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此刻的玄薇,剛用熱水匆匆擦了一把身子,然後鑽進被窩裡,眼皮沉重得不得了。79
他們順利躲過了那羣據說是聶家的殺手,又在下一個鎮子順利買到了一艘更小一些的船,換了船之後,幾人纔算安逸下來,加速往京城趕。忙了一天一夜,玄薇可算是累壞了。
她閉上眼,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彷彿夢中忽然往下一墜,玄薇猛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耳邊,是窗外靜靜翻滾的水聲,她雖睡在牀上,可身子卻隨着波浪微微盪漾。她睜開眼睛,毫無意外地在黑暗之中,撞上了另一雙眼睛。
蹲在玄薇牀邊,原本靜靜看着玄薇睡顏,此刻卻被抓了個正着的男人,卻不以爲恥反以爲榮一般,忽然露出一個笑來。
這笑容太過耀眼,彷彿瞬間將夜色點亮。
“……”玄薇默默嚥下差點兒脫口而出的尖叫,然後將自己往被子裡更縮了縮:“……顧大將軍,大好夜色不去睡覺,來這裡做什麼。”
“正是因爲大好夜色,不來看一眼你,我睡不着。”他開口,聲音裡帶了點兒笑:“還有,別喊我顧淵,喊我顧二。”
“顧淵還是顧二,不都是你麼。”玄薇嘆了口氣,坐起身來,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了個繭:“其實,前些日子我便想說了,你不能再這樣任性,晚上該睡覺的時候,一定得睡覺的。不然身子糟蹋壞了,可不好養回來。”
“你擔心我?”顧二笑眯眯地,眼睛晶亮堪比星子。
“……說不過你!”玄薇有點兒惱,她撇開頭:“你不睡,我還要睡呢!”
“你睡你的,我也沒吵你不是。”顧二站起身,坐到了牀邊:“我白日裡又見不到你,不過是趁晚上來看你兩眼,這樣也不願意麼?你可真小氣。”
玄薇咬了咬下脣,她永遠說不過顧淵的這個第二人格。
“說是沒吵我,這不我還是醒了。”玄薇輕輕嘆了聲,然後擡頭看着顧二:“不過,既然你出來了,我又醒了,不如我們分析一下,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顧二聽言,臉色微微正了正:“你是說……聶家的那些殺手?”
玄薇點了點頭。
她掰着手指頭,開始對顧二分析:“那些人,聶公子說是他二哥派來的。雖然他這麼說了,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太對。我心裡琢磨着,有這麼幾個疑點,你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你說。”
“第一,聶清遠身子不好,這次出來,竟就帶了房伯一個下人,從京城到安潯有數千里路,就算是路上再注意再磨蹭,能安全到了安潯,也並不容易。他來時,身旁只有一個房伯,若是他那個二哥真有心對他下手,那麼在他去安潯的途中找個機會,總比現在要方便得多。”
“第二,那些人明明已經控制住了聶公子,又爲何會多派出一羣人來找你?若果真如聶公子所說,這些人的目的在他的話,那麼在我們離開船隻之後的那段時間內,聶公子怕是已經遭到了毒手。”
“第三,那些人口口聲聲說你是朝廷欽犯,可我們這一路,卻從未在各處城門的布告欄上,看到關於你的任何只字片語。這也就是說,他們來抓你的理由,只是一個藉口,他們的目的也就是你這個人……”
說到這裡,玄薇擡頭,看向顧淵:“你說,這會不會跟那時候你抓到的那個什麼……什麼慕容有關?”
玄薇想到的這個人,便是當初烏壩城剛破時,原本以爲是個鏢局少主的容天恭……而這個容天恭,也在後來,被玄薇無意中發現,他竟然被顧淵追蹤,其真正身份,則是鮮卑族的四皇子慕容明。
顧二臉色肅然,默默思索片刻。
“你是說,鮮卑的四皇子,慕容明?”
玄薇連連點頭。
“你爲什麼會覺得,這件事與他有關?”
“我想來想去,大約也只有這個原因了。”玄薇思量片刻,然後說道:“我想你該記得,那個慕容明,曾在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刻,說出過太子的名諱。想必,烏壩城破與太子有關。而你作爲一個朝廷大將,若是有人真想拿你,必定是你無意中把握了他們的把柄……也就是說,你知道烏壩城破這件事與太子有關這件事,已經被京中的某人知道了。”
“而聶清遠曾說,那些殺手身上所穿的衣服料子,是他們聶家獨有的,這麼說來,那個聶候……應該就是太子的人。”
顧二微微點頭:“你猜得不錯。”
玄薇咬了咬下脣,歪着腦袋疑惑道:“我覺得最納悶的一點,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點爲什麼太子明明已經是儲君了,只要他不犯錯,就算是無功無過地混過這些年,等着老皇上……那個啥了之後,皇位不還是理所當然地落在他頭上了?他爲什麼要跟鮮卑族勾結?又爲什麼要白白送掉烏壩一座城?”
顧二搖了搖頭,微微沉默了片刻。
房間裡陷入沉默,玄薇越想越是精神,此刻已經毫無睡意了。
顧二擡起頭,看着玄薇忽閃着的眼睛,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別想了,想多了要不長個子了,快睡吧。”
玄薇一愣,伸手拍開顧二的手:“什麼長個子……我該是十七八了,不長個子了!”
“該是……”顧二微微一怔,而後忽然想起了玄薇的身世。
玄薇這丫頭,自被他被顧淵從戰場上撿回來之後,便失去了記憶。
她連自己多大,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顧二心裡微微一疼。
他的目光流連在玄薇的面龐上,月光之中,玄薇白嫩的皮膚仿若泛着月光,越發盈盈如雪。過了個年,她原本略圓的蘋果臉蛋,好似微微拉長了些,退去了些許嬰兒肥,玄薇眉眼間的明豔更是無法遮掩。
這樣長相的女子,就算曾經是小戶人家之女,也必然不會平庸一生。更何況,看她的皮膚,她的雙手分明是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模樣,又怎麼會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