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第七章］當年的事情
斯內普的確動了繼承普林斯家族的念頭, 那幾份生子魔藥的配方讓他覺得自己這個魔藥大師有種摻了假的感覺，這對他來說毫無疑問是一種羞辱。連那個魔藥白癡波特的家裡都能找出基本上可以算失傳的魔藥配方，而他這個魔藥大師卻連分辨真僞都做不到, 就算這不是老波特的本事, 也讓他覺得落下了風。人家隨便在家裡翻翻就能拿出來的東西, 他卻連見都沒見過, 這就是所謂貴族傳承的優勢麼？
不服氣, 不甘心。斯內普自認爲自己在魔藥上面花費的心力都是實實在在的，他自問沒多少人能做到他這樣專注。垂眸看着自己因爲常年熬製魔藥而被薰得發黃的手指，想到老波特以及學校裡那些小巨怪嘴裡的“油膩膩的老蝙蝠”, 斯內普忽然就覺得很委屈。他耗費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連斯萊特林向來都注重的外表都放棄了, 卻還是敵不過所謂的貴族傳承。他爲之驕傲的魔藥, 現在卻給了他重重的一擊, 把他從魔藥大師的稱號裡打醒——他還差得遠。
祁清莫自來熟的推開斯內普的房門，看到的就是黑漆漆的、落寞的背影, 忽然就覺得有了那麼一絲心疼。經常到蜘蛛尾巷走動的他，親眼見證了這個男人是如何沉迷於魔藥，又是如何將自己的生命力融入到一鍋一鍋的魔藥當中。他甚至可以不誇口的說，斯內普如果短壽必將是因爲魔藥。
察覺到了有人，但斯內普此時卻不想去在意, 反正他知道除了祁清莫之外就只有德拉科有可能來。但考慮到自己剛纔發火, 德拉科是不會來的。即便是他的教子, 也從不會在自己生氣的時候跑過來, 斯萊特林天生就是趨吉避凶的。
“我聽哈利說起過, 你一直都不願意繼承普林斯家族。然後我想起了我大哥。”靠在門框上，祁清莫語氣平平的開口。“我大哥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天師這個職業, 他本身的天分也並不多麼高，他喜歡的是考古和古董研究。可他是長子，而我老爹又是非常古板的人，要他放棄長子重新選一個當家人，除非我大哥死了。”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老爹當年攆我出來是有這方面的考慮的，我的天分比大哥高太多，他擔心會讓大哥有壓力，更擔心我們兄弟不和。畢竟，我一天天長大，外面的人也好家族裡的人也好，沒少拿這個說事。可實際上，大哥巴不得我能把那個繼承人的位置給搶了，他就可以去做他喜歡的事情，他纔不會爲了這種事就跟我翻臉呢。不過，他想不想要是他的事，可只要老爹沒發話，大哥就是下一任的當家人，我就不會允許有人拿我的天分去給大哥添堵。”
“爲了我被攆出來的事情，大哥還跟老爹吵了好幾次，因爲怕我年紀太小在外面被人欺負。可是老爹決定的事情，大哥也沒辦法，只能偷偷的在我行李裡塞錢塞東西。知道姐夫家有人在這邊，大哥揹着我爹跑到司徒家，拜託司徒老爺子看在姐姐的份上照顧我。”想到自家比老爹更像爹的大哥，祁清莫覺得眼眶發熱，只好眨眨眼。“出來了，才知道家裡千般好，更何況家裡有那麼一個萬事都護着我的大哥。”
斯內普聽得一頭霧水，恍恍惚惚覺得祁清莫可能是想家了，轉過頭就看見那個一直嘻嘻哈哈的人臉上有着傷感。想說點什麼，卻又想不到能說什麼。他沒有過兄弟，也沒有那麼一大家子人，不知道所謂家族是什麼。甚至，連家是什麼他都不知道。童年的時光在腦子裡浮現，曾經讓痛苦的那些東西又一次翻涌起來。他設想過，如果母親不是選擇了那麼一個懦弱無能的麻瓜男人，他是不是也能像盧修斯那樣受到良好的教育，最起碼擁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可那些都只是設想，年少軟弱的自己無力無助，纔會有那麼不切實際的設想。
