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媽吉祥!”
小皇子清清脆脆的叫了聲父皇,咸豐皇帝一看小兒那蘋果一樣嬌豔的笑臉兒,心中一陣的激動,連忙說:“阿哥,快起來,過來讓阿媽親一親。”
小兒乖乖的依偎在父皇的懷裡。懿貴妃來了個跪安,她的雙眼仍然是紅腫腫的,兩個多月沒有見懿貴妃了,咸豐皇帝一看那俏麗娘,發現懿貴妃的眼裡含着淚水,心中不禁一顫。不管怎麼說,他們當年也有過一段令人銷魂的回憶。
“愛妃,免禮平身!”
“謝皇上!”
“額娘,來,這坐着。”
小皇子今天對他的親額娘格外的孝順,因爲他幾乎沒見過親額娘像今天這樣可憐兮兮的。一聽兒子這話兒,懿貴妃的心頭一熱,眼淚更是控制不住了,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兒的往下落。
這淚水包含着委屈與感激。她緊挨着皇上與兒子坐了下來。咸豐皇帝此時感受到一家人團聚的天倫之樂,高興的說:“今日午膳,你們就在這兒用吧。”
“好,太好了,我要吃鹿肉。”
小皇子又想起了香噴噴的鹿肉。他還太小,不懂得宮中的規矩,不管哪個宮,御膳房送什麼就吃什麼,一般情況下不可以點菜。咸豐皇帝貴爲天子,平日裡也不去打破這個規定。但是,今天他破了這個例,轉身對御前太監說:“傳御膳房,午膳傳鹿肉。”
“嗻”
“阿哥,該去上書房了。”
“額娘,我想多陪阿媽一會兒。”
懿貴妃看了看咸豐皇帝,意思是讓他表態,咸豐皇帝拉過兒子的手,說:“阿哥是個乖巧的孩子,不能耽誤學業,現在讓張文亮送你去上書房,午時回來,香噴噴的鹿肉就送過來了。”
小皇子清脆的叫了一聲:“兒遵父命。”
“哈哈哈”
咸豐皇帝高興的笑了。諳達張文亮把小皇子送走了,養心殿東暖閣只剩下咸豐皇帝和懿貴妃。太監、宮女們知趣的退下了,懿貴妃溫柔的說:“皇上,臣妾聽說萬歲爺身體欠安,心裡十分的難過。”
說着,她的眼淚再次的奪眶而出,兩行淚水順着香腮流到了脣邊。咸豐皇帝爲她輕輕地抹去淚水。
“愛妃,不必擔心,朕已康復,明日即可上朝。”
一聽這話,懿貴妃急了,連忙說:“臣妾以爲不可以急於上朝。一旦上朝,皇上又要勞累不堪,於龍體康復不利。”
咸豐皇帝嘆了一口氣,說:“已經五六天沒有上早朝了,盡在這裡批摺子了,聽不得大臣們的當面稟報,別誤了國事兒。”
“皇上不必擔心,有什麼大事兒,他們會立刻呈摺子的”
“愛妃所言極是”
正說着,軍機處派人送來一大堆摺子,咸豐皇帝一看,不禁皺了眉頭,輕聲說:“又是一大堆摺子。”
這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懿貴妃的心裡砰然一動,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此時,她還不敢的造次。不過,她的心中暗自高興:“看來皇上已經倦於朝政,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葉赫那拉氏一定要抓住這天賜的良機。不過眼下不能急躁,必須先試探一下皇上的意思,待到時機成熟再見機行事兒。”
於是,她說:“皇上龍體欠安,可以選擇一些重要的摺子批閱,至於那些次要一點兒的,可否讓人代閱一下呢。”
咸豐皇帝說:“誰能代朕批閱摺子呢?”
“是啊,這等人才好難找啊。”
懿貴妃差一點脫口而出“我行”。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她改成了上面這一句。咸豐皇帝隨手拿起手邊的奏摺,看了起來,懿貴妃問:“臣妾需要回避嗎?”
“不,你靜靜地坐在旁邊就好了。”
今天,咸豐皇帝覺得懿貴妃表現出多少年來少有的溫順,所以,咸豐皇帝對她也報以溫和的態度。懿貴妃欣喜若狂,也許,這是個好兆頭。
批了幾份奏摺,咸豐皇帝按了按太陽穴,說:“又是一大堆令人心煩的摺子,英、法、俄公使暗中串通一氣對付我大清,可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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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貴妃不知道該不該發表意見,她凝視着咸豐皇帝,彷彿在說:“臣妾可以說幾句嗎?”
