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非到家剛下車,就看到明俊在院裡等她。她笑着說:“別告訴我這一晚上你都在這裡等我!”明俊撇撇嘴,“你想得倒挺美!”然後,明俊掩飾不住眼裡的喜悅,突然興奮地大叫:“我們拿到面試了!”“啊!真的?!”乙非一下撲到明俊脖子上,兩個人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快告訴我是哪家公司?”乙非着急地問。明俊大喜過望地說:“相信麼?是兩家!是兩個面試!!”“yeah~~~!”乙非再次高興地跳起來,“快走,趕緊看看去!”說着拉了明俊就往屋裡走。
“哎~~~,先別急着走,”明俊一把拉住她,“說說看,你幫忙幫得怎麼樣啊?”乙非頓了頓,說:“我想差不多了。”“那以後。。。?”“以後仍是朋友。”“好朋友?”“不,一般朋友,不,比一般朋友還不如的朋友。”乙非看着明俊笑着說,明俊也笑了。
“那。。。”明俊忽然一步擋在乙非身前,“咱倆是什麼朋友?”
乙非看着明俊半天,也沒想出個合理的答案,只好對明俊擺擺手說:“咱倆之間太複雜,說不清楚。”
“安乙非,”明俊無奈地說:“複雜也都是你一個人搞出來的,本來沒有那麼複雜。你倒是說說看,你準備這樣不清不楚地到什麼時候?”
明俊的話讓乙非也有些震動,是啊,這樣不明不白的混着,對明俊很不公平。自己沒有打算‘霸佔’明俊,還是應該把話說清楚。於是乙非說:“你說得也對,要不咱們今天也說清楚吧。我。。。”
看着乙非的臉色變幻,明俊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麼,突然很害怕會聽到什麼自己不想聽的話。於是明俊趕緊拍拍乙非肩膀,“停!不要說了。。。其實,我就喜歡不清不楚的, 我們倆就朦朧着好了。。。多有詩意啊。。。走,走,走,趕緊看看面試通知去。”
“不是,卓明俊。。。”乙非還要說些什麼,明俊趕緊把她拉着進屋了,“有空兒再說這些, 現在面試最大!要準備好多東西呢,有了面試只是第一步。”
給了面試通知的兩個公司,一個是中型公司,一個是比較大型的公司,招的都是普通編程人員,正和乙非的理想。其中一個面試在10天之後,一個在兩週之後,準備時間雖然不是特別充裕,但是也算在合理範疇了。
乙非開始超負荷運轉起來,現在不但每天要做測試題,還要抽時間背招聘公司的各種背景信息資料。有時候真的累得再也不想堅持下去了,但是前一陣子的努力畢竟已經有了回報,換得兩個面試,這就說明努力還是有用的,功夫不會白費的。於是乙非咬緊牙關,堅持再堅持。
就算備戰工作再緊張,週一下午3點哲野樂隊的試唱,乙非也會如約前往的。
挫折可以使人頹廢,但挫折也可以使人成長。從這一段沉淪中走出來的哲野,此次再見,居然已經有幾分成熟的感覺了,眼睛裡也重新閃爍着自信的光輝。今天是銀鷹的大日子,所以乙非沒和哲野說什麼話,她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發生影響到哲野他們的表現。
在樂隊進入錄音室之前,乙非偷偷問喬瓦尼:“他還抽菸麼?”
喬瓦尼高興地悄悄回答::“一直沒有,煙酒不沾!”“那。。。那些女朋友呢?”“本來他也沒真跟她們發生過什麼,他現在一心在音樂裡。”乙非欣慰地笑了。
正式錄音就要開始了,乙非站在錄音間隔着玻璃戴着耳機,對着哲野握緊拳頭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哲野點了點頭,指尖劃過處,送給乙非一小段漂亮的和絃作爲迴應。乙非 豎起兩個大拇指,再次給他鼓勵。
錄音開始了,銀鷹們個個抖擻精神,拿出自己的最佳狀態,全力投入到歌曲的演繹中。乙非看着錄音室裡傾情演唱的哲野,心中默默地對他說:“你是天上璀璨的明星,我會在心裡一直爲你祝福,Uta, you will shine!”