“去年我老爹正式退居二線，宣佈正式讓大哥繼承祁家成爲當家人。知道消息的時候我給大哥打電話，我跟他說如果他真的不願意繼承家族，我就馬上回去把當家人的位置搶過來，姐姐也會幫我的。我不在乎當家人要承擔什麼責任，我只想讓大哥開開心心的過。可是大哥說，他發現當天師對他的愛好也是有幫助的，因爲不管是考古還是研究古董都不可避免要碰到靈異的事情，身爲天師他不用擔心因爲一個古董而丟了命。”
“他還說，雖然責任很多麻煩也很多，可萬一我們這些弟弟妹妹有了麻煩，作爲當家人他就能動用最大的力量來幫助我們保護我們。考古和古董他都是真的喜歡，可比起我們的平安快樂，什麼都不是。”使勁眨了眨眼，祁清莫覺得眼眶裡的熱度和溼度有些壓不住了，不由得懊惱自己真沒出息。“西弗勒斯，其實我知道他只是在找藉口，說服自己去承擔他一點都不喜歡的責任，因爲他知道其實我也不喜歡的。他不願意我委屈，就委屈他自己。大哥他就是那麼個笨蛋，誰說長子就非得要護着我們的，憑什麼當弟弟的就不能反過去護着他呢？”
“所以，你看，當初普林斯家把你母親除名還趕出來，未必就不是爲了保護你母親。”努力平復着情緒，祁清莫看向斯內普。“記得嗎，你說過混血是不被伏地魔認同的，要不是因爲你的魔藥天分他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你也說過你母親的魔藥天分並不低，甚至小時候偷偷摸摸教你的東西都比學校裡學到的有用。那麼，如果你母親沒有被除名，如果普林斯家族沒有因爲唯一的繼承人被除名而被看成是恥辱，也許你就會和德拉科一樣，生下來就被人看作是食死徒的兒子。”
渾身一震，斯內普不可置信的看着祁清莫，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說那麼大一番話的用意。他以爲對方只是因爲想家了所以隨口發牢騷，並沒有往自己身上想，甚至還因爲對方的牢騷而想起了糟糕的童年。可現在，祁清莫的話卻讓他忍不住要去想，如果普林斯家真的是爲了保護母親，不讓母親被捲入到食死徒和鳳凰社的戰爭……。
“我知道，很多貴族家庭裡沒有親情，任何人任何感情都要爲家族利益讓步。可並不是所有的貴族都是那樣，比如馬爾福家，比如波特家。爲什麼不去證實一下呢，證實你的外祖父外祖母究竟是爲了什麼把你母親除名。就算最後的結果真的是隻能讓你怨恨他們，可至少你收穫了真相，以及無法想象的魔藥典籍、材料、配方。不管你的姓氏是什麼，魔藥就是魔藥，貴族也好平民也好在魔藥面前都是一樣的。就那麼讓那些財富被人遺忘，熱愛魔藥的你，捨得嗎？”
怎麼可能捨得？！一想到普林斯莊園裡一定會有大批珍貴的魔藥書籍，無數前人的經驗和配方，甚至說不定還會有珍貴魔藥材料的溫室，斯內普就想立即衝進去將那些財富從灰塵裡搶救出來。可一直以來，不管盧修斯如何勸說，他都沒有因爲自己的不捨得而點頭，只因爲他放不下自己的怨恨。怨恨將母親除名的普林斯家族，怨恨甘願在一個麻瓜男人身上虛度一生的母親，怨恨所謂的貴族傳統……。而現在，祁清莫所給出的假設，讓斯內普不得不認真的思考，自己心裡那些怨恨……比真相和魔藥還要重要嗎？
“波特讓你來勸我的？”低聲開口，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斯內普不得不在袍袖裡攥緊了拳頭。盧修斯和德拉科不會跟祁清莫說這些，鄧布利多也不會，想來想去只有小波特纔會這麼多事。所謂的，熱情的富有同情心的格蘭芬多精神，哼。
“哈利只是表達了惋惜，明知道有那麼大一筆有關魔藥的財富的存在，唯一有資格去繼承的人卻不願意去碰觸。他本來想過請莉莉勸你的，可他覺得應該尊重你的選擇，所以就放棄了，哪怕盧修斯很多次暗示他這麼做。”想到當時哈利苦惱的表情，祁清莫露出微笑，馬爾福父子真是會算計。
