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鉞上校,當你看到這份錄製的視頻,就表明我已經作爲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執政官被殺身亡。
我汪某人的生死,並不足惜。重要的是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生死存亡。而今,我們面臨的是整個元老院與羅馬人民自創立以來最嚴重的危機。
然而,我們經歷了2608年、2751年和2890年,卻仍舊屹立於宇宙星際之間,就因爲我們擁有那些偉大而且傑出的領袖,帶領我們的人民奮勇走出困境。我堅信,如今的2921年,我們依然會迎來一樣有如胡金波、魏克特、杜義敏一樣卓越的人民獨裁官。
自2906年平息‘新麥加’事件,您,姜子鉞,一位來自新羅馬人民的戰士,便表現出令凡人無法直視的吞天雄才。直到今天我錄下此一遺言之時,您的戰績表裡還未出現沒有勝利的戰鬥,您的決斷從未出現失誤,您的人格從未遭到貶低。因此,我,乃至整個元老院與羅馬人民,擁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您將能夠帶領我們戰勝危機,擊敗外敵,重歸和平。
所以,身爲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執政官的我,希望您,能勇敢地接受獨裁官提名,勇敢地挑起拯救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歷史使命。
同時,我指定我的心腹,宣達官迪戈•加託、私人助理奧托•貝特曼、布萊克•卡里奧斯上將、費爾南德斯•德•祖巴蘭中將四人,爲遺產執行四助手,全力輔助您,集中元老院與羅馬人民所有權力,捍衛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神聖權力。
誓死效忠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汪澤仁,VENI VIDI VICI!”
與他對全體人民公佈政治遺言一樣,汪澤仁最高呼口號並行古羅馬舉手禮。
當汪澤仁的影像消失後,姜子鉞立即問道:“就像執政官公開的政治遺囑,怎麼證明這個給予我的視頻真的是出自他本人?”
“政治遺囑是在三位元老和執政官夫人徐玫女士以及我們四人的見證下錄製的,這一份是在我們四人和徐玫女士見證下錄製的。真實性與法律效力都完全沒有問題。”加託回答道。
“我要恭喜你,子鉞。”卡里奧斯顯得有些激動,“能夠在我的麾下走出一位獨裁官,是對我最高的褒獎。”
姜子鉞卻顯得異常冷靜,勸說道:“長官,請不要太過樂觀。”
接着,他對衆人做出了分析:
“首先,雖然我被提名爲新的救國與戰爭獨裁官,但還要元老院做出終極決議,獲得任命後,我才能擁有獨裁官的權力。以我的認識,我不認爲,像羅基等元老會願意把權力交給我這種與他們毫無關聯的人手上。
其次,即使我名正言順地成爲獨裁官,也未必能指揮得動那些忠於保守派的將軍和官僚。軍事上,無論是‘查理曼’艦隊的希斯貝格上將,還是‘愷撒’艦隊的特利裡瑟爾上將,都不太可能願意服從我的調譴;而政治上,我相信沒有多少高官會與我保持一致。因爲我看到,汪澤仁閣下一向倚重的樞密院首席幕僚君特•費施爾這一回沒有跟你們在一起;經濟方面,那些位高權重的國有企業老總,更不大可能服從我這個年輕的獨裁官,也許在他們眼中,我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我目前有把握掌控的力量,除了邊境艦隊,就只剩下原來毛•澤•東艦隊的官兵。另外,以我的功績與名望,應該能得到最廣泛民衆的支持和擁護。因此,無論你們四人,與執政官有什麼樣的真實目的,既然要把我推上獨裁官的位置,就請從這些方面考量我們未來的行動方向。”
