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全封閉的復讀班裡頭,那兩名因爲意外而不幸離世的學生。老師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兩位同學放進食堂後頭的冷藏室裡。
只有放在那兒,才能確保這兩名同學的身體不至於腐爛。
老師,要將張欽聶的屍體帶過去暫時冰凍起來。而我跟吳聰南呢?我們兩個當然是要回自己的宿舍了。
從二樓到五樓,並不長。可是這每一節樓梯,吳聰南卻踩得顫顫驚驚的。
畢竟剛剛,就有一個同學因爲失足從樓梯摔下去,不小心死了。
好不容易從二樓挪到五樓的最後一間宿舍,站在宿舍‘門’前,我突然頓住隨後問道。
“聰南,你信嗎?”
“哈?信什麼?”
“信這兩次的事情,都是意外?”
“這個!”
顯然是被我的這個問題給問主了,吳聰南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支吾了半天后,他才說道。
“老師不是說了,是意外。我想,老師應該不會說錯吧。”
嘴上是這麼說,不過吳聰南的語氣,可有點虛了。
他也覺得連續兩次的事情,都用意外解釋,有點說不清。可不用意外解釋的話,同樣也解釋不通。當兩種可能都說不通的情況下,吳聰南只能選擇自己的老師。
不過,我卻不同。
在這兩件事上,我從來都沒相信過這只是意外。
繼續站在外頭,我說道:“那你信我嗎?”
“信你?什麼啊。”
話題的突然轉變,吳聰南並沒有跟上。
“我的意思是,你相信我說的嗎?在我們這個復讀班裡,我看到那多出的一個人。這個復讀班,真的多了一個人,你信嗎?”
“這個……”
沒親眼看過的東西,想要別人相信,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比起老師口中的意外,我所說的那個人,更加神乎。
復讀班有四十五名學生,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可是現在,我卻告訴吳聰南。
不,這個復讀班並不只有四十五名學生。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還存在的第四十六名的學生。
果然。
很難接受呢。
“這個,我想恆君你該聽老師的話,還是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這樣,可能就不會總是看到些奇怪的東西了。”
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吳聰南最後給出的,是這個答案。
而這個答案,也在我的預料中。只是預料中的答案,卻不是我想接受的答案,我繼續說道。
“那不是我的錯覺,我可以保證那絕對不是我的錯覺。我已經看過那個人很多次了,就在這個復讀班裡面,如果是錯覺的話,怎麼可能有這麼多次雷同的錯覺。再說了,如果說那個人是我的錯覺,那麼那兩張紙張上的名字呢?這個可是大家都看到的,都說這是有人惡意的壓力。可是,誰會那麼無聊?”
“可能,真有人這麼無聊吧。”
明明,話都說得沒有底氣了,可是吳聰南還是試圖用巧合跟意外解釋這一次。對着這樣一個說不通的人,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我,沉默了。
而吳聰南也不想聽。
又是片刻後的沉默,吳聰南率先打破沉默。
“我們還是回宿舍吧,最後的兩週了,努力一下也就過去了。”
說完這話,吳聰南推開宿舍的‘門’,走了進去。而我呢?在安靜的看着那扇推開的‘門’後,也擡步走了進去。
只剩下兩週的,努力一下也就過去了。
真的能這麼簡單就過去嗎?
第二天,照樣的時間,同學們早早的起‘牀’來到教室早自習。一切的一切看上去好像都跟平時一樣,可是隻要踏進這個教室你就知道。
氣氛。
不對。
那些看上去像是認真讀書的同學,此時的心境跟以前完全不同。面上還是那樣的認真,可是‘私’底下到底是不是跟面上那樣的專注。
就不得而知了。
本來複讀班就有點偏向於死靜,在接連發生了兩場意外之後,這種死靜更重了。
以前不管發生什麼,這個復讀班的學生都很少關心周圍的事情,只在意自己眼前的課本。可是現在呢?只要是一點,哪怕是小小的一丁點聲音,都會引起半數同學的側目。
不是那種明目張膽的看,而是偷偷‘摸’‘摸’用眼角的餘光看。
越是這樣,就越讓人覺得不舒服啊。
偷偷的掃一眼,然後發現那聲響並非是自己所擔心的那樣,然後在收回視線繼續盯着手上的課本。
我坐在最後一排,前頭同學那些舉動,全都看在眼裡。
那兩張寫有名字的紙張,此刻被夾在桌上的這本練習冊裡頭。
我知道,只要翻一頁就可以看到那兩個名字。可惜,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哪怕是偷偷的研究,也讓我覺得會被誰發現。
