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六章］白虎
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被教父、萊姆斯和朋友們狂轟濫炸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的哈利有種異常不真實的感覺。生活了十年的英國倫敦，戰鬥了七年的英國巫師界，從他走下飛機踏上祖國的土地那一刻起就像是一場荒誕的長夢，一夢十七年。然而手中的魔杖和軀體裡的魔力忠實的證明着那一切都是真實的，真實得近乎殘酷。
認識司徒雲逸之後，哈利覺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了另一場夢。他一直在這裡，在華夏大地，以一個有些特殊但絕對是根正苗紅的□□子民的身份。司徒雲逸就像是甜美夢境的締造者，讓他即使在說起巫師界的事情時也可以做到冷眼旁觀——就像是在說着別人的傳奇故事。然而，現在，雙面鏡將兩個夢境一起打碎、糅合，變成了一個類似於中西合璧的夢。身處新的夢境中心，哈利突然就有些不確定究竟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幻。
上一世的一切從未被忘記，刻印在靈魂裡融入到骨血中，時時刻刻提醒着他炎黃子孫這樣一個驕傲的身份。在無數個無法入睡的夜晚，哈利依靠着那些記憶熬過長夜，靜默的等待又一個黎明。或者，新一輪的戰鬥。那是他的執着所在、驕傲所在、堅持所在，他願意爲了回到夢中的土地揹負一個荒謬的救世主的命運。他做到了，是的，毫無疑問。可他踏上的根本就不是夢中的那片土地，在這裡，在遇到司徒雲逸之前，哈利·波特只是一個來自英國、熱愛□□文化的大男孩兒。
就算可以用平行空間的理論安慰自己，也無法填補心底可怖的空虛。他不得不每天僞裝出一幅燦爛的、合乎身體年齡的笑臉，用純正的倫敦腔教授一羣孩子英語，然後在黑夜裡裹上隱形衣或者使用幻身咒茫然的在城市裡穿行。可不管他走了多遠，一個幻影移形就能帶他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如此便捷的、巫師的交通方式。直到，在不再是故鄉的故鄉看到一個與殭屍對峙的同胞，聽到他的同胞用英語叫自己離開。
那一刻的憤怒和悲哀哈利不想再回憶，或許那是種種負面情緒堆積到頂點之後的爆發，又或許是絕境裡潛意識的求生。他需要一個肯定自己□□人身份的人存在，哪怕只是一個點頭。他需要一個可以完全把自己視爲同胞的人在，可以和自己毫無阻隔的討論每一個□□人都會喜歡的話題。然後，他得到了。不止一個。
視線瞥向掌中的雙面鏡，哈利的臉上出現了他沒有察覺的笑容。他發現當自己擁有了司徒一家的肯定之後，重新面對自己英倫的親朋變成了一件再愉快不過的事。他不需要再謹慎的避免自己的話語中出現純正的華夏元素——因爲司徒會在身邊極其自然的給予解釋，不需要再小心翼翼的掩飾自己對華夏的熱愛——結實新朋友所帶來的必然的改變。
同時，英國的一切都不會再讓他覺得困擾。搜捕殘餘食死徒的工作已經進行到了尾聲，被關進阿茲卡班的那些混蛋將面臨終生、監、禁——不是在攝魂怪的看守下。仍然在逃的那一小部分，已經無法再掀起什麼風浪，即使他們還能在逃亡中想起這樣一件事。霍格沃茨城堡的修復已經完成了，新一批的小巫師已經適應了學校的生活，剛剛畢業的那一批也走向了巫師界的各個角落。再過幾個月，又有一批小巫師將要走進那座古老的城堡，看着他們親愛的白鬍子校長用恐怖的速度啃噬甜食，順便迎接魔藥教授狂風驟雨一樣的毒液。
西里斯終於讓布萊克這個古老的姓氏煥發出了新的光彩，在萊姆斯的支持和幫助之下。赫敏在魔法部取得了一席之地，羅恩也成爲了一名合格的傲羅，哈利毫不懷疑他們在魔法部大樓裡每一次碰面都會和在學校裡一樣——一個低眉順眼一個狂轟濫炸。德拉科不需要再仰望他的父親，因爲他已經取得了比盧修斯更高的榮譽和成功。每一個親人，每一個朋友，都已經在戰爭的廢墟上站了起來，開始了新的征程，雙面鏡忠實的讓哈利看到他們過得很好。
一切都很好，好得讓哈利覺得自己墜入了一個奢侈的美夢，而他願意在這夢中永不醒來。
