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宗正德年間。姚遠本是大明杭州府一尋常百姓,幼時家境貧寒,家裡兄弟姐妹衆多,其父母無力撫養,便在其十歲之時託親告友給其找了戶大戶人家,立下五年契約,充當主家孩兒的書僮。好在姚遠自小心思活絡,爲人機敏,倒也教他在那戶人家混得左右逢源、如魚得水。主人、主母深喜這個機靈的孩子,少主更是將他視爲兄弟,一衆僕役與其相處的亦是甚爲融洽,故此除了立契時議定的薪俸外,平時也沒少得打賞。五年期滿後,又主動留在主家做了三年,有了一筆微簿的積蓄。
其時,大明民間商業繁榮,離了主家之後姚遠便用多年的積蓄做起了一些適時的小營生。多年的下僕生涯使他練就善於查顏觀色的好本領,一張巧嘴頗能打動顧客,再加上做人本份,買賣時生熟不欺,做起營生來倒是順風順水,幾年下來也算是掙下了不小的家業。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二十多歲尚未成家,在那個時代可算是大不孝了。原先下僕身份,倒也無人說事,如今小有家業,父母、兄弟姐妹、三姑六嬸、左鄰右舍、甚至完全不相干的閒人都來替他着急了,成日裡勸他早擇良偶以留後嗣,如此方能不負父母養育之恩,告慰先祖在天之靈。
其實,打了這多年的光棍,姚遠自己心裡又何嘗不想娶上一位賢良淑德容的良家女子成就百年之好?只是無論幼時在大戶人家爲僕,亦或長成時自立門戶經營生意的經歷都大大提高了他的眼界,看不上一般的農家女子。
衆所周知,古時人們的社會地位依次爲士、農、工、商。姚遠幾年打拼雖小有資產,可到底還是未能大富,又身爲商戶,一般大戶人家、官宦人家的小家碧玉誰願意許配於他,於是這事就一直耽擱下來。
後有人相告,原錢塘縣令因犯事被朝庭削職爲民,其膝下有一女,賢良淑惠有姿容,可求之爲妻。姚遠聞知大喜,遂託當地德高望衆之人攜聘禮上門求親,終成好事。
婚後三年,已有一子一女。這一日,姚遠領三五夥計,前往鎮江進貨,回程時不想遇山賊劫道,夥計惜命棄主奔逃。姚遠心疼貨物,稍加抵抗,不料山賊兇殘,因此喪生。
丟了性命後,姚遠的冤魂便守着屍身,只等地府來使引他入陰間。如此空等多日,方有過路之野鬼好心相告,橫死之人並無陰差來引領,須自行進入黃泉待陽壽盡時方可去地府受審。姚遠初聞此說,也不以爲意,只是心念家中妻兒,想着回家一探,了卻心願後即入黃泉。
不料回家之後驚覺自己喪命乃因愛妻與人私通,合姦夫共謀,以百金買通山賊,謀了自己性命。姚遠之冤魂一想到那姦夫以後就要住自己的房子,睡自己的老婆,打自己的孩子。急切之間怒髮衝冠,卻是失了心智。本爲冤魂,心智一失,怨念深重,唳氣大盛,化爲厲鬼!
待其清醒之時,發現那姦夫淫婦並自己的孩兒皆被自己所傷,死狀慘不忍睹。那姦夫淫婦也就算了,只是可憐了那尚在襁褓之中,不通人事一對娃啊!
見孩兒們爲自己親手所傷,姚遠悔恨大生。只是大錯已鑄,無法挽回,心中更是恨意難消。又想起山賊加害,遂前往報仇。區區一夥毛賊,如何能是已成厲鬼的姚遠對手,不多時便已化爲灰灰。殺盡山賊,報得血仇的姚遠仍感恨意未消,只怨天心不公,讓自己命運如此多桀,故此再也不願去那地府侯審以求那重入輪迴之機,從此做起了孤魂野鬼。
合該姚遠造化,百年之後機緣巧合之下已是一方鬼王,手下嘍囉無數,姚遠也不擺鬼王的架子,平日裡和一衆孤魂野鬼皆以兄弟姐妹相稱,守望相助,如此做鬼的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不料一日自己的地頭來一強敵,自稱“戰靈”,口口聲聲要盡除此地諸魂,還人間清平。姚遠自忖,成鬼之後除了報仇血恨之外,只誤殺自己的一對孩兒,手下小鬼也多爲無辜枉死不願前往陰間之輩,不應遭此大難,是以與那人論理。
說不得幾句,那人已然翻臉,身周爆起一團金光,掄起手中重劍直殺得天暈地暗、鬼哭神嚎。姚遠無奈,只得全力應戰。戰至最後,一方孤魂野鬼皆是魂飛魄散,姚遠傷重而遁,那“戰靈”亦是受傷不淺,無法再行追擊,故而姚遠逃出生天。
逃得一命的姚遠,牢牢得記住了“戰靈”這個名號,百年間多方打探,終於弄清了其來歷,知其爲逗留於世間的異類之頭號死敵,故暗中重新組建勢力,吸收各種異靈,以求將來有一日得以滅殺“戰靈”,爲當日魂飛魄散的一衆兄弟姐妹報仇雪恨。
幾百年間,也曾幾次掌握“戰靈”的行蹤,數次邀請各方鬼王率衆與其相鬥,或勝或敗,無奈結果總是讓其逃脫,最好的情況也是取了“戰靈”的性命,卻不能阻止他再次轉生。而如今的姚遠,就是葉聖口中的“大人”,省城地界的一方鬼王。
好吧,都習慣了,就繼續用城市的某個角落吧。
鬼王姚遠:沒道理啊,你確定那人自稱“戰靈”,而不是聽錯了?
