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個子中等,長得和善,身材略胖。他疾步走出來後,未語先笑,朝着玄薇與那“老神仙”分別一拱手:“在下姓王,是這仁心堂的老闆。兩位神醫的事情,在下略有耳聞,能給二位提供這塊地方,是在下的福氣。”
玄薇看着這人,心裡便略生好感。這人不愧是能有這樣大生意的人,雖然她與這“老神仙”的比賽還未開始,但這位姓王的老闆卻兩邊都不得罪,說話客氣,人又面善。果然還是這樣的人能做出大生意呀。
“王老闆客氣了,叨擾貴店生意,玄薇再此先謝過。”玄薇朝這王老闆福了一福,而那老騙子卻只是對王老闆微微點了點頭。
畢竟,在這個時代,醫者都是身份極高的人。首先,懂醫的必定識字,且念得了書,其次醫者治病救人,功得無量,在民間聲望極高,而商人,則恰恰相反,在這個重農抑商的時代,無論商人有多有錢,身份地位還是很低的。
所以,那位老騙子對王老闆的反應,倒像是這個時代真正的醫者,而玄薇對王老闆的客氣,卻讓王老闆眼睛一亮,心中微暖。
“女先生說笑了,說笑了。”王老闆連連拱手,他一擡頭,看見了玄薇身後的人,忽然表情微變。
賀白卿朝王老闆微微一笑,然後不動聲色微微擺了擺手。
王老闆心下暗驚,頓時對玄薇更是高看一眼。
聶清遠推着輪椅,出來說:“王老闆提供場所,我代表大夥感謝王老闆,願您生意興隆。”他說着,一拱手,然後繼續說道:“現在,我們便開始測試二位神醫了。醫術如何,咱們一時半會無法瞭解,可是對藥材有多瞭解,咱們現在便能試出。請二位神醫面朝大門,不要回頭,免得有作弊的嫌疑。”
玄薇點了點頭,施施然轉身。
聶清遠繼續說道:“不知可有哪位熱心人,出來幫忙將二位神醫的眼睛遮住?”
“我我我,我這裡有布巾!”人羣裡有人扯出兩條布帶子,搖着手說道。
不一會兒,玄薇與那老騙子的眼睛便被遮住了。
“那麼,現在可有人出來隨意拿出藥材,來考驗兩位神醫?”
這下,道是沒人說話了。
不一會兒,人羣裡便響起了些話語:“我們都不太識字,更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麼藥材了。”
“是啊,這位先生,不如就你來拿吧。”
聶清遠聽言,輕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玄薇雙眼被蒙着,周圍一片漆黑。她其實早已聞到許多藥材的味道,畢竟這裡是藥鋪,各種藥材混雜其中。不過,她又不是第一天身處這樣的環境中,她早就對這樣的氣味習慣了。
不多一會兒,她的面前好像被送上了什麼東西,玄薇下意識一聞,頓時知道這是什麼藥材。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聶清遠將藥材拿走,又送到了那老“神醫”的面前。
“請二位神醫將自己聞到的藥材名稱,寫在面前的紙上。”
玄薇聽到這話,手裡便被塞進了一支筆。她伸出雙手,往面前摸了摸,便摸到了一個案臺,臺上平鋪着一張紙。
她確定好了位置,將自己聞到的藥材名稱,寫在了紙上。
就這樣,她一連聞了十味藥材,寫了十個名字。
她雙眼被蒙,所以根本看不到周圍的情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所有圍觀百姓的表情,早已變得精彩萬分了。
“這小姑娘真有兩把刷子!”
“是啊,竟是一連十個,都是想也不想就寫出來了!你看那位年紀大的,還都得想個半天……”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這小姑娘亂寫的,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快。”
“也是,老神醫畢竟從醫時間長,怎麼說也不該比一個小姑娘還要不瞭解藥材纔是……”
各種竊竊私語響起,玄薇表情輕鬆,字寫得娟秀整齊,雖然她蒙着眼,可是寫下十個藥材的紙,卻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看得讓人賞心悅目。
反過來,再看那位老神醫……
可就不那麼讓人放心了。
他佝僂的身材彷彿更佝僂了些,臉上蒙着眼的布巾,幾乎被他自額上流下來的汗水浸溼,他的表情忽青忽白,手上略有些發抖。再看他寫着藥材名稱的那張紙字跡潦草,還有幾味藥有塗抹更改的痕跡,他的汗水掉在紙上,暈染開好幾團墨跡。
“十味藥材已寫完,現在請仁心堂的夥計幫忙宣佈藥材名稱。”聶清遠將最後一位藥材放好,然後拍了拍手,說道。
玄薇一聽,剛想伸手解開面上的布巾,卻又聽見那“老神醫”的聲音了。
“慢……慢着!”
玄薇手一頓,側耳去聽。
“光聞藥材,並不能說明什麼。”那老騙子說道:“若是常年採藥,想必就連個藥房夥計,都能說出藥材名稱。說白了,賣藥的都比行醫的熟悉氣味,這能算什麼!我那丹丸,可是多種藥材混雜在一起的,就算是要考驗,也得考驗成藥丹丸纔是!行醫之人,自然是方子比藥材更重要!”
衆人一聽,有的人將信將疑地同意他的說法,有的人卻乾脆嗤之以鼻。
“哼,這是眼瞧着比不過人家,假借的託詞吧?”
“就是,看看人家小姑娘寫的,再看看你寫的!”
“也不能這麼說吧……人家說的也有點道理的,畢竟咱看病拿藥,大夫總不會只開一味藥給咱們的,必定是會寫個方子纔是。”
圍觀的百姓們衆說紛紜,有人早看明白了,有的人卻還在遲疑。仁心堂的夥計一聽那老騙子的話,心裡頓時有些氣憤。這老頭說話真不好聽,搞得他們賣藥的就比行醫的蠢一樣……
玄薇聽了那老頭的話,也是暗自撇了撇嘴,輕哼一聲。
“那好,就依老先生所言,咱們來辨認方子。”玄薇怕他?
賀白卿輕輕一笑,看着玄薇的臉上滿是寵溺。王老闆一直在暗中注意賀白卿的表情,見他如此看待那位姑娘,對玄薇的身份更是疑惑起來。
聶清遠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麼便請王老闆幫忙,拿些成品丹丸過來,請二位辨認。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