“如果讓他們看到你現在的表情，你就不需要再用長篇大論去保證你真的過得很好了。”胳膊壓在沙發靠背上，司徒雲逸俯視着哈利的笑臉——如此真實而滿足，黑色的瞳孔裡是毫不掩飾的笑意。“他們比我想象中要容易相處，即使是你着重強調過很彆扭的德拉科·馬爾福。我想，因爲你認同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他們拋卻了形式直接讓我看到真實？我不得不說，從他們身上我能直觀的感覺到救世主獨特魅力。”
有點發怔，哈利不太確定司徒雲逸這番話的用意，但這並不妨礙他挑起眉毛用開玩笑的語氣還擊。“感謝你的讚美，我想德拉科會很願意用馬爾福家族獨特的詠歎調來爲你標註——啊，又一個，被偉大的救世主閣下所迷惑而拜倒在他袍子下的倒黴蛋，願梅林與你同在。”
“天師可不歸梅林管，不過我不介意你們的梅林去跟我們的三清做一次友好的學術交流。”往前探身伸出一隻手將哈利的亂髮揉得更亂，司徒雲逸笑得賊兮兮的。“我想我似乎和你的教父擁有了同樣的愛好，天知道你的頭髮揉起來手感良好，就像一隻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奶貓。”
“嘿！”避開司徒雲逸作亂的手從沙發上跳起來，哈利揮舞着魔杖——以擊劍的方式，兩隻腳原地跳躍邁着拳擊手的步伐。“哦，哥們兒，我想我應該讓你明白，儘管都是貓科動物，但貓和獅子是天然不同的存在。而且你要知道獅子的鬃毛可不是泰迪熊身上的短毛，最好管住你的爪子，哥們兒，你面對的是一頭純正的格蘭芬多獅子。”
好笑的看着哈利驕傲而囂張的樣子，司徒雲逸一隻手撐着下巴，嘴角保持在欣賞的弧度。“一隻，恩，一旦炸毛就會像小貓一樣可愛的獅子？”即使眼底依然有着深沉的顏色，可佔據那雙綠眸的主調是快樂，不再是初見時暗沉得灰敗的苔蘚綠。司徒覺得自己看到一頭終於掙脫藩籬的雄獅，威風凜凜的準備巡視自己的領土。肆意而張揚，卻又張揚的理所當然，以一種過分直接的方式佔據了自己的全部視線。
呆滯了兩秒，隨即哈利的魔杖開始發出光芒，而在光芒抵達之前司徒雲逸已經跳開了原地。
雙面鏡靜靜的躺在沙發縫隙裡，無聲的見證着天師和巫師之間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順便爲被兩人的戰鬥波及而慘遭破壞的客廳流下同情的淚水——如果它能的話。順便，讚美發明了修復如初這個咒語的那位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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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家的老宅裡，哈利和司徒媽媽坐在花廳，哈利指着手中的相冊給乾媽講自己的教父、朋友、老師和學校。司徒媽媽對會動的魔發照片非常感興趣，對照片上的那些人也一樣，聽哈利興致勃勃的講着一些瑣事，她覺得幾乎看到了乾兒子的學校生活。
距離花廳不遠，司徒老爺子一臉嚴肅的坐在修行場的外面，手中端着一杯茶卻始終沒有喝一口。儘管他對於巫師們會動的照片同樣興趣滿滿，卻像是生了根一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沒有移動分毫。順着老爺子的目光，修行場的門依然緊閉着，就像已經過去的一個多小時一樣。今天是他唯一的孫子取得式神的大日子，關係到司徒家所供養着的式神究竟哪一位會成爲他孫子的戰友，在以後的時光裡保護、幫助小逸。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司徒傲依然記得小逸最初是不願意從事天師這個職業的。年幼的孩子想方設法的逃避修行，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反抗。他動搖過，真的動搖過。司徒家已經傳承了數百年，如果他的獨孫真的不想繼續下去，他不會強迫。如果不是發自內心的想要成爲天師，那麼不管他給予多少試煉都只能讓小逸成爲一個不入流的半吊子，還會在傷害小逸的同時辱沒司徒這個姓氏。司徒傲認爲自己是很看得開的人，既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也不是不講理的、獨、裁、者。傳承斷了就斷了，反正現在這個時代也不適合天師，孫子的快樂纔是更重要的事情。
