全得到保障。
而我們也可以趁着這個時間跟段祺瑞那邊好好走動,溝通一番,想來在這關鍵時期,他是不會跟我們趙家翻臉的。”
趙溶說的輕巧,但趙烺心裡知道,這只是他二叔安慰他的話而已。
真的想要將這件事情平息,怕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一股深深的無奈感在趙烺心裡升起,這混亂的世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太過薄弱。
眼見着車窗外那車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羣,又看了看一直擔憂的跟着車子過來的李廣等人,趙烺嘆了口氣問道:“我倒是入了獄暫時安全了,但李廣跟王媽以及秀秀不會有事吧?”
“不會。”
趙溶一邊專心的開着車子,一邊回道:“別的不提,先說那李廣的身份,他可是尚雲祥大師的得意門生。
若是段祺瑞敢把他給怎麼着了,那尚雲祥大師門生無數,一個個都是高來高去武藝極爲厲害的,段祺瑞的府上怕是一日都不得安寧了。
而至於王媽跟秀秀,如今都是我趙家的人。
此事因你而起,但跟她二人是沒有關係的。
如果段祺瑞敢不分青紅皁白將怒火傾瀉在她們身上,那我趙家的這些人馬可也不是吃素的。
京城和廣州軍打的不可開交,如果沒有切實的由頭,他如今還真的不敢拿我們趙家怎樣。”
“嗯,那我就放心了。”
話說完之後,一股深深的倦意止不住的涌上心頭。
這幾天接二連三的暗殺活動一次次向着趙烺而來,如今的他表面上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但他的心着實已經很累了。
思緒恍惚間,趙烺好像又來到了此前幾次來過的那個密林。
此時那裡白茫茫一片大霧,什麼都看不到,只是好像一直都有一道聲音一直在呼喊着什麼。
這聲音距離頗遠,趙烺聽的並不清楚。
此時不知爲何,一股深深的焦慮感涌上心頭,趙烺心裡一急就加緊着步子往前方走去。
而走着走着,耳邊那一直不停的聲音突然沒了聲響。
趙烺下意識的想止住步子分辨方向。
只是就在此時,腳下突然不知絆到了什麼東西,他“撲通”一聲重重摔在了荒蕪的草地上。
“這是……一個人?”
努力的撐起身子向着剛纔的方向看去,一道人形輪廓出現在了眼前。
趙烺站起身子向着那道人影看去,卻見那人全身青紫,面上充滿着污穢,嘴角還有一灘灘的白沫涌出。
那人不停的抽搐着身子,看其悽慘的模樣,顯然是離死已經不遠了。
“你,怎麼了?”
胡亂的拿起邊上的一堆雜草將那人臉上東西擦去,卻是猛地發現那人的面孔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樣。
“這!”
趙烺一聲驚呼下意識的就想退開身子,只是此時那人卻猛地將低垂的眼皮擡起,顫巍巍的擡起雙手抓住了趙烺褲腳,嘴裡努力的張合道:“不……要……”
“不要什麼?”
眼前這人顯然是想給自己提醒着什麼,可是當趙烺蹲下身子詢問之時,卻是隻見那模樣跟自己一模一樣之人竟然腦袋一偏,竟然就此沒了氣息。
“醒醒啊,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趙烺使勁的搖晃着那人身子,只是此時那人的身子卻是像冬雪暖陽一般,伴着那翻滾不止的大霧,似是一道青煙就從趙烺的眼前生生消失。
此時有風四起,吹的趙烺的身子輕飄飄的,只是不知爲何腦袋卻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烺兒,醒醒,醒醒!”
隨着一陣劇烈的搖晃,趙烺意識恍惚間終於是醒了過來。
他看着身邊一臉擔憂的趙溶,頗爲奇怪的問道:“二叔,你怎麼把車子停了,難道已經到了嗎?”
“可不是嘛!”
趙溶有些納悶的看着他回道:“剛纔上車沒多久就睡着了,這二十多分鐘過去了,臨到地我喊你半天你都沒有反應,可給我急死了,還以爲你剛纔被那乍彈餘波震的出了後遺症了。”
“沒事,剛纔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夢?”
“嗯,一個很奇怪的夢。”
趙烺緩緩答道,而後在趙溶的帶領下,被押解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