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陣沉默。看的出來，王遠跟幾個同寢兄弟之間的感情很不錯。現代社會大多獨生子女，交好的同學之間的兄弟情誼自然是難能可貴。
王遠轉頭看天，白雲朵朵。
良久，男子纔開口以低沉的語氣問道：“可以告訴我，他們都是怎麼出事的嘛？”
王遠聞言一震，手中早已熄滅多時而不自知的菸頭掉在了地上。張了張嘴，雙脣哆嗦了好一會，這才發出嘶啞的聲音。
李適是回家後的那個週日出事的，等王遠幾個知道消息，已經過去五天了。兄弟走了，幾個哥們自然是要去送的。等他們幾個趕到李適家中，李適的屍體已經火化，第二天就要下葬。王遠他們依當地的風俗給李適守了一夜靈。
李四家鄉，一般是早上十點左右送亡者上山，灰骨盒葬進公墓之後，主家留賓客吃午飯。老三就是那時出事的。
席間，王遠幾個兄弟情緒低落。身邊的熟人突然就沒了，總能給人很深的感觸，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憫。所以，幾個人只是默默的坐着，只是偶爾夾一口菜放進嘴裡像徵性的咬着幾口，根本吃不出是什麼味道。
幾個人商量過了，吃完這頓飯就回學校……
最後一道菜是麻心湯圓，用大號的陶瓷碗裝着，碗口大小與普通人的臉差不多大小，帶着白色的湯汁，飄着乾製桂花，隨着冒起的騰騰熱氣，香氣四溢。
這碗湯圓，剛好擺在老三的面前。然後就出事了……
湯圓端上沒多久，突然老三身形往前一栽，整個腦袋就套進了陶瓷碗中，響起一串人在水中吐泡的咕嚕聲，手腳開始亂舞着掙扎。
那一瞬間，王遠他們第一反應是老三昨夜通宵守靈早上又送兄弟上山累着了，結果吃飯時磕睡，這才發生意外。同寢兩年，他們都知道老三的身體不是很好，平時作息很有規律，基本上一天至少保證九小時睡眠。
王遠眼疾手快，加之就坐在老三身邊，當即將老三的身子扶直。可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老三身子倒是扶直了，可是那口碗仍然悶在老三的臉上！連湯圓帶汁，這碗怕有好幾斤重吧，這怎麼可能？
另位幾個兄弟這時也反應過來，老二和老五扶住不停掙扎的老三，王遠伸手就去拔悶在老三臉上的那口碗，湯圓端上來還是滾燙的，王遠拔那口碗時還感覺隔着厚厚的陶瓷依然非常燙手，現在就這樣罩在老三的臉上，那碗下面老三的臉會怎麼樣，王遠不敢想像。
直到這時侯，王遠他們還只是以爲，老三栽下去時，臉部被那口碗給卡住了而已。或許把這口碗拿下後，老三燙傷是難免的，可至少不會送命。
當他們發現，這口碗竟然像生根在老三的臉上，怎麼撥也撥不出來時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隨即又想到，老三的臉套進碗裡後，碗中的湯水竟沒有一滴漏出，不規則的人臉能跟渾圓的碗口這般嚴絲合縫？
驚覺事情詭異的王遠他們被嚇呆了，齊齊放開了老三，任由他捧着長在臉上的碗在地上翻滾着，掙扎着，發出一連竄的悶聲“咕嚕”聲，眼睜睜地看着老三的掙扎越來越無力，直到最後沒了聲息……
“當”
大碗終於從老三臉上脫落，掉在了水泥地上。湯水混合着血水，流了一地，還有那翻滾着的麻心湯圓。
老三的臉，慘不忍睹……
死因，溺死！
“那會我們都被嚇呆了，直到警察來了以後，我們這才清醒過來。當時，現場至少有百多個人目睹了這詭異的一幕，由於大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警方就以意外爲由草草結案了。”王遠說到這裡，臉上浮現出驚懼模樣，對當時的情形仍然心有餘悸。
“再點顆煙？”男子掏出了一根菸，遞給王遠。看的出來，王遠打心底不願意重新回憶一遍那恐怖的一幕。
接過煙的王遠，掏出打火機，可是怎麼也打不出火來。男子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手抖動的很厲害。幫他點上煙後，王遠哆嗦着將煙塞進嘴裡，死命的吸着，不到半分鐘一支菸就已燃至菸頭，掛着老長的菸灰。
“還能繼續說不？其他幾個人……”男子見狀心生不忍。
“老六出事是在一週以後。那時，我們都回到了學校，老三的葬禮我們都沒去參加，短短一週時間，連接死了兩位兄弟，其中老三還死的那麼離奇，餘下的四個兄弟實在沒有勇氣面對……”王遠調整了下情緒，眼神愣愣地，整個人變得木木然的，終歸是繼續往下說。
由於六個兄弟中，其中兩個連接死亡，這對仍然活着的王遠四個造成的心理衝擊很大。這一個星期時間，四個人基本上都失魂落魄悶在寢室裡，連上課也不去了。
這一天是週日。老六提議，老是悶個寢室裡也不是個事，想來老大、老三的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兄弟們因爲他們而太過傷心的。要不，幾個人去打打藍球，算是放鬆一下身心，也算是緬懷一下同樣喜愛打藍球的老大、老三他們。
幾個人沉呤了半晌，一致同意了老六的建議。畢竟，活着的人還是要接下去生活的。結果，又出事了。
大概打了十分鐘的藍球，老六搶球時不小時扭到了腳，傷的雖然不重，但是也無法繼續打下去。所以就一個人先回寢室了。
半個小時後，王遠他們也回到了寢室，發現老六並不在。當下也不在意。直到老五第一個進浴室沖洗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王遠和老二瞬間就變了臉色，本能的感覺到一陣心悸。相互對視了一眼，清晰地感受對方眼中的驚惶。
衝進浴室後，王遠看到的是臉色煞白的老五，瞪着一雙充滿驚恐的眼睛，顫抖着手指着抽水馬桶，口中喃喃念着：“老六……老六……他……”
順着老五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老六的頭浸在馬桶中，整個人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活着的跡像……
“老六他也是溺死的。老六死後，我們這纔想到那天陪老大喝酒，幾個兄弟醉後曾立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是老大，一定是老大幹的，他死了，想叫兄弟們也陪他一起死。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老大……”王遠又變得竭斯底裡，扯着嘶啞的喉嚨狂喊着，情緒明顯開始失控。
“王遠，鎮定一點！”男子一聲大喝，他怕王遠再這樣下去會導致精神分裂。
隨着男子的喝聲，原本即將癲狂的王遠整個人一怔，然後開始抱頭痛苦。哭聲中包含着的恐懼、悲苦直教聞者流淚。
難怪王遠不敢洗澡了，他怕的不是洗澡，而是怕見水，怕被溺死。男子若有所思。
溺死的亡魂化成冤靈之後，也讓目標溺死，這倒是挺正常的，民間的枉死鬼找替身一說就是基於這個道理。那麼，這個盯上王遠他們的冤靈，應該就是自殺身亡的老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