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姜子鉞的勸說沒有成功,看着姜子鉞離去的背影,奧托·貝特曼的老臉上泛出了失望的表情。
“奧托,這是意料中的結果。”迪戈·加託卻異常平靜。
“我沒想他會如此猶豫不決。”
“不,這是必然的。他完全缺乏政治鬥爭的經驗,這也是正我們能利用的優點。”
“但是很明顯,他已經不受我們控制了。”
“是的,他是不受我們的控制,可並不是有意識的反對我們,只是對權力過於陌生和敬畏,而使他不敢輕易使用。”
“總之,這一回如果我們不先下手爲強的話,坐視羅基和李仲坤他們搶得先機,我們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奧托·貝特曼又無奈,又焦急,“我認爲我們應該當機立斷,啓動備用方案。”
“啓動備用方案沒有問題,但最棘手的問題是軍隊不在我們手上。如果這一次子鉞讓邊境艦隊護航,我們的備用方案還有可行性。可是他竟然指派李敬先的艦隊護航,就算備用方案前期順利,一旦羅基和李仲坤反撲,加上李敬先的艦隊,我們就無力反抗了。”
“那怎麼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幹等着機會流逝,然後等着羅基和李仲坤派元老衛隊來拘捕我們吧?”奧托·貝特曼幾乎急得跳腳。
迪戈·加託沉默了一小會兒,陰沉地說:“看來,有必要讓‘黑寡婦’出動了。”
奧托·貝特曼聽到“黑寡婦”的代號,立即驚恐地叫道:“不,迪戈,這太危險了。”
“我們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放任姜子鉞然後大家坐以待斃,另一條是冒着風險讓‘黑寡婦’說服姜子鉞聽我們的。你說我們還能怎麼選?”
“可是‘黑寡婦’已經不同往日,她投靠我們之前就是李仲坤派出的特工,現在已經又領受了刺殺姜子鉞的任務,變得十分危險,萬一敵人將計就計,讓她把姜子鉞殺了那就全完了!”
“那我們也將計就計!”迪戈·加託瞪着奧托·貝特曼的眼睛堅定地說。
“你是說如果‘黑寡婦’殺死姜子鉞,我們就嫁禍給羅基和李仲坤?”
“不是嫁禍,而是公開事實。‘黑寡婦’可是李仲坤派出來的,聽命於他。所以我們做好兩手準備,一旦姜子鉞被‘黑寡婦’刺殺身亡,啓起我們第二套備用計劃,以獨裁官的名義立即逮捕羅基和李仲坤。就算他們逃到太空,因爲李仲坤派出‘黑寡婦’刺殺獨裁官姜子鉞這種罪名,也足以策動中央艦隊的基層官兵對他們發動起義。”迪戈·加託滿懷信心。
事實上,只要在“阿非利加”行星的大氣圈內,太空中的李敬先艦隊不及時介入的話,迪戈·加託完全有信心發動一場針對元老羅基和李仲坤的政變。
現任的“阿非利加”行星總督維克托·瓊斯,雖然在去年的戰役和動亂中有過失,不過也是堅守住元老院的底線,並且戰後受執政官汪澤仁力保,所以現在對迪戈·加託代表的前汪澤仁派系十分忠心。其手下的警察和民兵組織,還有本地元老院衛隊,都是可供迪戈·加託隨時調遣的重要武裝力量。這也是迪戈·加託的信心來源。
奧托·貝特曼自然也是瞭解這一點,聽了迪戈·加託的說法,也表示了同意,“好吧,迪戈,我聽你的。不過,如果出現第三種情況,姜子鉞既沒有聽‘黑寡婦’的勸告,而‘黑寡婦’又沒有刺殺姜子鉞呢?”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迪戈·加託得意地笑道,“當初‘黑寡婦’向我們投誠時的供詞錄像可都還在呢。只要確定‘黑寡婦’勸說失敗,姜子鉞又安全,我們一樣啓用第二套備用方案,立即逮捕羅基和李仲坤,然後讓‘黑寡婦’與他們當面對質。姜子鉞到時必定相信我們。”
“其實我們應該一開始就把‘黑寡婦’的事跟姜子鉞講清楚。這樣他肯定聽我們的。”
“不,奧托,你不要被姜子鉞一時的單純和優柔給迷惑了。”迪戈·加託連連搖頭,“現在的他,只是因爲這個獨裁官的位置來得太快太突然,還沒有來得及適應政治權力鬥爭的激流。以他在戰場上表現出來的敏銳和智勇品質,只要他一適應我們的政治生態,他很快就會跟在前線一樣,變得難以戰勝,甚至無可匹敵。到時,他不但像汪澤仁閣下那樣雄心勃勃,還會更加難以操控。所以,我們不能一開始就把所有的牌面給他看,更不能讓他知道太多的陰謀細節。記住,我們的目的是選擇一個流量明星來出演的我們劇本,不是培養一位偉大的政治家。”
