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要成長的。在結識這幾位姑娘之前,小可的人生只是在與病魔抗爭的苦痛和在歌廳那種他極度討厭的場所遊戲人間的玩鬧之中度過;自打和她們逐一相識、相知以後,他人性中某些與生俱來的情感也慢慢的滋長起來。
這幾位姑娘個頂個都是女中翹楚,但凡有目者都不會當她們是個過客。而他有幸能與這四位姑娘有着更深的緣份而共同經歷過一些非凡的事情,感情基礎可謂個頂個的牢靠。不過小可並不是一山望着一山高、吃着鍋裡想着碗裡的人。難不成要他四開去分別追求這幾位姑娘,看其中哪一個是最好拿下的山頭就取這一瓢飲?
小可有時遊戲人間般自嘲取樂;這時卻徹悟的理智想到:“再過大半年我就要病發了,如果將情愛列入日程當中,當真的與這四個姑娘中的哪一個好女孩兒(此時小可已經不敢簡單的把葉嬰落歸結爲好人了,但他仍對她存有着最本源的親切感,畢竟他們有着一同從683地下基地裡浴血走出來的生死交情。)糾纏出一段孽緣的話,將來到自己成了廢人之後豈不是對她不負責任?唉,一切還是看緣份吧!”
史於君近來對一個可疑的男子留了心,他已經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裡到複印社來閒轉悠了四趟。從年齡和氣質裝束上看起來他大概是一名大學生。這天上午小可一早就去採購貨源了,廣告三兄弟到史於君處領取要發的廣告紙張因而還沒出發。史於君見那人再度進了店裡來逛了逛,於是就低聲對三兄弟說起了這人的奇怪之處。
都教授爲人精明,他最先明白過來這怪人的意圖,他說:“這光天化日的不會有哪個不法之徒敢這麼大喇喇的“踩盤子”,這人不會是來探咱們店情況的同行吧?我去試試他!”於是都教授笑臉相迎的上前去和對方搭訕,問他道:“先生有什麼需求嗎?小店經營的項目都在牆上寫着呢,有什麼能爲您服務的您儘管提。”
“沒事,你忙你的,我隨便看看!”那人隨意的答道。
四人聽了他這話都想:你確定沒走錯門兒?你這是逛商場呢吧,誰沒事閒得慌纔會跑到複印社來隨便看看?
他的回答更證實了都教授的猜測。於是這廣告三兄弟紛紛用過度的熱情迎上去融化他的冷淡態度,上前介紹起業務來。只不一會兒功夫這人就被他們仨給煩走了。
“於君姑娘,我們跟上去瞧瞧這人是什麼來頭,待會兒老大回來了你跟他說一聲,等我們的信兒吧!”金鍊子留給了史於君這句話之後就警覺的帶上兩個兄弟追蹤那人而去。
過不一會兒小可置完好需要採購的物品回到了店裡,史於君向他說起了這件事,小可依稀記得自己也曾在店裡見過他一次的。
“同行?”小可自言自語道:“這一帶不過就兩家複印社;自動售貨機更是三所大學交界地帶的獨一份。會是哪個同行對咱們有了敵意?”
