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古紋,顯在腫麼辦?”抹了一把脖子上因驚懼滲出的粗汗,顧大剛嗡聲嗡氣道。由於他的聲音天生比較沙啞,再加上戴着防毒面具的效果,其他人差點沒聽明白。
“再觀察一下吧。通知醫院疏散人羣,至少要把這一層的所有人轉移到別處,我怕接下來會有麻煩。”嶽顧問盯着面前水囊一樣的屍體,憂心腫腫。屍體表皮下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物事遊動越來越快,不時將屍體表皮頂出一個突起。
“照小嶽說的去做。大剛,你去外面通知一下芊芊,讓她去找院長落實這事。”王同指示着。將這個任務交給女警,多少也有一種照顧女性的心理。畢竟,重症監護室裡情況太過滲人,還是不讓唯一的女性看見爲妙。
“要不要現在破開屍體,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王同蹲到了嶽顧問身旁問道。
“等一會吧。萬一有什麼兇險的物事藏在裡頭,未等疏散人羣就將這物事放出來,可能會造成不可預計的後果,還是小心爲妙。”嶽顧問乾脆地否定了王同的意見。
“你是專家,聽你的。”王同微微點頭,表情異常嚴肅。
“我哪算什麼專家,還不是跟你們一樣一籌莫展的。”嶽顧問苦笑,“昨晚要不是因爲我太過大意,鄒長老他……”
想起昨晚的事情,嶽顧問就免不了深深地自責,眼神一黯,一臉的悔恨。
“小嶽啊,你沒必要如此介懷。那鄒長老很可能早就被盯上,第一次運氣好,逃過一劫。可是那個惡魔少年的邪異,你也是知道的,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被他視爲玩具的目標的。”
王同見嶽顧問情緒低落,開解道。或許他說的沒錯,既然那個惡魔少年已將魔爪伸向了鄒長老等人,沒道理讓鄒長老逃過一次就此罷手。嶽顧問何嘗不明白這一點,只是人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的,在他的心中總認爲自己是脫不了干係的。雖然,事後回想起來昨晚上那股突然而來的睡意很可能就是那惡魔少年隱在暗處動的手腳。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前事的時侯。眼前還有未知的麻煩等着他去解決呢。甩甩頭,嶽顧問將心中的雜念暫時拋開,專注地觀察起重症監護室中幾具詭異的“水囊”。
“我覺得,他們可能是被什麼東西給寄生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孫強突然開口。王同和嶽顧問聞言皆是一愕。
“孫強,繼續說。”瞬間回過神來的嶽顧問好像抓住了什麼,令孫強繼續他的分析。
“好的,嶽顧問。我以前曾在書上看到過,有一種蜂,好像叫細腰蜂吧?它們繁殖後代時,是刺穿目標昆蟲的皮層,將卵產在目標的體內。等這些卵孵化成幼蟲時,就以那被當做育嬰室和食物來源的昆蟲爲食,直到發育成熟,纔會破體而出。”
孫強說的很詳細。只聽得王同和嶽顧問毛骨悚然、寒氣直冒。眼前的情況,跟孫強所說的寄生真的很相像呵!看着九具屍體表面不時有突起物滑動着,幾人越發肯定孫強的這一猜測沒錯。一時之間,室內除了呼吸聲,啥聲音也沒有,靜寂得有點可怕。
嶽顧問想說點什麼,嘴巴卻被一團棉花堵塞似的不能發音。倒不是他心中有多害怕,只是一想到做爲一個人,被另一種莫名的東西當作育嬰室和食材,這種感覺總會讓人覺得很不自在。
瞅了瞅玻璃門外走動的人們,嶽顧問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或許,外頭這些人也被這種莫名的物事給寄生了卻並不自知吧,有一天也會被成如地上九個屍體一樣的水囊。只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呢,爲什麼以前從未聽說過?
孫強說完他的看法以後,就不再出聲。這個人,給人的存在感是很弱的。或許,所有性格孤僻的人都這樣吧。而王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冒着粗汗,喘着粗氣,渾身上下所有器官都在哆嗦估計被孫強的推測嗆的不輕。
門被推開,腳步聲響起,是顧大剛回來了。“我已經讓芊芊去通知院方疏散人羣了。可能需要一點時間,畢竟醫院裡的人太多,有些重病號轉移起來也比較麻煩。”
說完了,發現只有嶽顧問輕輕點點頭表示瞭解。所有人壓根沒有看自己一眼,顧大剛覺得十分納悶。再仔細一看,發現所有人的狀態都不大正常,想必是發生了什麼詭異的事吧。急忙詢問道:“王隊、嶽顧問,發生什麼事了?”