“好吧,我會記住的。我這就去安排‘黑寡婦’行動。”
同一行星上,同樣在密謀的不止迪戈·加託和奧托·貝特曼。
率領艦隊護送姜子鉞前來“阿非利加”行星視察的李敬先,也見到了在此地協調工作的父親,元老李仲坤。
自11月30日,“新拜占庭”行星元老院被迫推舉了姜子鉞成爲獨裁官後,李敬先率艦隊出擊英仙星際聯邦境內以來,這是與父親李仲坤的第一次會面。
由於慣例,元老一般不輕易離開行星,而且爲了避嫌,李敬先是在請示了姜子鉞後,搭乘自己的“三叉戟”913號空天飛機前往父親下塌的卡薩布蘭卡大酒店,以私人身份見李仲坤。
李家父子兩人見面一向缺乏溫情。李敬先只是嚮往常一樣敬了一個新羅馬舉手禮,連稱呼都不叫,冷冷說道:“我猜這一次見面又不會有好事了。”
“是的。”李仲坤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語氣一樣冰冷。“不過,這好不好只是相對而言,對我和你來說,算不得不好。”
“姜子鉞準備離開‘伊謝爾倫’行星時是計劃不帶護航艦隊的,可是啓航時又命我挑選精銳跟隨護航,我想這當中必定有什麼蹊蹺。”
李仲坤伸手示意兒子坐下後,才緩緩說道:“迪戈·加託獲知了我們刺殺姜子鉞的密謀,想必姜子鉞臨行前接到報告,所以才拉上你,讓你成爲他的保證,畢竟你還是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中將,重要的是你還珍視自己的榮耀之路。”
“可我一點都不瞭解情況。”李敬先不滿地叫道,“你們密謀這個,密謀那個,就是不會先知會我一聲,萬一這途中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你叫我是大義滅親還是殺身成仁?”
“刺殺姜子鉞只是最後一個選項,只是做爲一種最後的保險。我們的計劃是‘出瑞金記’行動計劃進入尾聲後,藉着他與聯邦簽署這個停戰備忘錄,逼他辭去戰爭與救國獨裁官職務,交出權力。當然,如果他迷戀權位,或者受到手下的蠱惑,我們就不得不刺殺他,物理層面上終止獨裁官的權力。”
“以我對他的瞭解,我相信他願意交出權力。”李敬先倒是對姜子鉞充滿了信心。
“但是他的手下呢?迪戈·加託,奧托·貝特曼,布萊克·卡里奧斯,還是費爾南德斯·德·祖巴蘭?這四大金剛可不是姜子鉞那種高風亮節的蓋世大英豪,能放得下人類世界最具份量的權力。”
“那你和羅基他們的安排呢?”
“由你出面。”
“由我出面?”李敬先非常迷惑,但反應很快,“你們不會是想讓我去勸姜子鉞,對他說:閣下,趁着‘出瑞金記’行動也快結束了,與聯邦也簽了停戰備忘錄了,您也該功成身退,把權力交還元老院了。”
“正是如此。”李仲坤終於泛出微笑,對方這番推論讓他感受到父子心靈相通的喜悅。
“白日做夢。”李敬先毫不客氣地迴應,但接着趕緊補充解釋,“我的意思不是我不想去遊說姜子鉞,而是認爲這種說辭不可能讓姜子鉞就這麼輕易讓出權力。”
“你剛纔還說相信他願意交出權力。”
“是的,但我想絕不是現在,或者說沒那麼快。”
“你有什麼明確的理由或者證據嗎?”
“直覺。”
“這個理由很可笑。”
“不,並不可笑。我原本也覺得直覺很可笑,可是自去年的‘阿非利加’行星戰役開始,我每次對他的直覺都十分準確。當時他擅自帶着巡洋艦隊獨自前來增援時,我就預感他會取得勝利,果然勝利了。後來他一系列的作戰,都與我的直覺吻合。所以,這一次,我還是相信我的直覺。”
“既然你那麼相信他,那麼你認爲什麼時候他會交出權力?”
李敬先略加思索,說:“短期內我們與聯邦已經不大可能再有大戰,所以我認爲讓他一直領導‘出瑞金記’行動直到結束,他應該會選擇退位。”
“倘若能如你的判斷,那將是一個比較完美的結局。可是你這種判斷一旦失誤,姜子鉞要是貪戀權位,或者半途對我們大開殺戒,我們可就拿他沒辦法了。”
“我不信你跟羅基沒有保險計劃。”
“刺殺姜子鉞就是最後的保險,只是現在多了個很大的變數。我們很可能會重蹈刺殺汪澤仁的覆轍。”李仲坤顯得頗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