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不安的心理,嶽遵再次輕輕推開冷月的房門,同時在心裡盼望着,剛纔只是自己的錯覺,冷月她不會有事的!
事實,卻讓嶽遵的心猶如一下子跌到冰窖之中……哪怕是運起了全部靈覺,還是不能發現一絲動靜,被子下的冷月,沒有一絲活人的跡象!
嶽遵心裡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雖然只是初識,可是一衆孤兒中嶽遵對冷月最是印象深刻。
冷月怯生生躲在院長身後的動作,跟自己兒時何等的相像呵……
聽院長說自己出錢爲她治病,如此怕生的她,看向自己時那飽含感激的眼神,又是多麼的讓自己感觸呵……
白天還生動鮮活的一個小女孩,怎麼能就這樣在這夜裡無聲無息地去了呢……
嶽遵希望這一切都是錯覺,於是他懷着萬分不安的心情,帶着一絲僥倖的心理,輕輕地走向小女孩的牀頭,怕自己一不小心發出任何一點聲響,便會驚動這安睡中的小女孩……
站在冷月牀前,手電的光圈慢慢地移向小女孩的臉,因爲手在抖,光圈也是晃得十分厲害。終於,還是看清小女孩的臉……
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就像停止呼吸多時的死人!
“呯、呯呯……”嶽遵的心跳猛地加速!
嶽遵仍舊不死心,擡起右手,緩緩地前移,看這動作是想去試探一下小女孩的鼻息……
這時,牀上的冷月猛地睜開眼睛!
想是一時不適應手電的光芒,瞳孔瞬間緊縮。
再定睛看去,冷月的臉哪還是如死人般蒼白異常的臉色,白裡透着紅,粉嫩嫩、滑膩膩的,呼吸也很均勻。莫非剛纔真是嶽遵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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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遵潛意識中其實早就認定小女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因爲不爲人知的原因而香消玉殞,之所以會有這番多餘動作,多少有點出於那種不甘心、不認命,盼望奇蹟能夠發生的心理。這時猛一見小女孩睜開眼睛,倒生生把他嚇了一跳,手一抖,手中電筒卻是脫手而出,掉在了牀上。
“啊!平時不都是楊媽媽查夜的嗎?今晚怎麼是你啊,嶽遵哥哥!”傳入耳中的是帶着稚氣,充滿童真,讓人覺得非常好聽的聲音。
電筒掉在牀上,那個角度剛好能讓冷月利用手電的餘光看清來人,見來者是嶽遵大哥哥,冷月小小的臉上漾起驚喜之情,嘴角牽起一個美麗的弧度,眼睛也眯成非常可愛的月芽狀。
“啊!哈……冷月妹妹,你這突然睜開眼睛,可沒把哥哥嚇好大一跳呢!”嶽遵掩飾着手電脫手的真正理由,心裡殘存絲絲後怕。
“也許,剛纔真是錯覺吧,這孩子不是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嘛”嶽遵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在說服自己之前只是因爲靈覺出了差錯而導致誤會之後,又陪着冷月說了幾句話,哄着她繼續睡着後,嶽遵回到了自己房間。
睡去之前嶽遵又問自己:“難道貓兒不在時,我就真的這般沒用嗎?只今日一天功夫,卻屢受驚嚇,甚至老是犯些低級錯誤,長此以往,如何能救貓兒回來?貓兒不在,我當自強!可是,究竟該怎麼做呢……”
在紅髮男離開之際,曾打了一筆不小的款項到嶽遵的銀行卡里,說是之前嶽遵擔任“顧問”一職的酬金,並表示以後還會每月15號準時發放薪水的。
嶽遵收下了那筆酬金,可是認爲之後的月薪就算了,畢竟他如今能力盡失,貓兒也不在了,真有什麼事的話,怕是再也不能幫上紅髮男的忙了。這顧問一職,再做下去卻是無功受祿、受之有愧了,嶽遵雖知紅髮男其實也是好意,變着法子減輕他的壓力,可自認手腳健全,混口飯吃應該不難,抹不開臉面受人接濟。
紅髮男卻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說道:“你我好歹也相識一場,共歷過生死,同赴過艱難,那是什麼交情?兄弟之情、生死之交哪!再說,如今正值兄弟你落魄之時,我不幫你誰幫你?錢財乃身外之物,些許黃白之物就不用太過計較了。
一番話差點沒把嶽遵感動的熱淚盈眶,正想再次婉拒,哪想紅髮男還有下文:
“這顧問一職,你繼續兼着,原先定下的薪水也不少你半分。如我組織有事,也不需你出面。你看,那個叫張天賜的小子,不是對你感恩戴德嘛,到時你一個電話過去,他還不立馬跳出來報恩?所以真說起來,還是我沾了你的便宜呢,要知道,那傢伙的實力可比你原先強上許多呢!”