“算了,你還是不要知道的爲好。”嶽顧問看了他一眼,並不打算將孫強的猜測告訴顧大剛。反正多一個人知道,只是多一個人添堵而已。再次瞟了一眼地上的水囊狀屍體,嶽顧問直覺被強塞進一坨大便般的噁心和反胃。
“小嶽,我感覺到了,三號病牀的死者體內的東西成熟地最快。”王同突然開口說道,這一刻,他的直感又發揮作用了。
嶽顧問擡眼看向三號病牀的位置,牀前地板上的死屍明顯體型比其他幾具更爲龐大,毫無疑問,生前應該是一位營養過剩的胖子。看來,被寄生的人個子越大,能提供的養份越多,體內的東西成長也越快。
“能不能知道他們體內的東西什麼時侯出來?”嶽顧問焦急之色盡顯無疑。玻璃門外走動的人數明顯增加,全是往電梯方向去的,可見院方已在安排疏散人羣了。時間,不知道還夠不夠。
“不能。我的直感並不能由我自主控制,但是每次有所感知,都是在外界某些因素可能危及到我的生命的情況下。”
王同搖頭。大概因爲那些寄生的物事威脅到了他的生命,所以才觸發了他的直感吧,至於何時會發生,卻不是他的直感感知範圍內了。
因爲王同感應出哪具屍體內的物事成長最快,所以嶽顧問隨之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三號病牀前的“水囊”上面。大約五分鐘後,“水囊”又有了變化。
原本,這些“水囊”俱是飽滿膨脹的,這會卻開始乾癟起來,早前緊繃的皮膚也變得褶皺交錯。類似灌滿水擺放在地上的塑料袋和未灌滿水的塑料的差別。
而水囊表面因裡頭東西遊動而不時出現的突起也不再如最初那般只是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圓形,開始變得更大,更不規則。想來,裡頭的寄生物已經明顯發育長大成形了吧。
“大剛,你去外面瞭解一下人羣疏散情況,我怕時間不多了。讓院方加快速度。”目睹屍體發生這一變化發生的嶽顧問眉宇之間擔憂之色更盛。顧大剛應了一聲,再次出了重症監護室。
跟顧大剛說完,嶽顧問自然是要回頭繼續盯着“水囊”的變化。這一轉頭間,發現王同的狀況很不對勁,急忙將視線定格,才發現王同此時如同整個浸泡水中剛撈出來似的渾身溼淋淋地。原本單眼皮的雙眼,此刻正驚駭無比地瞪地溜圓,嘴巴未必合上,蹲在離自己不遠處瑟瑟發抖……
“王隊,你怎麼了?”嶽顧問大驚,急而問之。
“咯咯……咯……”王同喉結不停滾動,就是吐不出半個清晰的字來。孫強見狀,忙上前扶着他,拍打他的後背。
“它們……極度危險!”在孫強恰到好處的拍打之下,王同總算回過氣來。
嶽顧問的心頓時一沉。對於王同的直感,他是深信不疑。畢竟,認識不久,他就親身領會過這其中的神奇了。那一次,他在墜落的電梯中倖存,不過也離死不遠。憑着驚人的回覆能力才堅持下來。可是,就算是那一次,王同的反應遠沒有剛纔這般劇烈,這是不是說明,這些“水囊”中潛藏的物事,遠比那個惡魔少年更爲兇險?
“王隊,孫強。要不,你們倆個暫時撤離,這裡由我來應付。”嶽顧問對兩人道。雖然,王同的直感和孫強那殭屍化的超強體質在許多情況下可以幫上大忙,但是這一次很有可能成爲自己的拖累。如果接下去的形勢真有王同感知的那般險峻的話。
王同乍一聽嶽顧問的話,臉上閃過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他的心中,早已被那因直感而生的無邊無沿的恐懼感所填滿,就像是整個人被一股死亡氣息所籠罩似的壓抑。只是,最終王同仍是搖了搖頭,臨陣退縮從來不是他的作風。
“我也不走。因爲好奇。”孫強只用兩個字表態。室內的三人中,目前看起來就屬孫強最爲平靜。因爲他的獵奇之心勝於兩人,也因爲對於即將面臨的危險的不夠重視。
時間,就在幾人異樣的心情中緩緩流逝,又有十分鐘的樣子,幾具屍體的乾癟程度越發嚴重,就像泄了大半氣的汽球。而隨着屍體的表皮的鬆馳,寄生在裡頭的物事也停止了遊動,改爲不停地蠕動,那物事的輪廓隨着“水囊”的蠕動被依稀的構勒出來。小狗大小,有四足,背上一對突起物。
“應該快出來了吧……”幾人緊緊盯住那不停蠕動的水囊狀屍體,心中浮起同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