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長老催促嶽顧問速走,不想過得一會,人無丁點動靜,仍自仰躺地上順着氣。不由大急,道:“傻小子,當真是活膩了?還敢作死,快點起來跑路啦!”
“鄒長老,你難道不覺得,如果剩下那三個怪物也在這裡的話,剛纔那麼大的動靜它們會無動於衷?”嶽顧問懶洋洋的翻了個身,絲毫不見有起來的意願。
鄒長老聞言略一思索,覺得頗有道理。剛打鬥時,人呼怪嚎的,動靜確實不小,若是怪物在此,豈能等到現在無有動作。更何況,之前另外三個怪物也是出現在外頭傷人,這麼說來,那三個已經離開這裡了?
想通了,鄒長老也不願立時起身了,先前躲閃怪物的攻擊時便費了老大的勁,後來被甩飛時又遭猛烈撞擊,傷處痛的很,渾身不得勁,能夠安全有保證的話,再休息一會也是好的。
周圍黑漆漆的,兩人原本只帶了一隻電筒,早在遇怪物偷襲時被嶽顧問給不知道扔哪裡去了,電筒也熄滅了,想必也是壞了,這刻也懶得找回。
好在,城市中光學污染日趨嚴重,城裡的天空一到晚上就會被印得一片通紅看不見半粒星星,就算是燈火相對稀少的老城區關廟巷,天空中反射的紅蒙光亮,也能讓人看個依稀朦朧。
一時間,傷憊交加的兩人都只顧着回覆體力,沒有說話。周圍很安靜,只有不時拂過的夜風帶起院內兩株大樹枝葉摩擦而時不時發生陣陣“沙沙”聲。
“鄒長老,爲什麼總共四個怪物,三個男的是一起行動的,而被我們幹掉的女的卻獨自留在這裡呢?”許是太過無聊,嶽顧問沒話找問。
“鄒立他們三個原本關係就比較好,平時都是一塊出入的。而鄒蓉她性格比較孤僻,沒事的時侯就喜歡一個人呆在房裡,決不踏出居所半步。我想,可能他們變異成怪物後,還保有生前的部分記憶吧。所以鄒立他們纔會三個一起外出,而鄒蓉仍然留守在這裡。”鄒長老猜測道。
想着不久前還是朝夕相處的同族如今卻變成這副樣子,不免有些傷懷。另一方面,也慶幸自己能夠得脫此難,逃出生天。好一會,見嶽顧問又沒了聲息,鄒長老凝道:“嶽顧問?怎麼不說話了。”
只見朦朦朧朧中,嶽顧問的身影慢慢坐起,雙手抱膝仰望星空。“他們變成這個樣子了,還能保有以前的幾分記憶。而我,卻對以前的事,一起都不記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不知道自己曾幹過什麼……唉!”
語氣中不無落寞之感。讓鄒長老從中聽出那種深深地滄桑和痛楚。鄒長老對嶽顧問的過去所知不多,對他這個人瞭解也不夠,這會見其心有所傷,似在傷懷,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勸勉,只好默然。
這時,門外遠遠傳來一陣腳步聲。初起不覺得什麼,待得近些時,感覺這腳步有點沉重帶點僵硬。嶽顧問觸景傷情中,沒有反應過來,倒是鄒長老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已是滿臉驚恐!
休息了好一會,算是回覆了一些體力,鄒長老掙扎着想起身,怎奈腰間疼痛的實在厲害,竟是直不起身子。無奈,只好雙手落地,最快速度爬向嶽顧問。
嶽顧問一見鄒長老突然如此,本待出言相問,好在最後反應過來,好端端的鄒長老這樣動作,肯定是有原因的。側耳細聽一番,心中有了與鄒長老一樣的猜測,心下很是一驚。
急忙起身,躡手躡腳走向鄒長老,一把扶住他,俯在耳側問道:“怎麼辦?”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找地方先藏起來吧。”
鄒長老喘着粗氣說道,剛纔那一陣爬行耗體力倒是不多,只是動作之下觸到傷處,讓他很不好過。
“要不,我們藏到屋子裡去?”
嶽顧問瞟了瞟身周,四合院自然是院子四方都有相應的建築,鄒長周說這些怪物可能保有生前的記憶,他們回到這大院裡應該呆在生前的房間裡吧。
“不能藏在屋子裡。這院子裡的屋,都是木門的,且年久失修絕少修繕,若是推門時發出動靜,豈不是驚了幾個怪物,到時如何得以脫身?”