葉聖:大人,屬下聽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會有誤。而且,他那與傳說中毫無出入的,一身金色的靈光亦可佐證。
姚遠:唔……這事怕是另有蹊蹺。無論何種異靈,轉生一次必弱於前世。只因其靈源在轉生之時,哪能及時找到合適的宿主!找尋宿主期間,獨靈存於三界之內,若無魂魄爲其根本,供其滋養,必日漸萎縮,再不可逆轉,哪怕強如“戰靈”亦不例外。而你口中自稱“戰靈”之人,依你所述,其實力卻是遠強於前幾世的“戰靈”,更何況那人只是一襲布衣,未着黑甲重劍,可見未得真正的“戰靈”傳承,本不應強至如斯境界的啊,此事真當是詭異……
葉聖:大人,那接下去我們該如何行事?
姚遠:不管是真是假,總要見上一見才能分曉。傳令下去,凡能化形的鬼卒靈類儘快趕來此地集合,我要與那“戰靈”會上一會。另外,派幾個機靈的小鬼前往各方鬼王處報信,就說“戰靈”可能重現人間,讓他們好自爲之。
葉聖:遵命,大人!
西子湖畔,一人抱着一隻黑貓閒逛,人正是嶽遵,貓當然是貓兒了。許是悶在屋裡頭久了,這會正出來透氣呢,反正那生魂白天是不會出來活動的,反正那神秘勢力這多天了沒點動靜,想來不會這麼湊巧趕上這會吧。
“我說貓兒,你老是說我的靈能力是那叫啥嘮子的‘戰靈’,可每次問你到底爲何叫‘戰靈’時,你總是敷衍了事,是不是有什麼秘密不可告人啊?”嶽遵無事,又是老生常談。
“喵,能告訴你的,早就告訴你了。不能告訴你的,你再問也不會告訴你。何況,很多事情我也不明白其中原因喵,只是有祖訓相傳該如何去做,我豈能違背祖訓喵。”貓兒在嶽遵懷裡,扭動了下身子,以便能夠更舒服一點。
“那,就算這樣,可我怎麼總覺得你還有很多事情瞞着我呢?這是爲什麼呢?”嶽遵不死心,再次追問。
“那也是爲你好,很多時侯,知道的太多了反而未必是好事哇,再說你這一條筋的腦瓜子,要知道這多做什麼喵?”貓兒繼續跟嶽遵打着太極,就是不泄露一絲半縷。
“你這隻貓可真不靠譜,也不知道你長輩是怎麼教你的,簡直就是一半桶水。”嶽遵對貓兒的回答很是不滿!脫口而出,這下可捅到馬蜂窩了。
“喵!不許你污辱我的長輩,我的父親在我兩歲不到時就去世了,是跟一隻異狐同歸於盡的,還不是爲了保護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人類,他老人家纔會落得這麼悽慘的下場喵!那時我還小,只能在一邊眼睜睜的看着,不能幫上父親哪怕是一點點的忙……”貓兒的情緒變得非常激動,嗓門大增,差點讓路人聽到它在說話,一對平常深邃靈動的眼睛此時眯成了一條縫,隱有淚花浮動。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事,我向你道歉。”嶽遵知道自己無意中觸發了貓兒的傷心事,心中嗟嘆不已。見景生情之下,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至少貓兒還能保有一些它父母有關的記憶,而自己出世沒多久就被遺棄的孤兒院門口,身上只夾着一張紙條,上書“嶽遵”兩字。除了這個名字以外,二十年的人生之中,再也沒有和親生父母有一絲的交集。嶽遵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可以讓一對父母做出把親生骨肉生生遺棄的決定。每當夜深人靜、輾轉難眠之時,嶽遵都會想及此事,然後在心裡找出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來說服自己,父母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一時之間,一人一貓皆被回憶所動,沒了說話的慾望。
香格里拉
紅髮男拿着手機,一臉的興奮。
“什麼!終於有援兵了?”
“什麼時侯到哇?”
“哦,還要一個月啊!一個月就一個月吧,總比來不了的要好。”
“啊,差點忘了問了,來的是誰啊?”
“啊!爲什麼是她啊,能不能換個人來哪?”
“不能?這個,那個,你知道的,我不想見她啊……”
“要不,我叫你爹行不?爹~~你就替我安排一下,換一個人吧,求求你了,爹~~”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氣勢驚人,震耳欲聾的咆哮!
“臭小子!我本來就是你爹!別想用這個當做談判的籌碼……”
紅髮男無奈,只得認命收線,一臉的悻悻然。
“也好,既然已經決定的事不能改變,那就等她來了以後,把嶽遵跟貓兒解僱掉吧。這樣一來,那筆聘請“顧問”的費用不就可以落入我的口袋了?只不過,這樣過河拆橋會不會太不人道了點?會嗎,不會嗎,會嗎,不會嗎?”紅髮男糾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