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舟停下腳步看她:“妹妹爲何如此有信心?”
“一個人的容貌容易改變,但氣質卻是經年累月才能形成的,不是輕易就可以改變的。”沈絃歌十分篤定地說道,
“相府的丫鬟比起尋常人家的小姐還嬌養了許多,更何況玲瓏在沈錦繡身邊呆了將近十年。哪怕被攆出了相府,她的氣質習性也不會在短時間內發生巨大的改變的。除非......”
“除非她淪落到了煙花之地!”沈夜舟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見他眼中並未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沈絃歌不由得挑了挑眉:“兄長早就猜到了我要找的那個人是玲瓏?”
“這並不難猜,不是嗎?”沈夜舟垂眸苦笑道,“跟我母親有關又離開了相府的,目前有且只有玲瓏一人。要是連這也猜不到,我也就不配做你兄長了。”
沈絃歌:“......”學霸什麼的果然最討厭了!
“有了這個線索,那就不難找了。”將她一臉嫌棄的表情盡收眼底,沈夜舟喉中不由得逸出一抹輕笑,“妹妹放心,哪怕翻遍西京城所有的青樓,我都會幫你把人找出來。”
“兄長就不怕毀了你的清譽嗎?”沈絃歌忍不住打趣他,“如今你可是炙手可熱的的新貴,是西京城貴女們夢寐以求的夫婿呢!”
沈夜舟的俊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他低下頭,掩住了眸底一閃而過的深光,脣角愉悅的弧度卻瞬間多了幾分勉強。
“男子漢大丈夫,要什麼清譽不清譽的!”沈夜舟彆扭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急於證明什麼的急切,“我不怕告訴妹妹,在功成名就之前,我沒有成親的打算!”
“兄長還要怎樣功成名就?十七歲就狀元及第入翰林,這樣的履歷你翻遍整個西越又能有幾人?兄長這樣,是要逼死那些十年寒窗卻屢戰屢敗的學子們嗎?”
沈絃歌被他略顯狂傲的語氣給逗笑了,因而並未注意到他語氣中的異樣,“再說了,兄長馬上就要到能議親的年齡了。你可是相府的獨苗,肩負着相府香火的傳承。就算你不想,你覺得祖父肯輕易放過你嗎?”
沈夜舟頓時沉默了下來。
他低下頭,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眼角眉梢寫滿了抗拒和鬱悶。
沈絃歌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正想補救點什麼,耳畔忽然響起了一道不甚正經的輕笑聲:“原來沈大人要議親了。要不要本王親自作保,替沈大人保一門好親事啊?”
沈絃歌順着聲音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離她只有三尺之遙戈靖顏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露出一口的大白牙,衝她咧嘴笑了笑:“啊弦,看樣子我們真是有緣分啊,沒想到我們竟然這麼快又碰面了。”
緣分什麼的不存在的!
沈絃歌疑心他是跟蹤自己。可是想了想,又覺得他是來探底的可能大於跟蹤。
畢竟“忘憂客棧”是顧行知的“據點”,他會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戈靖顏在來西京城的第二天就找到了顧行知的“老窩”?這未免也太過雷厲風行了一點兒吧!
“我的事,就不勞三皇子操心了。”沈絃歌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旁的沈夜舟已經沉聲說道,
“三皇子若有那閒功夫,不如操心一下你與西越聯姻之事。我聽說昨晚兩位公主對三皇子都十分滿意呢,不知三皇子心裡屬意的是誰?”
這番話裡的**味太濃,讓沈絃歌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她有些愕然地回過頭去看沈夜舟,卻正好對上他餘怒未消的黑眸。
四目相對的瞬間,沈夜舟像是做錯事卻被人逮個正着的孩子一般,心虛地低下了頭。
這讓沈絃歌心裡越發疑惑——
沈夜舟這究竟是怎麼啦?
以他素日沉穩的性子,斷不至於爲了一句玩笑話就出聲嗆人,而且嗆的還是別國的皇子。
好在戈靖顏似乎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他只是輕笑了一聲,道:“我若是說出我屬意誰,三皇子就會替本王做媒嗎?”
說這番話的時候,戈靖顏的目光徑直落在了沈絃歌的身上。那暗示的意味太過明顯,讓沈夜舟本就緊繃的脣角一下子就陰沉了下去。
“三皇子說笑了,下官是什麼身份,怎敢替三皇子做媒!”沈夜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三皇子若沒其他事,我們兄妹就先行告辭了。”
說罷,他以強勢得不容拒絕的姿態拉住了沈絃歌的手,輕聲說道:“妹妹不是餓了麼,再耽擱下去那碗豆腐鯽魚湯就該涼了。”
雖然不明白兩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但場上火花四濺的**味卻是顯而易見的。
再加上沈絃歌也沒興致與戈靖顏周旋,因而她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笑道:“一切都聽兄長的。”
得了這句話,沈夜舟挑釁地看了戈靖顏一眼,眼角眉梢的弧度瞬間舒展開來。
偏偏戈靖顏是個臉皮厚的,他就像沒有看到沈夜舟的抗拒一般,自顧自地說道:“這麼巧,本王也有些餓了。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咱們一起吧?”
沈絃歌:“......”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偏偏以他的身份,他們還拒絕不得。這着實讓人有些鬱悶!
幾乎不用回頭,沈絃歌也能想象到沈夜舟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她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掌,安撫了一下他的情緒,方纔莞爾笑道:“既然三皇子執意要請客,那我和兄長就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反正這頓飯是跑不掉了,那趁機宰他一頓出出氣還是可以的。
沈絃歌脣角愉悅的弧度,因爲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凝固在了脣角。她一回頭,就看到了僞裝成“顧行知”的伏淵帶着幾個人從客棧裡面走出來。
“王爺,這麼巧?”她上前福了福身。
“巧麼?我還以爲沈姑娘是故意在這裡等着本王呢!”伏淵的目光從她的身上一掠而過,徑直落到了戈靖顏的身上,“沈姑娘交友之廣闊,可真是讓本王刮目相看呢!”
沈絃歌:“......”她就知道,戈靖顏是個坑死人不償命的貨!
昨晚戈靖顏在錦華宮說出那番話之後,她就知道自己多半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只怕現在伏淵已經篤定她和戈靖顏狼狽爲奸,聯手將顧行知給坑了!
這下子,她該如何向伏淵解釋她是無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