哲野看着玻璃擋板外專注地看着他的乙非,心裡涌起一股暖流。他從乙非的眼神中清晰地讀到了欣賞和喜愛,雖然這份愛很快會隨着歌聲的消逝而消逝,但是此時此刻是真實存在的,這,就足夠了。
試唱結束後,一直坐在操作檯前認真觀看的坎布爾先生,沉吟片刻,對着面前的麥克風說:“小夥子們,幹得漂亮!如果你們同意,我希望能與你們簽約錄製你們的第一個單曲!”
瞬間的沉寂,然後是大男孩們熱烈的歡呼。哲野他們衝出錄音間,紛紛和坎布爾先生握手錶示感謝。然後哲野帶着微笑走向乙非,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喬瓦尼也衝過來,抱住乙非他們,然後是埃瑞克,然後所有人都一哄而上,高興成一團。
藉着銀鷹們勝利的東風,乙非也再次鼓起風帆,繼續向着通過面試的目標奮力衝去。
第一個面試的前夜,明俊只讓乙非又背了一遍公司簡介,然後兩個人模擬着進行了問答,沒有讓乙非再做任何練習,而是拿出一部喜劇片子的DVD和乙非用電腦看了,又拖着乙非跑了步,就讓乙非去洗澡睡覺了。
轉天早上,明俊在廚房問乙非:“真得不要我送你去?”乙非說:“真得不要,如果你跟着,一來要請假,二來也讓我緊張。”明俊就說:“那好吧,你記着把要帶的東西都帶好,不要丟三落四的,還有技術測試的時候,不會的也不要緊張,馬上做下一個題。”乙非說:“放心吧。等我好消息。”明俊一百個不放心地走了。
乙非的面試包括技術測試再算上中午吃飯,足足進行了4個小時。考試結束後,乙非就給明俊打了電話。“怎麼樣?”明俊問。“我感覺還不錯。”乙非說。明俊高興地說:“太好了!”
四天之後的第二個面試,明俊和乙非也是如法炮製:背公司情況、模擬問答、電影、跑步、睡覺。面試那天又是幾個小時的奮戰,終於兩個面試都完成了,乙非感覺都還不錯。現在,人力已經盡到,下面只等着聽天命了。
乙非和明俊沒有停下繼續找工作的腳步,每天的練習也繼續做着。然而因爲心裡有了期盼,乙非最近難免有些心浮氣躁,有點兒不能再專心學習了。明俊一再告訴她不要對這兩次面試寄託太大希望,乙非自己也不斷告誡自己不要抱太大希望,可是她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抱着很大的希望。
一週之後,大公司的拒信來了。明俊安慰道:“就當演習了,面試就是經驗積累。”其實,大公司的拒絕也不是特別的出乎意料,畢竟很多人應徵,乙非實力又不強。所以打擊也不是巨大的。
現在一切就寄希望於那個中型公司能夠成功了,而乙非自己也覺得在那個公司發揮的要更好些。乙非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又等了兩天,終於,中午郵遞員來送信了,乙非從裡面發現了一封寫着自己名字的、標有那個中型公司圖案的信。
乙非不敢打開,拿着信樓上樓下走了好幾圈,還是沒有勇氣打開。她想幹脆等明俊回來一起看吧。左熬右熬好不容易到了4點多,乙非卻終於熬不住了,還是一咬牙打開了這封信:
親愛的安小姐,我們懷着遺憾的心情通知您,在此次的面試中您沒有通過。但我們會把您的材料放入公司人才庫,如果下次有機會,希望能和您合作。。。。。。信從乙非的手中飄落。。。。。。
連日來辛辛苦苦的努力,終於還是付之東流,這麼努力下去真的有用麼?乙非開始懷疑起來。她再也沒有勁頭兒看書學習了,心神不寧地來到廚房,想着喝點兒水。突然發現洗手池底下有點兒漏水。她打開水池下面櫃櫥的門,發現在水管的某個接縫兒處,有水噴出來,就伸手去擰,結果不擰還好,她這麼一擰反到不知爲何,水勢大爆發了,水一下子噴出來,濺得滿哪兒都是。
好在大衛正好從學校回來了,趕緊關閉了總水閥,纔算沒有上演水漫金山。乙非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一聲不吭地收拾着廚房的殘局,大衛問她話,她也不應。
回到臥室,乙非頹然坐在椅子上出神兒。又過一陣,聽到明俊進門和大衛說話的聲音。乙非默默拿了那封拒信,來到明俊房間門口等着他。
