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裡大多的主子都跟着白城一起去了宮中赴宴,府裡便沒有了多少人白欣悅好不容易回了一些力氣,卻突然起身穿戴。
“小姐想做什麼,你的身子還很虛弱……”木兮也顧不得坐在一旁打瞌睡,連忙起身問道。
屋裡的燭火晦暗不明,外面靜悄悄的,連一聲蟲鳴都沒有。
“他神醫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白欣悅一邊利落的穿起衣服,一邊說道。除了她的筋脈摸上去十分的虛弱之外,她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不適。
谷雪衣爲人冷傲了點,不近人情了點,毒舌了點,傲嬌了點,但是醫術卻是不錯的。
“你好好的守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白欣悅最後將斗笠帶上一陣風似的飄了出去,還不等木兮回話人便已經出了好遠。
木兮眼神幽怨的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半響之後聳了聳肩。小姐這還生着病呢,也不知急匆匆的出去幹嘛,這事兒要是被王爺知道了,她又要受冷刀子。
想是這麼想,不過木兮還是眼疾手快的,將牀鋪整理好,又將簾幕一重重的放下,僞裝成白欣悅還在昏迷的樣子。反正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人闖進來。
出了自己的院子,白欣悅一路縱躍,儘量的避開府中的侍衛,輕車熟路的朝着家廟躍去。
今夜府中正好無人,有太多的事情她需要有個答案,有什麼比去問當事人更加方便的,況且她也應該好好的去看看大夫人了。這個一手被她送去家廟的女人。
一手造就瞭如今的她的女人,說起來還是要感謝大夫人,要不是滔天的恨意,她哪裡能夠堅持到現在。
家廟一片荒涼,四周雜草叢生,東邊兒的小佛堂裡悠悠的散着燭光,爲這黑夜帶來了一點光亮。
佛堂的木門被一把鐵鎖鎖着,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敲木魚的聲音,白欣悅順手拔下頭上的簪子插進了鎖孔,輕輕搗弄了兩下,鐵鎖應聲而開。
“杜姨娘還真是有閒情逸致,大姐過得可就不那麼滋潤了。”白欣悅踩着地上的灰塵一步步的走了進去,擡手撥開眼前的黃色簾子,看向跪在佛像前的女子。
短短的時間,她彷彿蒼老了幾十歲。背影無比蕭瑟,連那一向順滑的烏髮也枯黃凌亂,唯有脊背挺得直直的,似乎要撐起什麼。
她身影猛的一顫,無波無瀾的問道:“你來做什麼?”
“杜姨娘向來疼愛大姐,佛堂消息閉塞,姨娘恐怕不知道吧,大姐被關在自己的院子裡無人照拂,連二皇子也許久沒有來相府了。”
白欣悅俯身蹲在大夫人面前,擡手支着自己的下巴,雙目平視着她的眼睛,“心疼麼?”
似乎是爲了避開她的目光大夫人慢慢的閉上了眼,不想將眼底的絲毫情緒泄露出來。
“你把我們母女害到了如此地步,該滿意了吧?”大夫人神色淡淡的說道,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白欣悅挑眉,玩味的笑了笑,“杜姨娘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我沒有逼着你們去做那些事情吧,好人壞人都讓你當了,旁人還能說什麼?”
“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有些話你不妨敞開了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到底將我們母女逼迫到何種程度你才甘心?”
“杜姨娘果然是在佛堂裡被關得久了神志不清,逼迫?從頭到尾不都是你們苦心孤詣,步步爲營,精心算計,我一個無權無勢又不受父親寵愛的庶女能逼迫你們做些什麼。”
白欣悅環顧四周,除了眼前這一尊佛像,也就只有兩張椅子一張桌子,還有一旁擱置的已經腐壞的木板,上面鋪着一些粗糙的被褥。想必這是專門爲大夫人做的牀。
這般簡陋的環境,對於一向喜愛奢華的杜月如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而就是這樣的環境,柔弱善良的母親卻度過了命裡最後的時間,本不該是這樣的!她們母女何曾害過別人,卻要爲了她們的貪得無厭買賬?
“你現在不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嗎?”沒想到這裡,杜月茹就心如刀割,那個賤人的女兒此刻正穿金戴銀,吃着山珍海味,享受着衆人豔羨的目光。
她的芙兒卻聲名狼藉,渾身病痛,沒有一人照顧。她的心裡何其不甘,又何其痛苦,爲了那個男人付出了一切,到最後竟落到這般的境地。
得到了嗎?白欣悅低頭認真的沉思着,她想要得到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想要心裡有一方淨土,想要周身有一片安寧。可這些太難了。
“我想要杜姨娘和大姐大哥他們好好的活着。”白欣悅眼神澄澈看上去倒不像說謊,杜月如一時吃不定,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只能沉默。
他們現在已經是勢成水火,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但凡她能從這裡出去白欣悅,日後定然沒有好日子過。她不明白,白欣悅究竟爲何這樣做。
“瀟然莊的求救信是你給了楚鴻的吧?”
見她沉默,白欣悅開口問道,她原本是懷疑白城的,可是後來仔細的想了想,當時瀟然莊雖然覆滅,可凌瀟塵依舊還活着,他身上還藏着瀟然莊最後的倚仗。
對於白城來說,在沒有確定那東西是否落在的凌瀟塵的手裡,他是斷然不會下殺手的。那麼這麼恨瀟然莊的人只有大夫人。因爲當時奈何不了母親,只能對瀟然莊下手。
大夫人一直波瀾無驚的瞳孔終於驀地放大,似乎是看到了什麼鬼怪一樣看着她,“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那件事情她瞞的那麼好,連白城到現在都沒有得到一丁點兒的消息,白欣悅怎麼會知道?
“瀟然莊被人滅門,後來有人往相府送來了求救信,卻被你截了下來,然後交給了楚鴻派人追殺,對不對?”
不是所有事情都非要一個答案,從大夫人的臉上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知道的。嫉妒足以讓一個女人失去所有的理智,對於杜月如來說更是如此。
當年母親是從瀟然莊出嫁,一路被送進了帝都。在某種意義上,瀟然莊就是母親的孃家,雖然孃親到死都沒有找到她的身世和家人。
“是又怎麼樣?她淫蕩無恥,穢亂相府,和她有關係的任何人哪怕死無全屍都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