這時,迪戈•加託熱烈地鼓掌起來,高聲稱讚道:“不愧是執政官閣下提名的獨裁官,也不枉我們的推薦,您,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偉大的獨裁官,果然是曠世奇才,洞悉力非同凡想。”
姜子鉞卻用略帶反感的語氣說:“迪戈,你之前到我家裡找過我,從你的說詞裡,我就聞到了今天的陰謀。我想,你應該早就擬好了接下來的行動計劃。而且,我還估計你連我在每一個場合應該發表的講話稿都準備好了。”
“應執政官閣下的遺願,我們的確擬定好了行動計劃。”搶先回應他的是奧托•貝特曼。
迪戈•加託卻笑着說:“至於講話稿,我就沒有準備了。要知道,自打‘新天鵝城堡革命’後,元老院就流傳着一個嚴肅的笑話——獨裁官放的屁,都是最高指示。”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姜子鉞冷冷地說。
“是的。”一直沒有說話中央艦隊新任參謀長,汪澤仁生前指定的遺產執行四巨頭之一的費爾南德斯•德•祖巴蘭中將,終於開口,“下面,先生們,我們進入正題。”
“沒錯,姜子鉞閣下,我們已經擬好了行動計劃,只待您的批准就可實行。”卡里奧斯上將跟着說。
“行動計劃代號‘玄武門’。”奧托•貝特曼說。
“‘玄武門之變’嗎?”姜子鉞似有所悟。
“您將帶領我們開啓一個新時代!”迪戈•加託激動地說,“有請我們軍事戰略學博士,費爾南德斯•德•祖巴蘭中將,向您解釋行動計劃內容。”
“閣下,這是卑職的榮幸!”德•祖巴蘭莊重地向姜子鉞行舉手禮。
“格里芬”號和“齊格飛”號,這兩艘巡洋艦一大一小,緊密地並靠一在起,繞行在行星“新拜占庭”的遠地軌道上。
背景的太空裡,是熾烈燃燒的恆星“喜馬拉雅”,還有魅影詭異的巨行星“海倫”,以及圍繞在“新拜占庭”行星周邊的繁忙飛船羣。
宇宙的鉅變正在發生,人類的鉅變也在醞釀。
同樣,新羅馬帝國統治階級保守勢力裡最具有才華的年輕將領,雖然已經是聲名敗裂的李敬先,但卻仍身着黑色的將官禮服,正充滿自信與驕傲地向他所屬的利益集團,闡述他的想法:
“既然,汪澤仁以政治遺囑的形式,搶先提名了姜子鉞爲獨裁官。先我們一步,斷了我們自己推選獨裁官的可能,那麼,我們就剩下兩條路可選:
一是拖延,拒不通過終極決議,讓姜子鉞無法就任。但這樣做,隨着災難的加重和聯邦軍的入侵,我們將遭到人民的強烈質疑和反抗,姜子鉞甚至可以藉着民憤利用忠於他的邊境艦隊,發動武裝政變來推翻我們。
另一條是不合作,我們通過終極決議,但讓忠於我們的人對獨裁官陽奉陰違。這一點是非常容易實現的,無論是中央艦隊還是政府機關、經濟部門,我們的人佔了優勢。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大家,這幾年來姜子鉞取得的無比恐怖的戰績,讓他的民望極爲高漲。只要讓他意志得以順利傳達,我相信,許多士兵、甚至將領和官員,都願意轉變思想和立場,投向他麾下。”
女元老格林傑德•羅基,聽了李敬先的分析,便迫不及待地發出反問:“這麼說來,我們可就拿姜子鉞沒辦法了?”
李敬先看了看年老色衰卻仍濃妝豔抹的羅基,眼神頗爲不屑,然後說道:“當初讓‘查理曼’和‘愷撒’兩個分艦隊奉命回防‘新拜占庭’行星,那現在的我們,可就分分鐘教那個獨裁官提名人姜子鉞怎麼做人了。可是現實是,形勢完全調轉過來,我們沒有什麼艦隊力量,但是姜子鉞的邊境艦隊卻可以隨時做掉我們。”
這時,元老費爾南德斯•阿斯圖裡亞也急切地說:“李敬先,現在不是指責過去的時候。你就直接說,我們該怎麼做?”
