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捨不得錢,卻又是怎麼想都得給顧淵還個禮。這麼想了許久,也只好琢磨着繡個荷包給顧淵了。
顧淵的荷包,她上回有次無意中看見過。又破又舊,看起來有點兒讓人心疼。明明是個大將軍,怎麼說也算得上是人上人了吧,卻懷裡揣着個這樣舊的荷包,真是讓人無語。玄薇手裡有個人家送的繡樣子,自己琢磨着繡個荷包,總比再去外頭買要來的好。
再說了,她雖說不會繡花,可憐她連人皮都縫得精緻,小小一個荷包,應該是難不倒她的。
說做就做。第二日在紅藤館,她便找吳老請了幾個時辰的假,說是要去市街上買點兒東西。吳老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了她半天,最後還是揮了揮手,放她走了。
玄薇丈二摸不着頭腦,一步三回頭離開紅藤館。吳老卻擡頭望天,長嘆一聲,覺着真是嫁出去的徒兒潑出去的水。不過,反正是潑給顧淵那小子的,算了算了,盆他也不要了。
出了紅藤館,玄薇才知道自己竟這麼有人氣。小小的一個烏壩,如今早已傳遍了她的“事蹟”。來來往往的各位大爺大媽,甚至街邊的小商小販,都會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有的來過紅藤館,瞧過些頭疼腦熱的,更是熱乎乎和她打着招呼。
一路路過她時常買菜的地方,這邊塞給她一個桃子,那邊非要送她一把蔥,她一路感謝,直到離開西區。
往東邊走,便是稍微大一點地店鋪了。她想要買些稍微好一些的布料,畢竟荷包這東西,雖然比較小,可是也算是需要時常拿出來用的。
一腳踏入一間看起來生意不錯的布店,玄薇還沒開口,卻沒想到店小二竟也是認識她的。
“您是季姑娘吧?”小二笑得格外殷勤:“您想買什麼?小的絕不賣給您次的!”
玄薇微笑着朝這小二點了點頭,她覺着有點兒尷尬,自己不認識對方,可對方卻認識自己,她不曉得該喊他啥,卻又不好意思抹開面子當陌生人對待。
“想找點兒布料,縫個荷包。”玄薇說道。
“哦,荷包啊。那是得用點兒結實的布料。您看這邊,是前兩個月剛從錦城送來的兩匹布。顏色是極好的,料子也結實,許多人來問過,卻嫌做衣裳有些太硬了。您看看,這樣的布料,是不是做點兒荷包布袋之類的最爲合適?”小二說着,熟練地踩上一邊的小凳子,從高處拿下一匹布來,捧着給玄薇看。
那布料確實不錯,玄薇拿手往上一摸,覺得觸手滑膩,再捏一捏,也覺得這布織得結實。
“布是好布,只是顏色太豔了。”
“哪裡喲,”小二搖了搖頭:“季姑娘您這樣的年紀,正是用這樣亮眼顏色的好!您皮膚白,咱們旁的姑娘想用還不敢呢。”
玄薇搖了搖頭:“不是給我用的,您再幫忙挑個顏色素淨些的吧……最好是蒼青,黛藍之類的顏色,耐髒些的。”
小二一聽,先是一怔,然後眼睛忽而一亮。他聲音壓低了些,表情莫名有點兒猥瑣:“季姑娘這是……給男子用的?”
玄薇點頭:“嗯,最好也是結實點兒的布料。”
布店小二內心立刻被好奇塞滿,可他好歹是個男的,這麼八卦有點兒不像話。
只是,家中婆娘一天到晚說城中各類八卦流言,他耳朵生繭的同時,也漸漸搞明白了許多坊間流言。這季姑娘最近可是風起雲涌的人物,此刻竟然買男子用的布料縫荷包……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什麼!
布店小二內心翻涌,表面上卻按壓着激動:“哦哦,這樣啊。嘶……您看這匹如何?若是書生,這樣的水綠色,青白色倒是合適。”
“不是書生,是習武的。整日風裡來雨裡去,想必耐髒點兒最好。”玄薇說着,擡頭到處看,最後目光落在一匹墨灰色料子上,而後眼神一亮:“勞煩您幫忙將那一匹那給我瞧瞧。”
因爲是第一次縫荷包,玄薇不敢買少了,生怕自己一個縫壞了,還得再出來買。她抱着足以做一件長袍的布料離開了布店,然後按照布店小二所指的方向,往雜貨鋪子的方向走去。她還得多買些繡線和繡花針。她平時也不會繡花,所以這些東西怎麼說也得全部都買上一些。
玄薇並不知道,她人一離開布店,布店的小二扭頭就將這八卦給傳了出去。
自市街晃了一圈,玄薇滿載而歸。她抱着大包小包一堆東西,溜溜達達走在回紅藤館的路上。天兒不錯,她心情也不錯,人少的地方,她輕輕哼起了歌。
當她一隻腳踏入紅藤館的時候,關於她的八卦,已經在烏壩城上空飛了好一會兒了。
“知道嗎?紅藤館的女菩薩動了凡心啦!”
“季姑娘要縫荷包給男子呢!”
“還說是對方風裡來雨裡去,是個習武的!”
“是咱們陳小哥嗎?哎喲喲,這可是好事。陳家小哥還不趕緊請媒人去?”
……
玄薇開始有事沒事,就抱着個絹布繃子,一臉苦大仇深地跟針線過不去。她將那繡樣子有模有樣描在了那塊布上,然後舉着針線開始一點點繡花。這繡花的功夫實在是不好無師自通的,她什麼針法都不懂,只好隨心所欲地縫,結果一匹布給她剪了四五塊,塊塊都被她縫得皺巴巴的。
吳老見到這一幕,心裡總是莫名其妙有些不祥的預感。
直到四五天後,吳老終於知道自己不祥的預感,都是因爲什麼了。
這日一大早,吳老便聽見屋外嘻嘻哈哈的全是女人的聲音。他起了牀,藥童將紅藤館的門一開,門外便涌進來三四個婦人。這些婦人之中,有一位彷彿被衆星捧月一般擠在當中。她臉上胭脂擦得有點兒過分的紅,眼角帶着笑紋,見人三分笑,話語間帶着點兒喜氣。
“吳大夫!恭喜您賀喜您,貴府大喜呀!”
吳老右眼皮猛地一跳。
“喜?喜從何來?”
幾個婦人互相看了一眼,掩嘴笑成一團。當中那人拿着帕子掩了掩口,話中帶笑:“我是城西劉婆,今兒是來替咱們陳家獨子陳子越上門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