明俊一會兒上樓來,看到落湯雞一樣站在門口的乙非,吃了一驚。趕忙把她讓到房間裡,爲她披上一條大浴巾,讓她坐好。乙非擡手把那封拒信遞給了明俊。
明俊看後,緩緩地坐了下來,很快明俊抖擻精神,“乙非,不要泄氣,一次兩次的失敗不算什麼,我們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呢。再努努力,我們離勝利就差一點兒。”看乙非不說話,明俊起身對她說:“我去你房間給你拿睡衣過來,你看你,坐哪裡都一汪水。”
明俊出去了,乙非下意識地看着他電腦上找工作的大電子表格出神。看着看着,乙非發現,在表格上‘有無回覆’那一欄裡,基本都寫了‘回覆,拒絕。’就是說以前發的很多簡歷早就被人拒掉了,只是明俊沒有告訴她而已。乙非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找到乙非的睡衣,明俊又匆匆返回,把衣服放入乙非手裡將她推入了洗手間。乙非機械地換好了衣服走出來,又要坐回原處。“哎!”明俊攔住她,“那椅子上都是水,你先坐牀上吧。”乙非又機械地坐到牀邊。
明俊拿了幾頁紙過來,哄着乙非說:“乙非,再堅持一下,你看還有這些工作,還是很有希望的。”乙非接過來,看了兩眼,一鬆手,幾張紙飄落地上。“明俊,別再費心了,沒有用的,一切都是白費力氣。時間也所剩不多了,就到這裡吧。”
明俊繼續勸道:“乙非,別泄氣,我們再堅持一下,一定會。。。”乙非突然大聲打斷明俊說:“堅持也沒有用,沒有用。。。”明俊仍然耐着性子說:“你看,我們已經付出了那麼多努力,只要再咬咬牙。。。”
乙非喊道:“沒用的,沒用的!我太累了,我再也沒力氣了,我不要再學習了,學不動了!”說着說着,她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委屈,加上疲勞多日又遭了一頓大水,精神突然間就崩潰了,扭頭撲到牀上,大哭起來:“我累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媽媽,我再也不找工作了,我要回國!我要回國!!我要回國!!!”
“不要一有困難就回國回國的!!”沒成想一貫處事不驚、成熟穩重的明俊竟也突然勃然大怒地喊起來,又轉身從桌子上拿起幾個文件夾,怒氣衝衝地把裡面所有的東西通通摔到牀上,各種表格、摘要、筆記、計劃書、各個版本的簡歷、應聘信紛紛散落了滿牀、滿地。。。
“你自己看看,我做了多少工作,有沒有比你少!你以爲我白天上班是去玩兒麼?很輕鬆麼?!下了班怎樣?我比上班還緊張!我這一切都是爲了誰?難道我不累麼?你有什麼權利遇到挫折就說回國!回國,回國,你回國了我怎麼辦?!你有沒有一絲一毫地爲我想過?!”
趴在牀上崩潰的乙非,完全被站在地上崩潰的明俊威懾住了。
樓上的大爆發還沒有結束,樓下又出了狀況。子馨和已經搬到藝術學院附近一個小公寓的承恩一起回來了,還抱回來一把漂亮的草綠色的麥金託什椅子,兩個人相繼垂頭喪氣地跌坐在廚房的椅子上。
被樓上兩個人吵得心煩意亂的大衛正躲在廚房用筆記本玩兒着遊戲,看到他們倆問:“怎麼搬回一把椅子?”
“這可怎麼辦啊?!”子馨突然帶了哭腔說道,“我們第一批的10套椅子馬上要送到倫敦參加展覽了,結果今天從木匠的工作室運回來的路上,這把椅子被劃傷了。。。”說着她撕開椅子的包裝,指着椅背邊上從上到下一道不規則的深深的劃痕。
承恩也焦慮地說:“重新油漆也行不通,劃痕太深了。。。他們賠多少錢也沒用啊,這是工藝品,是需要時間才能做出來的啊,怎麼也來不及了。。”
“這是我們最漂亮的一把椅子啊,大家爲了它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啊”子馨終於急得落下淚來。大衛看着帶着傷痕的椅子和焦躁不安的子馨、承恩,不知怎麼勸慰纔好,抓抓腦袋自言自語道:“今天什麼日子啊,崩潰大比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