“沒錯,當下首要目標是我們如何協調行動,纔能有效避免姜子鉞當上獨裁官,而我們又不會受到民衆的指責和遷怒。”平時少有表態的劉銘沁這時也主動發言。
面對眼前這幫都已經顯得老態的前輩的追問,李敬先並沒有馬上回應。
他故作深沉,以便吊足老傢伙們的胃口。
然後才緩緩地說:“我剛纔說的兩條路都是走不通的,但我還有兩條計策可供選擇:上計兇險,下計冒險。”
“那不都一樣嗎?”另一位保守派女元老舒梅特琳•馮•達姆斯坦,用露骨的嘲諷口氣發出反問。
“當然不一樣。”李敬先說着得意地搖搖頭,接着進行解釋,“上計,就是馬上由我指揮一隊星際陸戰隊,前去殺掉姜子鉞,然後由我們的人控制住邊境艦隊和整個‘新拜占庭’的局面。”
“這個設想的成功率太低了。”元老李仲坤搖着頭,嘆着氣說道,“不論是去邊境艦隊還是引誘姜子鉞到地面來,都不容易成功,邊境艦隊都是忠於汪澤仁和姜子鉞的,我們恐怕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多少。”
“沒錯。”李敬先接着父親的話說,“而且即使有機會實施,也只能成功不許失敗。一旦失敗,中央艦隊又不能及時趕到,我們都將萬劫不復。所以說,此計兇險。”
“那你的另一個計策呢?”劉銘沁發問。
“雖然相比不那麼兇險,但是也很冒險。需要耐心、隱忍,更需要大家齊心合力的配合與協同。”李敬先沒有直接說出來,卻故弄玄虛,“就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做到。”
元老們面面相覷,然後一致把眼光聚焦到李敬先臉上。
李敬先臉上泛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半個小時後,保守派元老的聚會結束,所有人都返回各自的住所。
令李敬先和他老爹李仲坤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當他們回到寓所裡時,李淑唯,李敬先的黑人妻子,竟然舉着粒子槍,帶着一羣星際陸戰隊包圍並逮捕了他們。
從星陸戰隊員的動力裝甲部隊標誌上看,他們隸屬於邊境艦隊。
姜子鉞在執政官遺產執行四巨頭的輔助下,先發制人,實施了“玄武門”行動。
邊境艦隊麾下的星際陸戰隊,從太空中發動空降,對所有保守派元老的寓所進行了突襲,成功地將所有返家的元老控制住。同時,姜子鉞和迪戈•加託各自帶領一隊星際陸戰隊,分別佔領了人民廣場四大權力建築和新羅馬市的市政中心,而原本已經被串聯好的部分元老院衛隊、民兵和警察也紛紛出動,突襲併成功控制住忠於保守派元老的政府部門、媒體機構、重要人物。
不到十個小時,姜子鉞一派便達到對“新拜占庭”行星上的基本掌控。
此時,握有重要力量的中立派元老易卜拉欣•本•阿卜杜勒-阿齊茲,對於這場明顯的政變行動,採取了中立和觀望態度。其麾下的情治系統和具有強大戰鬥力的城管部隊,居然對邊境艦隊星際陸戰隊圍捕保守派的行動視而不見,完全淪爲一個圍觀羣衆。
2920年11月30日,新羅馬市當地時間凌晨四時。
人民廣場正中九百米高的“地球噴泉”,在星光之下仍然噴涌不息,象徵權力的九大青銅方鼎,兩大鈦柱依舊挺立。
沒有一丁點的天災人禍即將到來的徵兆。
然而,此時,所有健在於世的新羅馬帝國元老,都已經齊聚在元老院議事大廳裡。
沒有平時的複雜莊嚴儀式,也沒有候補元老的前擁後護,只有惶惶不安的心情和動力裝甲反射出的死亡寒光。
三十多名裝備着武裝動力裝甲的星際陸戰隊官兵包圍了議事大廳,監視着在場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這是人民廣場和四大權力建築落成以來,武裝部隊第一次成建制全副武裝進入元老院議事大廳。所以,在場的人,無論立場屬於哪一方,都非常清楚,眼下正在發生的,正是一場不折不扣的軍事政變。
