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裴夕的手緊了又緊,眼神黯淡了下來,到最後,連僅存的一絲光亮都沒有了,眼眸黑如濃墨,渲染了滿瞳死灰,她不是不懂,有些東西,要分出一半來讓別人承擔,自己才能輕快許多,可是她要怎麼說得出口。
回去安城的日子裡她思前想後,腦袋裡總覺得不甚明白,言歡是在什麼時候對她存了心思,她確是一點都未感覺,然而閉上眼去細細回想,那時的糾結和矛盾的感覺反倒不那麼清晰,唯一記得的是在留在文輕身邊時苦苦僞裝的時刻,從言歡身上傳達來的那麼一點光亮,她才能肆無忌憚做她自己。
這幾年來渾渾噩噩過日子,她沉在過去的沼澤裡不能自拔,不可否認,言歡如在無邊沼澤裡出現的一根稻繩,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抓住,想要不顧一切地靠近,她只覺喉嚨一陣苦澀,好久才吐出話來,“不可否認,我當年是爲了承恩纔去傷害文輕,但是我跟承恩之間的糾葛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那個情況下的我,斷斷不可能放任不管,由得承恩這樣墮落下去,因爲他對我來說……”
“我說過我不想聽你跟段承恩之間的事情,不管是誰對誰錯都好,你若是以爲這樣說能讓我減低一點對你們的怨恨,那麼你可以不用浪費脣舌了。”紀言歡鬆了手,重重地放開了她,重新動手去啓動引擎,準備開車。
顧裴夕到底沒再繼續說話。
對文輕和言歡的傷害都已經造成,文輕的失蹤,到今日已經是不能挽回的事實,她還能再徒勞的解釋什麼呢,即便說出來,他那麼恨段承恩,那麼恨她,只怕是……連相見點頭微笑的情分都沒有了。
“不好意思……今天打擾你了。”她讓自己退到相應的位置上,開口道,聲音裡夾雜着茫然的無措和無止盡的卑微。
他專心開車,眼神裡有什麼濃烈的情感在翻滾不止。
車子一路疾奔,顧裴夕慘白着臉,直到車子平安無事的停在了她的屋子樓下,她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來,“謝謝。”
裴夕伸手去拉開門鎖的門把,他卻忽然出聲叫住了她,“等等。”
她的手就頓在那裡,胃裡一抽一抽的連結着心臟的位置,她只覺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就這樣僵持在那裡。
“是你自己來招惹我的。”他沒頭沒尾的吐出這句話來。
她迷茫地看着紀言歡,想發出聲音,卻連開口的力氣都不復有了。
“你既然招惹了我,就沒有那麼容易能全身而退,你欠文輕的,欠我的還沒有償還清楚,在我沒有允許之前,你不能再從我面前消失,我的痛苦有多少,你也需要承受多少。”
她的思想定格了半刻,許久,才知道他話裡的意思。
“你是不是因爲我傷害了文輕,想要報復我,才說的這些話?”她聲音低低的,顫顫的,眼瞳裡有希望和絕望夾雜而成的藍色火焰。
他靜默了片刻,回答,“是……”
裴夕恍恍惚惚,眼睛又開始發酸,迷迷濛濛的,言歡的心思,她怎麼可能不明白,他在幫自己找一個藉口,找一個讓彼此繼續糾纏不清下去的藉口,他是那麼恨她,沒有了這份恨,他就無法理所當然地去面對文輕,也無法面對自己,他將自己bi到了盡頭,無路可退,若是毀滅,也是與她玉石俱焚。
“我知道了。”她突然就釋懷了。
她走的已經是條萬劫不復的道路,即使前方是佈滿荊棘,她也不能回頭了。
他不語,看着她下車冒着雨迅速跑進樓裡。
那樣瘦弱的身影和無助卻逼得自己
不得不堅強的絕望情緒,讓他心房一陣悶痛。
那份情感早在相識的那年開始萌芽,他屈從自己心裡的情感。
而現在,只是開始……
入冬的天氣,天氣溫差極大,心神不定地睡了一個晚上起牀,她洗刷完畢正要出門上班,卻見門口已經停下了一部熟悉的車輛,昨日剛下過大雨,地上欲幹未乾,還有些欲斷不斷的溼意。
“上車。”他冷冷道。
顧裴夕打開車門上車,車裡襲來的暖意讓她忍不住滿足地眯了眯眼。
他忽然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丟了過去,“這是我屋子的鑰匙,離你上班的地方也近,你整理一下搬過來吧。”
她愕然,像是以爲自己聽錯了,好久才確定他不是開玩笑,這才說道,“我在這裡住了很久,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勾脣,略帶諷意,“作爲我身邊的女人,我不允許她活得這麼窩囊,這個屋子太舊,周圍設施太差,我不想別人知道了以爲我虐待你。”
裴夕一時定定。
爲他那句,身邊的女人。
她唯一的一次戀愛,就是紀文輕,然而現在她身旁站着另一個人,便是紀文輕血脈相連的弟弟,何其諷刺。
一夜之間,好像什麼都變了。
看她發呆,他神色微冷,只想她是後悔了,復又道,“你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了,而很不幸的,你跟我以後的一切生活都必須捆綁在一起,這個只是開始。”
紀言歡的偏執,她是見識過的。
他若是開口決定的事情,饒是她拼破頭去爭論也無補於事,她不爭不辨,道:“好。”
【作者題外話】:堅持日更是王道,有看書的你們,留個言讓我知道好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