咸豐皇帝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說:“愛妃,你說夷人爲何這般的猖狂,無禮、欺人太甚。”
懿貴妃沉思了一下,開口道:“我大清關了幾百年的國門,夷國的情況,我們瞭解極少,也許,他們國力強盛,大清國不如他們,這才欺負我們的。”
咸豐皇帝眼前一亮,他緊緊地握住懿貴妃的手,激動地說:“真看不出來,愛妃深居後宮,見地卻如此的深刻,難得,難得。”
懿貴妃羞澀的笑了一下:“皇上取笑臣妾了。”
“不,不,你的這種見解,老六早就說過,從英、法、美聯軍炮轟大沽口看來,他們軍艦的威力的確很強大。我大清落後了啊。”
咸豐皇帝仰頭長嘆,懿貴妃暗自高興。她高興地是皇上非常的欣賞她,於是,她放開膽量,繼續說:“我大清國民非愚鈍,不過,訓練缺少了一些;夷人非常的智慧,不過,強於訓化,槍炮稍先進一些,所以,他們暫時的狂妄。只要大清重振海防,臣妾以爲泱泱大國定能戰勝丹丸小國。”
“愛妃,朕好高興,你這等的聰明。多年來,你爲后妃,不出宮門,不問政事,何以懂得這麼多?”
懿貴妃答道:“皇上,臣妾少時在家,並不是大家閨秀。爲了生活,蘭兒沒少吃苦受累,一天到晚在外面闖蕩,三教九流皆有接觸,聽他們談起過國家大事兒。再者,入宮以來,雖不問朝政,但皇上與皇后及老六、老七談及政事事,臣妾在一旁仔細聽,聽得多了,當然也有所認識。”
懿貴妃說的都是大實話,雖然這些年她致力於後宮爭鬥,但她對朝政也十分感興趣,她是個有心計的女人,旁聽政事,心中悟出了許多的東西,以前沒有合適的機會表露心跡。今日,是天賜良機,她焉能不牢牢地抓住這大好的時機,好好地表現一番。
咸豐皇帝萬萬沒有想到後宮的嬪妃居然有如此之見解,以前他小瞧葉赫那拉氏了,今日,聽她一語,當刮目相看。咸豐皇帝激動地拉住懿貴妃的纖纖玉手,在自己的手心裡搓來搓去,好像今日才真正認識這位妃子似的。真看不出來,懿貴妃還是個才女,雖然文學修養遠遠不及皇后,但政治頭腦遠遠勝過皇后。
咸豐皇帝頭腦一發熱,便做出了個十分錯誤而荒唐的決定,正因爲這次錯誤而導致了大清史上的鳳騎在龍上的局面。這一決定是葉赫那拉氏的人生又一大的轉折,是她登上晚晴政治舞臺的“酵母素”。
“愛妃,這有幾份奏摺,你學着看看,幫朕減少一些負擔。”
病中的皇上倦於朝政,他竟然把治理國家的重要文件---奏摺。交給了一個後宮的嬪妃,而沒有交到軍機大臣的手裡,這不能不說是愛新覺羅氏奕濘人生的大失誤。
咸豐皇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一時的衝動,但是這個衝動還是有根源的。其實,這些年來內憂外患,加上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憂鬱的天子早就已經厭倦了朝政,但是他又不甘心自動把皇位讓給別人坐。想來想去,他的皇位只能傳給唯一的兒子--愛新覺羅氏載淳。而且多病的天子也想到了自己可能會早逝,萬一撒手歸西,年僅六歲的皇子能挑得起大清的江山嗎?這個問題一直在咸豐皇帝的心裡索繞着。
當然,幼童挑不起大清的江山,小皇子一旦登上寶座,必須有一個十分可靠的人來輔佐他。
誰能盡心盡力的輔佐小載淳呢?恭親王奕忻?不行,他有篡奪皇位的可能性;軍機大臣肅順?更不行,皇權落入外人之手,豈不是更加危險;想來想去,他沒能想出一個合適的人選來。前一陣子,他首先想到了皇后,可是皇后雖然可靠,但她太寬厚、仁慈,政事敏銳力很差;他又想到了葉赫那拉氏,她是載淳的生母,這個女人雖然是女流之輩,但卻有男人的魄力和手腕,也有男人的膽識。但是,這個女人有點兒狠,她行嗎?
這個問題已想了很久,但一直處於朦朧的狀態,今日有了“媒體”,即懿貴妃見地很深刻,深得咸豐皇帝的讚賞。所欲,咸豐皇帝沒有多加考慮,便讓懿貴妃學着看奏摺。
今日懿貴妃語出驚人,咸豐皇帝的心裡爲之一振,把小皇子交給她輔佐,還是大有好處的。一來她會盡心盡力的輔佐自己的兒子,二來她有政治才幹,咸豐皇帝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他輕許諾言,竟然釀成了日後的大患。咸豐皇帝在讓葉赫那拉氏學看奏摺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身邊的這個女人野心勃勃,她干預朝政,把持大權,特別是他賓天以後,獨霸清朝政府長達四十八年之久,成爲中國歷史上第二個“女皇帝”。
儘管她一直垂簾聽政,沒有稱過“皇”,但她實實在在是個“女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