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夕分開人羣站到我旁邊,我連踩死他的心都有了,讓我拿決定?三刀六洞對付我爸親哥,這不是爲難我嗎?
“小子,小心說大話閃了舌頭。”
大伯擡腳慢慢走過來,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坎上一樣。禁不住心裡發慌,杜七夕抓着我的胳膊,隔着衣服感覺到一絲溫度,我鬆了口氣結巴着說:“那個……你們能別吵嗎?”
“不行。”
“沒得談!”
兩人異口同聲的話把我給整蒙了,大伯甩給杜七夕一個不屑的眼神,杜七夕一副動手的架勢,充足的火藥味把姑娘我嗆的不爽了,“沒事別在我爸面前吵,你們也別光動嘴皮子,要幹啥趕緊的。”
大伯較有興趣的瞅着我,看得我心裡發毛,杜七夕正要動手,大伯快速的掏出一把軍用匕首捅進自己的大腿。
匕首抽出來。鮮血把褲子染的櫻紅,看呆了所有人。
不等我們做出反應,他連着又是兩刀,“丫頭,有脾氣!老二,你後繼有人了,哥替你高興。”
“師伯,得罪了。”
杜七夕乾淨利落的跪到地上磕了個頭,大伯疼得臉皮直抽,“沒事,你小子也錯。”
接下來杜七夕熟練的給大伯止血,剛恨不得弄死彼此的一老一少好像關係很好一樣。
所有親屬腦子都不夠用了,我發傻的看着帶血的刀,呆呆的嘀咕:“三刀六洞,這隻插了三刀?褲子上就三個洞呀?”
聲音不大但大家都聽到了,杜七夕和大伯臉上的笑容僵住。大伯鬱悶的說:“這丫頭真夠黑的,真要捅六個窟窿?”轉頭對杜七夕說:“你小子告訴她。”
經過杜七夕的解釋,三刀六洞只是一個泛指,就是拿點什麼來贖罪,並不是真的三刀把人捅對穿,把衣服前後捅出六個窟窿。
我尷尬的吐了吐舌頭,這事就過去了,感覺從沒見過的大伯親近了好多。
去醫務室的途中,大伯說:“離開了三十多年,別看小豬仔表面還怕我,不定心裡在琢磨啥?年輕留下的那點餘威早被時間沖淡了,這三刀一來是給老二賠不是,二來能立威……”
“少嘚瑟。算你老小子有點血性,不然……”杜七夕開着車,“不過知錯能改是好同志。”
我在旁邊看着他們擡槓,偶爾會眼花把大伯看成爸爸。心裡就是一陣陣痠痛。
天黑從醫務室回來,胖支書站在門口四處張望,見我們下車,他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抽着自己嘴巴子說:“大牛哥,真對不起,現在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主見,我的話他們不聽。”
從胖子眼裡的着急看的出來,他不是在敷衍,這次是真心怕了大伯。
“時也,命也!”
大伯掃了一眼臺階。瘸着腿慢慢往屋裡走,胖子見大伯不搭理他,轉過頭說:“菲丫頭,幫胖叔去說幾句。”
“說啥?”我是真不知道,胖子也不知道想求大伯啥,他着急的抓着頭髮,唉聲嘆氣的走了。
到了屋裡,我問大伯幹嘛要讓破壞林子的人披麻戴孝,大伯緊張的瞅了瞅爸爸的棺材,“你相信世界上有鳳凰嗎?”
我搖頭表示不信,大伯很肯定的說:“世界上沒有鳳凰,死鳳林死的也不是鳳凰,而是兩隻貓頭鷹。”
“你太奶奶給我講,兩隻貓頭鷹被人追獵,一隻母貓頭鷹抓着蛋躲到一顆梧桐樹上,正巧雷劈在那顆樹上,把母貓頭鷹劈死了。沒死的公貓頭鷹夜夜悲鳴,吹口哨,七歲以下的孩子夜裡聽到哨子聲就丟魂。據說丟的魂都被貓頭鷹吃了,而丟魂的家人四處請先生,來的先生不是死就是瘋,誰也解決不了這個禍害。”
“後來呢?”我好奇的追問,大伯動了動肩膀,我很有眼色的走過去幫他捏着,他繼續說:“後來,你太奶奶處理了勾魂的貓頭鷹,見兩隻鳥挺有情,於是把兩隻貓頭鷹合葬在了那棵被雷劈的梧桐樹下,接下來鬧貓頭鷹的事兒就過去了。”
“平靜的過了幾年,一次你太奶奶出遠門回來,梧桐樹林已經鬧了半年的鬼。有人說鳳凰棲生於梧桐,半夜看到的兩隻大黑鳥就是鳳凰鬼魂,於是梧桐樹林被喊成了死鳳林。你太奶奶再次見到兩隻鬼鳥,它們已經成了氣候,比青手厲鬼也不差,你太奶奶封住了它們,但沒辦法消滅。”
大伯一口氣講完,“鎮陰也是鎮鷹,鎮的是兩隻貓頭鷹!”
“您還沒說爲什麼讓破壞林子的人披麻戴孝呢?”
他不講了,我果斷不給他捏肩膀了,大伯唉聲嘆氣的說:“最先封貓頭鷹的是一座空墳,後來術法出了漏洞,讓一隻鬼鳥跑了出來。鎮上的傻子知道吧?他被跑出來的鬼鳥叫跑了一魂,才成的傻子。你太奶奶把鬼鳥抓回去,又守了十年死鳳林就老死了。她的屍體埋進了空墳,用來加固封鳥的術法。”
“當年我在你太奶奶墳前,提出輪流鎮守死鳳林,以防出現萬一,老二答應了。不過我被你姑媽氣跑了,留下了老二一個人。現在死鳳林被破壞,封貓頭鷹的術法肯定殘缺了,老二臨死前應該說過把他屍體埋進你太奶奶的墳。”
大伯一猜就中,我疑惑的嘀咕:“太奶奶的墳不是在後山嗎?”上央狀亡。
“那是空的。”大伯起身給爸爸續了一根香,“讓破壞林子的崽子們給老二披麻戴孝,是救他們的命。不來?被鬼貓頭鷹找上,死了也活該。”
與大伯聊了很多,到凌晨我抗不住睏意,回房迷迷糊糊的剛睡着,感覺有隻貓頭鷹蹲在窗簾後望着牀,黑影蹲着也不動,就那麼望着,我嚇得滿背冷汗的睜開眼睛。
窗簾上沒有鳥影,我拿出放牀邊的魯班尺,憋着呼吸走過來,唰的一聲拉開窗簾,什麼也沒有。
老吳說過我靈性很足,直覺告訴我不是夢,真有隻貓頭鷹在我睡着的時候停在窗外。
“出事了。”
我正準備下去告訴他們,門外響起了杜七夕幸災樂禍的聲音。
跟着他下樓,守夜打牌的幾人縮在一起,大伯臉色難看的杵在靈桌邊。
一個青年男子低着頭,能看到的半張臉毫無人色,雙手垂直向下的站在門口,“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別引火燒身。”
青年男子機械的轉身,我憋着呼吸其實挺好奇爲妻報仇的貓頭鷹,想追上去又害怕,杜七夕說:“這只是一具傳話的屍體,屍體裡什麼也沒有。”
噓噓!
屍體走進夜幕沒多久,遠處傳來幽幽的口哨聲,我知道是貓頭鷹的叫聲,驚得打了個寒顫。大伯哆嗦的說:“陰陽羅盤呢?給我,我去找那兩隻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