一聽紅髮男如此說法,嶽遵馬上收起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決定繼續心安理得地做一個問而不顧的顧問,大不了到時得的錢,大半分給張天賜就是了,留下一小半就當做是中介費,畢竟咱這也算是給他介紹工作嘛。想來以張天賜如今的家境,應該不會希罕這點小錢吧?嗯嗯……
因此,如今的嶽遵,卻是暫時不用爲錢財而傷神了。
第二天一早,嶽遵起牀,看着外面風和日麗、天高雲淡的氣象,想到自己長在姑蘇市,可這麼大了,還真沒去遊覽過姑蘇市的各處勝景,於是起了觀景的興致。
跟楊院長商議了一番後,決定由嶽遵帶着一衆孤兒去姑蘇市挑一些相應的景點遊玩。因爲孤兒院資金向來較爲緊缺,很少安排孩子們外出活動,因此得知這個消息的孩子們個個都是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歡呼雀躍、喜氣洋洋。
孤兒院自有中巴車一輛,另有兼職司機一名,交通問題,無需傷神。稍事準備之後,嶽遵便領着一衆孩子向着選定的景點出發了,另此次出行尚有兩名院內員工相隨,倒也不怕嶽遵一個人照應不過來這多孩子。
姑蘇勝景,首推園林之秀,只是今日嶽遵是領着一衆孩子出遊,讓一羣大的不過十六七歲,小的只有五六歲的娃們去賞園林勝景無異於對牛彈琴,因此嶽遵決定今日出行目的地首爲更適合孩子們的姑蘇樂園,之後可就近去馳名中外的寒山寺遊玩。至少,唐人張繼那首《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孩子們大都耳熟能詳,朗朗上口。
姑蘇樂園之行,孩子們自然是玩得興高彩烈、留連忘返。孩子們開心,嶽遵心裡也是欣慰,難得地嘴角的微笑掛了整整一個上午,童趣裡所蘊含的那一分純真,確實是世上最能打動人的情感之一。
午後,擇一餐館用過午飯,嶽遵一行又至寒山寺。寒山寺建於502年樑天監年間,200年後唐時因僧人寒山居此而更名爲寒山寺。之後歷經數朝,屢建屢毀於火,現有建築爲清末重建。
古寺歷史悠久,因此流傳典故衆多,其中寒山與拾得兩人的問答名句在佛教界和民間廣爲流傳,影響甚廣。
寒山問拾得:世間有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拾得曰: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過十年後,你且看他!
一路行,一路爲衆孩子講解古寺的歷史、典故,介紹寺中的景緻、傳說,倒也讓一衆孩子興致勃勃,洗耳恭聽,期間有甚不解之處,也是踊躍相詢,讓嶽遵好好的過了一把爲人師長的癮。
行至鐘樓前,嶽遵忽覺前方林間一抹麗影閃過,似是有點眼熟,待要細看之時,發現那個身影早就遁入草盛林深處,再不可見。“會是誰呢,怎麼看着這麼眼熟呢,我在這裡應該沒有認識的人啊,難道看錯了?嗯,有可能,據說美麗的女生總能讓人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正值嶽遵滿腹疑惑之際,又見一小沙彌匆匆而來,在嶽遵面前站定,恭敬禮畢,出聲相詢:“施主可是姓岳?”
嶽遵心裡納悶,寺中和尚難道也有認識我的?言行不敢造次,還了一禮方正色答曰:“我確實姓岳,只是不知小師傅你找我有什麼事?”
那小沙彌見沒找錯人,神色一喜,又道:“是我師傅要見施主,還請施主隨我一行,可好?”
嶽遵心中亦是大奇,這小沙彌口中的師傅是誰?爲什麼知道今天我會來這裡?又爲何想要見我?只是枉自猜測無疑是白費心思,不妨去見上一見,問清緣由,總比現在這樣一團漿糊的好一些。遂交待同行的兩名孤兒院員工領着孩子們在寺內繼續遊賞,自己先去與那小沙彌的師傅一會,待事了之後可電話聯繫。那兩名員工自是無不答應。
小沙彌領着嶽遵,行了盞茶功夫來到了寺中後院的一處廂房,到了門口之後對嶽遵道:“家師早已交待,命我引施主至此之後,施主可自行進入,貧僧已完成家師所命,先行告辭。”言罷又是一禮,徑自離去。
嶽遵推門而入,屋內很是簡陋,一牀,一櫃,一桌,兩椅,別無他物。但見一老僧身披錦襴袈裟,面色紅潤,長鬚銀白,這會正緊閉着雙目,雙手合什,於牀上盤腿靜坐。見人已至,老僧放下雙手,置於雙膝處,也不言語,只是緩緩睜開雙眼從頭到尾細細地打量着嶽遵,直把嶽遵盯的心裡毛毛的,差點就有了比較邪惡的誤會。觀老僧一雙眼睛,絲毫不同於一般老者所共有的那種渾濁、暈花,反顯分外的有神、睿智。
嶽遵畢竟年少,性子急,沉默一陣之後還是忍不住出言相問:“請問大師找我有何指教呢?”
那老僧也不着急答話,只是慢悠悠地下得牀來,伸手往桌前的一張椅子一比,做了個“請”的姿式,招呼嶽遵先行坐下,再不徐不緩將倒扣在一個盤子裡的茶杯拿出兩隻,分別擺在桌子兩側,打開桌上的茶罐,往杯子裡撮了點茶葉,再拎起開水瓶沖水泡茶,待做完這些後,才輕步挪到另一張椅子處端坐,這一過程至少花了五分鐘。而嶽遵在邊上眼巴巴地看着老僧做完這一系列動作,早已急得可用望眼欲穿來形容了。
泡好兩杯綠茶,室內充滿馨香。老僧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在嘴邊緩吹了口氣,這才輕嘬一口,含在嘴裡細細品啜。嶽遵這個急哪,可又無處發泄,乾脆抓起面前的杯子,一飲而盡,哪想水還很熱,差點沒把他的舌頭上的皮給燙爛掉。
“年輕人哪,還是有點耐性爲好!”老僧終於開口了。
聞聽此言,嶽遵頓時熱淚盈眶,也不知是讓開水給燙的,還是見老僧開口說話給激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