哼，盧修斯總是那麼不遺餘力的算計能算計的一切。斯內普不用想也知道那個孔雀會有的表現，還好小波特總算有點腦子，沒有白白的被人當槍使，也不枉費自己花那麼多時間去訓練他。“一個波特竟然知道尊重，啊哈，不得不說這簡直就是梅林的奇蹟。”儘管他早就知道小波特跟他那個混蛋父親不一樣，可他就是不願意去說一個波特的好話。“那麼，盧修斯找上你了？”
“我纔不會給他機會算計我呢，天知道我一看見他渾身閃閃發光的樣子就覺得會眼瞎。”做了一個受不了的表情，祁清莫翻了翻白眼，他真的不能理解閃亮跟貴族派頭有什麼必然聯繫。“不管是作爲朋友還是合作者，我都希望你可以擁有更大的發展空間，而繼承普林斯家族毫無疑問是一個發展的機會。那位血族伯爵跟我提到過，普林斯家族是他見過的最純粹的魔藥世家，他們只願意考慮跟魔藥有關的事情。”
“他還說，普林斯家從不參與任何形式的爭鬥，不管是政、治還是別的，並且每當有哪個勢力妄圖掌控普林斯家族的時候，就會發現這個家族的人根本就是冥頑不靈。所以我就想，你母親的事情也許是另有隱情，畢竟你母親年輕的時候正好是伏地魔崛起的時候，不是嗎。”
微眯了眯眼睛，斯內普承認祁清莫的話是有道理的。依照母親的年齡和盧修斯的說法推算，伏地魔崛起的時候母親剛剛畢業，作爲普林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沒道理不被招攬，可偏偏那個時候母親因爲愛上並且嫁給了麻瓜而被除名。從時間上來講的確太過巧合了，巧合得簡直就像是刻意安排的。再聯想到伏地魔本人的經歷，對於和他的母親岡特一樣愛上麻瓜的女人，只會鄙視、厭惡甚至憎恨，自然而然就免除了母親被招攬爲食死徒的可能。
魔藥大師的存在，不管是食死徒還是鳳凰社都不會不動心，尤其是當初伏地魔需要大量的靈魂穩定劑，而鳳凰社因爲經濟原因也需要大量的魔藥。嫁給麻瓜從而銷聲匿跡的母親，任何一方勢力想要找到她都會有很大的難度，就算是鄧布利多也不可能從麻瓜界找到那麼一個連魔杖都捨棄了的女巫。斯內普心驚的發現，記憶裡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再平庸不過的麻瓜婦女的母親，對於那些覬覦魔藥世家的人而言簡直就是完美的僞裝。
難道，母親真的是爲了不被鳳凰社或者食死徒招攬，纔會選擇了那樣的生活？！心頭的疑惑和震驚，讓斯內普幾乎坐不住，可他還是強行剋制自己的情緒，認真回憶小時候的一切。偷偷摸摸教導自己魔藥的母親，被那個酒鬼父親痛打也絕不動用巫師力量的母親，真的是因爲愛情才忍受那一切的嗎？！
看到斯內普的雙眼空洞起來，祁清莫知道這傢伙又動用那個什麼大腦封閉術了，也就是說斯內普現在肯定是在思考什麼。不再多言，祁清莫輕巧的轉身將門帶上，心情不錯的走到客廳從壁爐離開。只要斯內普有了想法，而不再是像過去一樣一味的逃避和怨恨，那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心情很好？”波特莊園客廳裡，看到自家舅舅哼着小調出現，司徒雲逸眉頭一挑，心想哪個倒黴蛋被舅舅算計了。
“不是很好，而是非常好。”得意的咧開嘴，祁清莫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每個巫師都會談之色變的斯萊特林院長，因爲他的話而重新審視自身的選擇，他怎麼能不得意呢？而且，因爲生子魔藥而煩惱的西弗勒斯真的很可愛啊。掃了一眼自家外甥和哈利，祁清莫想到收到生子魔藥時這兩人會有的反應，更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