都教授和黃毛很快返回了店裡,他們仨偷偷跟蹤那人,見他在街對面和一箇中年婦女接了頭並連比劃帶說的和對方交流了一陣,之後就從那婦女手中拿到一百塊錢走掉了。
於是兄弟三人分兵兩路,他二人繼續追蹤這人;金鍊子則尾隨那和他接頭的婦人而去。他們兄弟見這人在拿了錢之後就一頭鑽進了附近的網吧,兩人在門外等了半個小時也沒見他出來,於是他們進了網吧一看,這人正一門心思的玩着網遊呢。他到店裡來鐵定不是有什麼辦公、文案方面的需求。
金鍊子在不久之後也趕了回來。他帶回的消息和衆人猜測的大致相同:那接頭的中年婦女在逛了幾家服裝店之後就進了對街那間複印社沒再出來。他之後四處打聽過這女人的背景:周邊的人都叫她作“慧姐”。她是第一批入駐在幾所大學交匯處這三角地帶的商家之一。可謂既有財力又有商業遠見。
慧姐早年是做什麼的並不清楚,只知道她在十多年前和一個大律師勾搭在一處做起了小三。那位律師因爲專業能力強而爲幾位高官解決了很多麻煩,所以在數年中積累下不少錢財轉行做起了生意,他將自己產業中的一間歌廳分給了慧姐做爲她當小三的好處。
這慧姐用心經營着那家歌廳,後來在財富累積之下又開起了現在的複印社。聽說這慧姐十幾歲時就不知和什麼人生了個兒子,可是卻從沒見孩子的親爹露過面,她大概不是被拋棄了;就是自己扔下了那男人。她的歌廳現已交由她的兒子經營打理。
金鍊子還用手機照下了慧姐的容貌。四人紛紛圍上去想要瞻仰一下這位“風塵奇女子”的真顏。小可只看了那照片一眼就牙疼似的“嘶!”了一聲,之後嘆道:“臥槽!原來是她?”
原來這慧姐就是那天在銀行存錢時和曾辱罵過他的那中年婦女。“真是冤家路窄!”小可這時纔有些後悔,自己在開店之前的準備工作怎麼能如此疏忽而沒做到位呢?竟然忘了探一探在這地界上唯一的競爭對手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慧姐在銀行和我爭吵不會是故意找茬的吧?”想到這裡小可又立時否定了這一猜測,她若是早已做到了知己知彼,又怎麼會以一場私人糾紛開始這段商場博弈呢?
史於君問小可:“你和她見過?”
“恩,見過!”他搖了搖頭嘆道:“是一次很不友好的相遇。”
小可未曾預見到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有同行和自己槓上了。這慧姐背景複雜、心術不正,如今又幹了這派人調查他店鋪的背後勾當,她留給小可的第一印象本就是個尖刻炫富的小人;現今又在他心中樹立起了猥瑣陰暗的負面形象。小可不管她要耍什麼花樣,只是自信的對大夥兒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擔心有什麼用?多留個心眼防備着點兒那些宵小之人也就是了。咱們做自己的生意,不犯法、不欺客的,正當競爭難道還能被她擠黃了攤?”
楊嬌總是給人一種大大咧咧的感覺。像她這類樂天派的人胸襟雖然未必各個寬廣,但是都有着記性差得出奇的共同特點。她再次開心的來店裡找小可時早已把那次以尷尬告終的談話忘到了九霄雲外。
小可見狀奇怪的問她:“喲!這不是楊老闆嗎?怎麼今天這麼有興致來收租子啊,看你樂得屁顛屁顛的,是把自己推銷出去了嗎?”他見楊嬌並不生氣,便加上了一句很嘴賤的話:“也不知是哪個上輩子作了孽的人當了你的男朋友!”
“滾蛋!”楊嬌說:“我的確是因爲有一個男人跟我說了幾句要緊的話,這才顛兒顛兒的來找你的。這人呢,就是我上輩子的情人啊。他前世是否作了什麼孽我可記不得了。”
“誰呀,上輩子的情人?噢,你爸呀!”小可道:“楊叔叔上輩子一定沒少幹缺德事,所以這輩子才生了你來還前世的債。”
“哼!我爸有事找你,”楊嬌說:“你再說一句不尊重他的話我可走了啊?你要不要聽一聽?”
“楊叔叔竟然會有事找我?”小可很感興趣的問她道:“好事還是壞事?”
楊嬌賣起了關子來,她說:“是不是好事兒得看你是否有這方面的志向啊!”
小可心想:像楊芒鋒這樣既有官方背景、又是軍方出身的人,他能提到的“志向”定然和他的老本行有關。
於是他自作聰明的問:“你爸不會是要安排我去部隊帶兵吧?”
“唉喲,您老人家吹牛能不能悠着點兒?”楊嬌作了個要吐的表情道:“差點沒噁心得我反出幾十毫升胃酸來!”