可他的獨子、小逸的父親，死了。帶着兒媳婦和小孫子趕過去，他看到只是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不會再說話，不會再笑。沒人知道他有多痛，他引以爲傲的兒子就那麼死在異鄉，爲了給師弟們製造逃生的機會。遣散弟子的時候，他就決定了，如果小逸真的不願意當天師，就讓兒媳婦帶着孫子離開老宅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可在兒子的靈堂裡，孫子斬釘截鐵的說，會成爲比爸爸更厲害的天師，會成爲司徒家最厲害的天師。
在靈堂裡站得筆直的幼童已經長大了，優秀、強大。目光彷彿能穿透門板，司徒傲笑得很欣慰，只是眼角卻閃爍着水光。他優秀的兒子沒能看到這一天。擡手揉了揉眼睛，果然是老了，年紀大了老盯着一個地方就容易視疲勞。站起來甩了甩腿，邁着方步向花廳走。有什麼可擔心的，小逸一定會成功的，那可是司徒家最優秀的傳人。就算運氣不好失敗了，也不過是那些式神正巧今天心情糟糕，故意刁難他的寶貝孫子而已。
還是去看看哈利小傢伙帶來的照片吧，巫師的照片真好。要是在自己年輕的時候遇到一個巫師多好？學會這種讓照片動起來的方法，拍下兒子板着一張臉說冷笑話的樣子，將孫子小時候耍賴死活不肯進修行場的畫面保留下來，到老了再看是有多意思的一件事。不過現在也不算晚，嘿嘿。讓哈利拍小逸被自己惡整的樣子，拍自己跟小逸法術大戰的場面，拍自己笑眯眯的戳小逸額頭的樣子，等等。很多年以後，小逸可以指着照片告訴司徒家的後人，那個爲老不尊的傢伙就是他司徒傲。
“爸？”看着照片卻還分神注意着花廳門口的動靜，司徒媽媽首先發現了老爺子。擡眼，沒在老爺子身後看到自己的兒子，疑惑了。
“我都快要睡着了，坐在那兒傻等幹嘛，還是來看照片比較有意思。”笑眯眯的湊到哈利身邊坐下，司徒傲的視線轉向了那張哈利騎着掃帚的照片。“那些有關巫師的童話故事都說女巫是騎掃帚出現的，原來還真是這樣。不過，哈利，你那會兒在幹嘛？我怎麼覺得你後面那個傢伙的眼神像是恨不得一腳把你踹下去？”
“這是魁地奇比賽的時候，我後面那個傢伙的確是恨不得能把我踹下去，可惜他追不上我，不管是我的掃帚還是我的技術都比他厲害。”得意洋洋的咧嘴，哈利開始給爺爺和乾媽講解什麼是魁地奇。曾經他以爲自己不會喜歡這項運動，因爲他對騎着掃帚飛真的想象不能。直到切身體驗過了，他才發現魁地奇真的能讓人忘記一切，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終於得到了式神的認可，擁有了一個強大而忠誠的戰友，靈力和體力都被消耗一空的司徒雲逸鬱悶的發現自家老爺子居然不在修行場外。黑着臉往花廳走，在門口看到手舞足蹈在講什麼的哈利，以及聽得很認真並且笑容溫暖的爺爺和母親。身體的疲憊瞬間消失了，親人和朋友如此放鬆的坐在這裡聊着與修行不相干的事情，其實也是一種信任自己的證明。他們相信自己足夠強大，所以他們纔沒有一臉擔憂的在修行場外坐立不安。
“唉，居然都沒人在乎我這個快要累死的人。”
聽到一個哀怨的聲音，沉浸在魁地奇中的三個人終於看向了門口——司徒雲逸倚在門上，一身的疲憊掩不住眼中的神采。
從椅子上跳起來，哈利衝到門口，摸着下巴把司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咦，我怎麼看不出來有變化呢？小說裡那些獲得了式神之類的金手指的人，不都是會脫胎換骨變得英俊瀟灑魅力無邊嗎？”
聽出哈利在搞怪，司徒媽媽微笑着看過來。“也許是因爲他還沒來得及洗個澡？灰頭土臉的，再怎麼英俊也看不出來了。”
“哈利，直接給他來個小瀑布衝一衝，洗刷乾淨了讓我們看看有沒有變帥。”一本正經的衝哈利點點頭，老爺子顯然很願意配合兒媳婦。
“你們……”憤憤的瞪眼，司徒雲逸再一次哀嚎自己爲毛會有這麼……不正經的親友。不過……，勾起一個有點邪氣的笑容。“連白虎都承認了本天師不僅法力高強靈力充沛而且英俊瀟灑魅力值全滿，即使你們想要掩蓋這個事實也是徒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