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驕陽似火。
沒有人煙的繁密野林中,一顆粗壯的香樟樹幹之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正雙眼緊盯着他斜側面的草蛇。
呲呲……呲呲呲呲……
灰白花紋的草蛇慢慢朝小男孩遊走過來,眼看就要纏上小男孩的小腿。
啪……
“終於抓到你了!”小男孩扔掉手裡的木枝杈,抓住草蛇的三寸之處,騎坐在樹幹之上,揮舞着手裡還在掙扎的野蛇,彷彿看到了一頓精美的大餐。
“小夜,快下來,媽媽在下面接着你!”一抹白色身影,焦急的從灌木叢裡飛奔至樹下。
距離地面還有一米多高,溫暖趕緊將溫夜抱入懷中,可憐她一個做母親的,卻要靠自己五歲的兒子來張羅吃的。
“媽媽,我們中午可以吃烤蛇肉了……”溫夜笑笑,將草蛇藏在身後,他知道母親最怕蛇。
溫暖含淚點頭,別過一側,不去看兒子理解的眼神,她這個母親……當的太失敗,太無能了。
離開喬家,重返京山,她帶着孩子藏身密林卻不敢出去見人,一是怕被喬家抓回;二是他們身上穿的白色長袍,是隻有在中東國家的人才會穿着的阿巴耶,這格格不入的裝束,走出去,絕對會引起許多人的好奇側目。
只是不知道,這樣隱藏自己如同野人一般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溫暖看着兒子開心的臉龐,眼裡卻滿是擔憂。
入夜,狂風大作,不多時便下起了大暴雨,溫暖緊緊摟着縮在懷裡的兒子,母子二人躲在樹下,身上早已淋溼。
不知過了多久,發現
兒子有些太安靜了,溫暖低頭一看,就看到溫夜臉色不正常的潮紅,伸手去摸兒子的額頭,那燙人的溫度讓溫暖的臉色一變,兒子發高燒了。
抱起兒子,溫暖終於下定決心再回去那個地方,那是一處廢舊倉庫,他們最開始的落腳點,卻因爲擔心有人發現,所以不敢多做逗留。
可是現在,電閃雷鳴好似轟炸機在頭頂,樹下絕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溫夜又生病了,再繼續淋雨下去……溫暖不敢想象後果。
咬咬牙,用身上已經溼透的長袍護着兒子,溫暖白皙纖弱的雪足,踩着泥水枯枝狂奔在暴風雨中,腳下傳來陣陣刺痛,她毫無退縮,只要溫夜沒事,她什麼都不在乎!
跌跌撞撞來到倉庫內,雖然依舊森冷,但卻比外面好多了。溫暖全身溼透,卻顧不得擦一擦臉上的雨水,只是趕緊從庫內的木箱裡翻出些乾草,勉強當做被子給溫夜取暖。
溫夜睡得不踏實,嘴裡一直呢喃着“毛毛爸爸……毛毛爸爸”,溫暖的眼神不禁一柔,她就這樣帶着孩子離開,也不知道“他”過的怎麼樣……
次日,陽光和煦,穿過倉庫頂棚的天窗傾灑而下,溫暖醒來,看了看摟在懷裡的兒子,她的眼神開始變得焦急起來。
溫夜依舊燒的厲害,再這樣下去……溫暖來不及多想,因爲溫夜囁嚅着乾涸皸裂的小嘴兒說要水喝。
安排妥當之後,溫暖裹上沒完全乾透的長袍,出去尋找可以吃的食物和水。 捕蛇什麼的她是不敢了,記得前方直走,便是公路。
不知道公路的對面,會不會有人煙。
當小巧的裸足踏上公
路的一剎那,溫暖有些膽怯和恐懼,這五年的時間,她都被隔絕在異國他鄉,就像一隻被人圈養太久的小麻雀,也許籠門打開,她卻已經不敢再飛。
重新面對這個世界,彷如新生,她有些興奮,卻又惶惶不安。
值得慶幸的是,公路對面雖沒有人家,卻是一處墓地,墓碑前端放的乾淨水果,讓溫暖心動。
顧不得對死者的不敬,衝着墓碑上的照片拜了拜,溫暖抱起水果,準備快速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她卻猛的聽到一聲轟鳴,那是炸彈爆炸的聲音,還沒弄清聲音從哪裡傳出,一陣沖天的滾滾濃煙,已然升至半空。
溫暖手裡的水果,啪的一聲落地,她整個人都呆怔不已,濃煙的方向,赫然是她和溫夜藏身的倉庫!
怎麼會……怎麼會爆炸失火?溫夜……溫夜!
顧不得碎石扎進腳底的生疼,溫暖好似瘋了一般的向倉庫衝去,奈何越靠近密林,濃煙越嗆人眼,溫暖猛烈的咳嗽,眼裡淚花亂轉,卻不敢多停留一刻。
她身上的長袍被樹枝刮的破爛不堪,汗溼的臉,被淚水洗刷的狼狽,溫暖如一個亡命狂奔的囚徒,奔走在命運的風口浪尖之上。
然而,就在她快要靠近倉庫的時候……
砰……
“啊!”溫暖整個人撲倒在地,腳踝處傳來的噬人疼痛讓她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又是怎麼回事,自己怎麼會突然中槍!
可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十指緊緊摳着地上還帶些溼潤的泥土,她不甘的雙眼,卻依舊死死的望着倉庫的方向。
她的溫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