小可嘿嘿乾笑了兩聲,只得插科打諢的掩飾住自己的錯誤,他壞笑着問楊嬌:“難道是他們文聯缺個秘書,所以你爸就想到了推薦我?楊叔叔這人就是有眼光,我這一身文藝細胞隱藏得這麼深都被他挖掘出來啦?”
“扯蛋!還說什麼“挖掘出來”,你當自己是古屍啊?”楊嬌說:“你個大男人能不能有點出息,還要去當秘書!難道你沒聽說過“秘書不帶“長”,放屁都不響”嗎?你怎麼就沒有點更高遠的志向呢!”
“我到是想當聯合國秘書長,可是下次再到黃種人輪職的時候我恐怕早就殘廢了。”小可撇了撇嘴。
“你怎麼越扯越遠,我沒說文聯缺職位啊,都被你帶到溝裡了。”
“是你越扯越遠的,怎麼還倒打一耙?”小可道:“是你先說的什麼“秘書不帶“長”,那啥都不響”的啊楊壯士!”
楊嬌可沒勇氣和小可繼續掰扯下去,否則定然要以她打小可幾下告終。繼然要以辦正事爲先,她只得清了清嗓子,鄭重的說:“我爸最近認識了某家銀行的一位副行長,今天他突然想到了要介紹你和那位副行長認識一下。”
“怎麼,是那副行長身邊缺個秘書長嗎?”小可問。
楊嬌被他氣得直搖手,她說:“什麼呀?我爸的意思是要你找那副行長貸款啊。”
“貸款?”小可奇怪的問:“我貸款做什麼?”
“辦保安公司啊!”楊嬌說:“你在我爸生日那天可是說得頭頭是道,說的就像開辦這麼一家保案公司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千秋大業似的,我爸可是當了真。”
楊芒鋒對小可的事特別上心,他心裡一直惦記着想要多提攜這年青人一番,以回報他救了自己女兒的恩義。他的原話是:“嬌嬌,我會介紹銀行的一位副行長給小可認識,這事兒我自己不方便出面,我只是給他們牽個線而已,爲了避嫌我甚至不會到場的;此事由小可自己去辦正是要他多在場面上歷練歷練,以培養起他獨當一面的能力,只盼這小子別讓我失望,能靠他自己的努力結交下對方並拿下那貸款來。”
這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太過突然,小可一時間興奮得竟然不知該用哪隻手去接住它纔好。
“是真的嗎?”他顫聲道:“如果有了貸款,我就不必再這樣一天天的攢那一百萬的啓動資金了。你不是在逗我吧楊壯士?”
“我吃飽的撐的跑這麼大老遠就爲了騙你尋開心呀?今晚你有空嗎?我爸說那行長特別愛唱歌,這大週末的十有八九會去吼兩嗓子。如果你抽得出時間我爸下午就幫你聯繫他。”
“有空!有空!”小可笑道:“就是半夜三點去我也有空,大不了這一晚上不睡了。”
楊嬌道:“這副行長姓孫,你見他面時機靈點,別一口一個“孫副行長”的,人家位高權重的人都不愛聽那個“副”字,叫他孫行長就好。”
“我懂。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怎麼,你不跟着一塊兒去嗎?”小可問。
“我跟去幹嘛?”楊嬌反問道:“你小子平日裡膽子挺大的呀,怎麼聽說可以貸到錢你還緊張上了?要不這樣,你帶上於君一塊兒去好給你壯膽兒。”
史於君立刻搖頭回絕了,她說:“嬌姐,你也是老闆,應該你和老闆一塊兒去纔是啊。”
“我纔不去呢!我只是這複印社的半個老闆,還不包括那小廣告的業務。開保安公司這麼無聊的事我纔沒興趣呢。再說了,小可帶上你這麼個大美女才倍兒有面子,是吧小可?”她說罷還意味深長的瞥了小可一眼。
“呃……”小可尷尬的道:“夜場我向來很熟,這孫行長不會老哥兒一個去唱歌吧?他若是要找公主陪酒,難道我也叫上一個陪着?算了,我還是自帶一個去吧。”他瞧了瞧楊嬌,又看了看史於君,這才後悔自己爲什麼要說出這樣的話來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那姐姐可走了啊,下午我會把時間和地點發給你。”楊嬌並沒留給小可選擇的餘地,她主動撤出了這道判斷題的選項當中,只留給小可唯一的答案——帶同史於君一塊兒去。
下午臨關業時小可就收到了楊嬌發來的信息。內容是:“今晚九點,北區女神歌廳。”
“女神歌廳?”小可看到這熟悉的名字竟然一愣,這不就是他初來省城之時被其騙進國良保安隊的那個歌廳嗎?