鄒長老搖搖頭,否定了暫時躲在屋子裡的想法。嶽顧問一想也是,剛進院子時,那大門就曾發出一聲悽慘的磨擦聲。後來遭那怪物偷襲,怕也是因爲這個而事先驚動了怪物,讓其有了準備。
該怎麼辦呢?兩人都很着急。此時離聽到那陣腳步聲已經有了一會了,心下推測,再有個十多秒怕不就到了院子門口了。
“再不躲起來,就要跟三個怪物直接罩面了。只好冒險一試了,先躲進屋子再說吧。開門時我儘量輕點。”嶽顧問一咬牙,有了決斷。繼續留在院子中間那肯定必死無疑。
扛起鄒長老,便往院子的東邊跑。因爲記得之前鄒長老說過,他們都是住北房的,北房是肯定去不得了。如果那些怪物還有生前記憶的話,肯定習慣性選擇呆在北房的。
跑得幾步,經過擺放在院中的大缸旁邊,發現這缸高度快跟自己齊肩了。嶽顧問心念一轉,有了想法。自己就在缸子的邊上,目光所及只有缸子上端的一小部分缸壁,那些怪物的身高,怕是也不會比自己高,甚至還能比自己略矮,那人藏在這缸中,怪物有很大可能不會發現。
也不說話,改找爲抱,托起鄒長老便往面前塞。鄒長老初時不明其意,還道嶽顧問嫌他累贅,想丟下他不管,頓時悲從中來,目懷恨意,拼命扭動身體掙扎着無聲抗議。好在,他怕驚動三個回家的怪物,沒敢出聲。
嶽顧問頓時大急,這又耽擱了幾秒鐘。不過心下卻知鄒長老肯定是誤會了。忙指指大缸,比了一下身高,再擺擺手,總算讓鄒長老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白其意的鄒長老瞬間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這腹了。若是異地而處,這種情況下自己倒真的很有可能不顧本就很薄弱的同盟關係,丟下盟友不管自行逃跑。老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訕訕一笑。
將鄒長老端入缸工之後,嶽顧問疾向另一側的破了一個豁口的大缸奔去。那缸雖不完好,缸沿上部有了一個半尺來長的豁口,可是這缸夠深,只要藏在其中俯下身子倒也不虞被發現。
嶽顧問剛躍入缸中,身形一矮,縮在缸底,院子大門處便傳來了一聲悠長刺耳朽木摩擦聲響起,怪物進來了!雖然,嶽顧問和鄒長老進門後並無將門從新關上,可是當時他們只將門推開些許,堪堪允許人能側身擠進的程度。那些怪物意識之中這本就是它們的家,自然不會這般小心,自是大模大樣地推開整扇大門,方有這般動靜。
“嗷嗚!嗷嗚……”
怪物一進門,便發出陣陣咆哮,聽其音,竟有無限悲傷、憤怒之意。嶽顧問乍聞此音,心下一驚,變了臉色。這是怎麼回事,不就回個家嘛,這激動的作啥,半夜三更不怕嚇到人?就算沒有嚇到人,可驚了人的美夢,也是不好的……
只是實在無有勇氣探頭觀察,反倒綣起身子,以求能夠更加貼近缸底。納悶了好一陣,突然明白了怪物們何故如此反常。
“是了!自己殺了那個女性怪物,屍體就在院中躺着,未加掩飾。這三隻怪物一進門就能看到,物傷其類之下,如何不悲?如何不怒?”很快,嶽顧問就明白了箇中原因。
怪物狀若瘋狂地咆哮了一陣,終於安靜了些,但是嘴裡仍在不停地低聲悲鳴着,讓嶽顧問一陣感慨,這些怪物,雖已非人類,到底也是有感情的,知道爲同類的橫死而傷心。
然後,嶽顧問又聽得怪物亂七八糟地一陣腳步聲,緊接着院子裡響起奇怪的聲音,凝神仔細傾聽,好像是挖坑、倒土的聲音。嶽顧問心中甚異,怪物這是做什麼?
兀然的,想到一個可能,嶽顧問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難道,他們是在挖坑埋葬同伴?心中一升起這個想法,一陣冷汗,從背上滲了出來。這說明啥?這些怪物非但保有生前的記憶,甚至仍然有極高的智商,和豐富的感情。可越是這樣,越讓人心驚,獵人總不會希望獵物太過聰明的。
壓抑着心頭的驚恐,聽着耳畔傳來的挖掘聲和怪物悲傷哀鳴聲,嶽顧問心中頗有感慨。
前陣子城市裡發生這樣一件事,有一男一女,女的登上高樓作跳樓狀,待吸引無數圍觀者之後,男的帶着許多望遠鏡出現人羣兜售,每每能以幾倍價格銷售一空,很是發了一筆橫財。人尚且如此,可怪物卻如此情意,怎叫嶽顧問不感慨?
感慨之餘,又想到這種怪物是人爲造出來的,心中不由地對那個改造出這種怪物的神秘存在生出深深的戒意。
而那個神秘存在的真實身份,嶽顧問已然認定有八成可能是那個見過好幾次的少年,一直以來,這個惡魔似的少年似乎一直樂衷於製造離奇、血腥的靈異案子爲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