壓抑到極點的氣氛,就連呼吸都覺得異常的不順暢,‘胸’口堵堵的,好幾次我都想張大嘴巴用力的深呼吸。
本來是想借上課沒人在意的時候研究一下這兩個名字的,可就目前這種氣氛。
我最終還是放棄了。
這一節課,是英語課。以前英語老師要是沒準時到的話,班幹部是會負責到樓下去找老師的。
不過這一次,時間已經過去好一會兒了,也不見有人起身下去請。
又過了一會兒,教室外頭傳來鞋子的聲音,‘門’被推開,英語老師這才緩緩的走進來。
遲到的英語老師臉‘色’非常難看,看上去很沒‘精’神,很眼圈很重,就連那嘴‘脣’也白得看不出血‘色’。
整個人憔悴得很。
頂着這憔悴的模樣,英語老師走到講臺上。雖然整個人看上去很不舒服,不過她還是沒忘了身爲老師的職責。
在走上講臺將手中的試卷放到講臺上,深吸了一口氣的英語老師說道:“昨天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這兩次的事情,就只是意外而已。希望同學們不要爲此影響了自己的學習,還有不到兩週的時間復讀班就要結束了。接下去,你們將迎來第二次的高三複習。第二次的高考,希望大家刻意拼盡全力,不要在失利了。”
英語老師在說到意外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接下去說了。
如此的言辭,跟英語老師之前的反應,完全不同。
如果一定要說這個復讀班裡頭,有哪一位老師不相信這一次都是意外的,那就只有這位英語老師了。
她明明在發生意外的時候,反應那樣的大,在聽我說到看到那個學生的時候,反應那樣的大。
怎麼這個時候。
卻說出跟數學老師他們完全一樣的說辭。
萬萬沒想到,英語老師的開場竟然是這樣的。
在詫異的同時,我更多的是難以理解。
英語老師這是怎麼了,昨晚老師們回去之後,是不是說了什麼?
直‘挺’‘挺’的坐在那兒盯着講臺上的英語老師,我竟一字不落的將她所說的話全部聽進去。而其他的同學呢?或是低着頭仍舊看着自己的課本,或是擡起頭,不知是看着老師,還是透過老師盯着她身後的黑板。
整間教室靜得連點聲音都沒有。
在說完那一段冗長的教育的話後,英語老師這才說道:“總而言之,希望同學們不要太過在意昨天的事情,好好的把握現在的時間。好的,現在我們來繼續今天的課程,首先把前幾天的卷子發下去。”
同學們的寂靜無語,英語老師並不在意,她就需要照着正常的老師該有的模式講下去就可以了。
將講臺上的卷子拿起來,一疊一疊的放到第一排的同學的桌子上。
復讀班的卷子,是按照沒住爲單位的。考完之後一一往前遞,當遞到第一桌的時候,那名同學再將所有的卷子整理好,拿給老師。
老師批改捲紙的時候,也是如此,四組的順序,從來都不會打‘亂’。所以分發試卷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叫同學的名字,只需要分組將整疊卷子分下,同學們既然會一張遞一張,將自己的卷子‘抽’出來。
這樣做,可以很多的程度上節約教學時間。
分發考卷,也用不了幾分鐘,前頭的同學遞過來,後頭的那個直接‘抽’出最上面的卷子就可以了。
復讀班,從來都不會‘弄’‘亂’卷子的次數的。
一張接着一張,每一組的步調都差不多,很快的其他組的同學就拿到自己的卷子,就只有我們這一組。
將倒數第二張卷子‘抽’出來,吳聰南轉身將最後一張卷子遞給我。
其他的組,同學們都已經坐定,就只有他一個人轉過身。
如此的突兀。
我直接愣在那兒。
不管是卷子,還是桌子。每一次在這個教室的時候,總讓我明確的認識到。
自己是這個班級裡多出來的那一個。
獨獨多出來的那一個。
吳聰南的卷子已經遞到跟前了,可我卻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盯着那張卷子發愣。
婆婆說過的。
‘插’班生,好可憐。
英語老師也說過的。
這個復讀班,是不能有‘插’班生的。
那麼現在的我,在這個班級。
到底是什麼?
在復讀班的日子裡,就沒有一天是正常的,每天,我都覺得有雙不知藏在那兒的眼睛。
在那兒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逃不出那雙眼睛的窺視,正如我沒辦法離開這個讓我感到異常壓抑的復讀班。
思緒定格在那兒,此時的我,腦子一片‘混’‘亂’。
手一直舉在那兒,久久不見我伸手接過卷子的吳聰南忍不住小聲的問道:“恆君,你怎麼了?”
聲音不大,卻也足夠把我的思緒拉回來。
猛地回神,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事。”
說話的同時,也伸出手接過那張卷子。
而就在我的手碰到卷子時,吳聰南前排的那個人,突然從自己的位置上跳起來。
因爲動作太大,椅子甚至都被他撞到在地。
這巨大的響聲,引起所有人的關注。
而那位‘弄’出巨大聲響的同學,此時顫抖的跳到過道上,驚恐的盯着自己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