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記得。
紀文輕高考之後的第二年,迎來了紀言歡的第二個出乎意料。
也是唯一一個,紀言歡沒有來破壞她和文輕來往的夏天。
總是覺得,有什麼東西,伴隨着這次的高考,有什麼東西悄悄的改變了,甚至連文輕談起言歡時,也是支支吾吾,說不上來重點。
而那個事件的主角,志願報上去後,就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見,誰也不管。
顧裴夕成了紀家的常客,紀家父母看着他們來回幾年,也習以爲常,對文輕和她的關係也是一副開明的態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就連他們,提起言歡時,也是一臉的失望神情,她一直以爲那名爲失望,現在才懂,紀家父母不是失望,而是無奈。
她拿到市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後,立馬就動身前往紀家大宅。
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物是媽媽,再接下來居然不是文輕,而是言歡,若不是言歡,她也絕對不可能在荒廢了那麼多年的學業之後,產生了一個奇蹟般的3A,不是3B,是3A,媽媽高興得晚上都睡不着覺,看着錄取通知書安慰地直掉眼淚。
然而到了紀家門口,迎面就見校長和言歡的班主一臉挫敗的離去,再接着就是一臉愁容的紀家父母,平時從容客氣的紀家父母,只是用無可奈何的語氣開口道,“裴夕丫頭,你跟言歡也認識久了,除了他哥哥的話,也許你的話他會肯聽,你也幫忙勸勸他吧?”
她當時一頭霧水。
也不知道紀家父母要她勸什麼,但看他們愁容滿面的樣子,也不好意思開口問,只得噔噔噔一下就跑上了樓,“砰”一下就撞上了正要下樓的紀文輕,痛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只得可憐兮兮地看着紀文輕。
“真是拿你沒辦法,這麼急匆匆的樣子,是怎麼了嗎?”文輕摸着被撞疼得鼻子,面帶倦容,卻依舊儒雅。
“文輕,你爸媽說要我幫忙勸言歡,言歡怎麼了?”顧裴夕忙不迭問出口來,見文輕眼神閃爍,不由得生了不好的預感,“他高考考砸了是不是是不是?”
文輕並不回答,在裴
夕的眼裡,就成了默認。
顧裴夕當下也忘記了自己受到錄取通知書的喜悅,也跟着帶上了一臉的愁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爲了幫我補課佔用了他的時間,他一定可以考得很好的。”
見她如此着急,紀文輕只得嘆氣,按住了她的肩膀,“不是你想的那樣,言歡考得很好,真的……”
“那你告訴我,他最後進了什麼學校?”顧裴夕問。
他的臉色忽然就變得非常難看,蒼白的,透明的,最後手指緊了緊,什麼也不解釋,只是道,“跟我們一樣,市重點。”
“言歡的目標可是全國十大啊。”她皺着眉道,急忙跟着問,“言歡呢,現在在哪裡?”她說話說得很快,聲音也並不大,但那樣莫名焦急的心慌,總覺得不那麼燥熱的氣溫,也讓人變得焦躁起來。
文輕不語,伸手指了指緊閉的房門。
“他不肯見你?”顧裴夕彷彿聽到什麼極其荒唐的事情,“言歡他居然不肯見你?”一向最聽哥哥話的言歡,以哥哥爲榜樣的言歡,居然不肯見文輕,可見打擊之大。
顧裴夕心下一急,直跑過去,將門拍得“砰砰”做響。
“言歡,是我,裴夕呀,你開門開門,我有話跟你說。”那張錄取通知書,她已經藏到了身後,發誓絕對不要讓言歡看到刺激到他。“考壞了就壞了,至少你我還有文輕不還在同一個學校嘛,雖然知道你不大樂意見到我,但是至少有個伴,大學生活那麼無聊,你說是吧。”
話一出口,顧裴夕直覺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就是變相告訴他,她也進了市重點嗎?
她正懊惱之際,門卻忽然開了。
紀言歡揚着眉,一臉不滿的望着她,“顧裴夕,你煩不煩,能不能讓我安靜一下?”
對於他的責怪怨罵,再惡毒的語言顧裴夕都領略過了,自然對這些冷言冷語有了免疫力,她招手,諂媚的笑,“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玩吧,悶在家裡多無聊啊。”
“言歡。”站在裴夕身後的文輕,忽然開口,帶着一絲卑微的,不安的語
氣,“裴夕也是擔心你。”
紀言歡看着文輕的臉色,只能用糟糕來形容了,“我倒是真爲裴夕擔心。”
文輕聞言,並不言語,臉色蒼白如紙。
顧裴夕不明所以,只當紀言歡隨意的遷怒了,當下就板起臉來,“你怎麼這樣跟哥哥說話?”
他直用她完全看不懂的眼神盯着她,最後重重地嘆了口氣,“真不知你這樣的稻草腦袋,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後來的很久很久,顧裴夕回味起紀言歡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直覺得言歡真傻,他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一直都以爲,受害者是她,直到最後……直到最後才知道自己居然護了一個居心叵測要傷害文輕的人,那麼久。
顧裴夕也不管再多,只是自顧自說,“好吧好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如一起去旅遊吧,這樣的天氣不出去曬曬太陽,多可惜啊。”
還不等言歡吐出拒絕的話,顧裴夕已經下決定了,“我們三個人就一起海南島吧,快快快,準備準備,我這就去找人幫我們訂飛機票。”
她倒是心動不如趕快行動。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門路,弄來了三張海南島的旅遊套票,紀言歡從頭到尾都沒點過一個頭,就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行李被打包完畢了。
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到了機場檢票入口,文輕的身份證件居然莫名其妙憑空消失了,顧裴夕只差沒把紀文輕身上僅剩的衣服都脫下來翻找一遍,三個人在機場鬧哄哄的,一直到機場裡的廣播響起,催促着他們登機,裴夕才一臉挫敗的放棄翻找。
“你們先去吧,我回去找到證件,坐下一班的飛機過去。”不想耽誤行程,紀文輕做了這樣的決定,顧裴夕對高考之後的旅行期待已久,心裡的天平搖擺不定,最後終於咬咬牙,“好,那我跟言歡就先赴往前線,文輕同志請速來會合。”
陽光炙烤着大地,即使在空調室裡,也能覺得室外的熱氣蒸騰的迎面撲來,她着綠色雪紡和牛仔短褲,眸子裡對旅行期待的亮光,如星浩瀚。
三人行,最後變成了二人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