帶領陸戰隊發動政變的姜子鉞反倒沒有裝備動力裝甲,而是穿着邊境艦隊的白色軍禮服出現在衆人面前。他的左胸上佩戴着帝國全境罕有的“鑽石寶劍橡葉黃金愷撒”勳章,其下是一大排這數年來由元老院頒發給他的其他獎章和勳章。
今天的特別之處還在於,他戴着尉官的軟式海軍白頂大檐帽。帽牆上抓着兩個束棒金色雙頭鷹帽徽下,還有一躲綻放的金色玫瑰花,表示這是一頂帝國女軍人的帽子——這頂帽子是他已經犧牲的妻子蘿塔•斯陶德特的遺物。
他走到了大廳中央,站到繪着巨大的宇宙背景下的銀河系盤面圖案之上,表情冷酷,語調莊重,講道:
“各位元老,還有臨時代理執政官的樞密院首席幕僚,以及其他的將軍諸公。基於憲法精神和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根本利益,我,姜子鉞,執政官汪澤仁政治遺囑提名的獨裁官唯一候選人,邊境艦隊司令官,鑽石寶劍橡葉黃金愷撒勳章的獲得者,要求元老院通過終極決議,任命我爲危機時刻下統領元老院與羅馬人民一切權力的獨裁官,領導元老院與羅馬人民抗戰救災,重獲新生。”
所有的聽衆都默不作聲。
這對於手握投票權的所有元老來說,都是一個艱難的決擇。
他們都清晰地記着那些數字:2608年第一位獨裁官胡金波,審訊除了他自己之外的所有8名元老,並處死其中2名;2751年第二位獨裁官弗雷德里希•馮•魏克特元帥,處死了4名元老;2890年杜義敏元帥,儘管信誓旦旦地保證“絕不借機牽涉政治鬥爭”,可卻還是處死了5名元老。
過去血淋淋的獨裁官統領歷史裡,元老被殺一屆比一個屆多,可謂“一蟹不如一蟹”。因此,按照這個歷史經驗來推斷,眼前的姜子鉞,一旦被任命爲獨裁官,很可能會殺得比前任們更加厲害、更加狠毒。
然而,此時的形勢下,拒絕通過,於國於民,更於自己,更是大大的不利。
見到這些平時高高在上,如今卻成了膽小怕死的鼠輩,連大氣都不敢出的元老和高官,姜子鉞輕蔑地掃了他們一眼,接着說:
“人民期盼你們的選擇。你們有權力拒絕提名,但也有義務爲自己的選擇承擔代價。”
接着,他按照帝國宣達官迪戈•加託爲他設計好的臺詞和表演,加重了口氣,帶着明顯的威脅意味,繼續說道:
“當你們拒絕爲信任並尊重你們的人民做出選擇,逃避他們賦予的使命與責任時,我,姜子鉞,來自最普通的人民當中的一員,爲他們孤身剿滅叛亂、以小勝多、遊擊敵後、毀滅行星的英雄,將不得不站出來,褫奪元老院的權力,帶領人民走出困境,挽救人民免於災難。”
這時,李敬先鼓足勇氣,叫道:“不要忘了,‘新拜占庭’今天面臨的危機可是你的‘空間風暴’戰術引發的。”
“是的,我是奉元老院之命執行防禦戰斗的。”姜子鉞平靜地迴應,“那時的我,爲了保護人民,一直忠於元老院並毫無保留地投入戰鬥。而你們,既知悉這其中的風險,還在事後向人民隱瞞真相。你們的種種下作行爲,已經表明不配繼續領導人民。
你們已經不再代表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你們已經不再代表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你們已經不再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而是站到人民對立面的剝削階級。
現在,你們只剩下唯一的機會,可以向人民表明你們悔改的態度。投下人民賦予的神聖一票,通過終極決議,任命我爲獨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