小可正自複述着這歌廳的名字,發完傳單回來才進門的金鍊子就滿是欽佩的誇讚小可說:“老大,你真有本事啊!連慧姐開的那歌廳的名字都打聽到了?”
“什麼?”小可罵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哇!原來這慧姐就是那歌廳經理的媽?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他皺起眉頭放低了聲音說:“這娘倆跟我都有些過節,和孫行長見面的地點怎麼偏偏定在這裡了?”
史於君見他氣色很不好,便問小可:“既然歌廳老闆和你過不去,那你還要不要去見那孫行長了?”
“見!爲什麼不見?他女馬的真是冤家路窄,什麼人都湊到那一個場子去了,真夠晦氣的。”
小可怒罵了幾句,在發泄一番之後漸漸冷靜了下來,心思也變得縝密了些,於是他說:“於君,要不你今晚在家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好,不就是一個銀行行長而已,和他見面我緊張個什麼?最差的情況也不過是貸不到款而已。你去了也幫不上忙,萬一那行長再看上了你,我總不能把你奉獻出去給他做見面禮吧,哈哈……”
史於君如何能不懂小可的想法?他是考慮到此去有可能會引起衝突,這纔不願她去涉險的。既然小可這麼在乎她的安危,她更不能由着他獨自去面對那母子倆了。在史於君的世界裡,但凡和小可爲敵的定然都是壞人。她爲了說服小可只得編造一個理由,她說:
“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歌廳呢,今天帶我去看看吧,我也好長點見識。”
小可心裡一熱,瞬間就明白了她想要相助自己的好意。他說:“等月底開了工錢以後咱們一起找家歌廳唱個夠,管保你能見識到歌廳裡是什麼模樣。不過今天就算了。”
他轉而見到廣告三兄弟也當了真,各個臉上都樂開了花。又對他們說:“有什麼高興的?我話說在前頭,咱們去消費得AA制平攤,我纔不請客呢。說好了是去唱歌的,你們別想着那些不着四六的花樣。”
“哪兒能呢?有於君姑娘在,我們當然不能破壞她的雅興啊。”三兄弟在如此回覆小可的時候心裡均想:有了錢我們不會自己去找樂子嗎?就像誰願意跟你倆一塊去當電燈泡似的?
廣告三兄弟雖然各自走神想象了一會兒花天酒地的生活,但當臨此大事時他們都未曾退縮,黃毛代表哥仨表了態:“老大,要不我們陪你去吧,你和那歌廳的人有什麼恩怨咱們此去一併跟他們做個了斷。”
金鍊子和都教授也隨聲附和,態度堅決。小可對這三兄弟有知遇之恩,又待他們像兄弟一樣給了他們做人的尊嚴,更委以重任的把小廣告公司的發展方向全權交給了他們。士爲知己者死,有些在小可看來微不足道的細節,對這三兄弟來說卻是足以用性命做爲回報的感動。
小可並不想用暴力解決和那對混帳母子的糾葛,更不想把這才遠離犯罪道路的三兄弟再引回不歸路上,於是他說:“我是去約人談生意的,那歌廳老闆總不會揪住那點小誤會不放和我過不去吧?他們也是做生意的人,自然懂得和氣生才、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
史於君卻堅持着要跟他同去,小可磨不過她,只得板起臉來說:“那你得給我一個非去不可的理由才行。”
她想都沒想便擲地有聲的回答說:“因爲離開了你我會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