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把我嚇了一跳,那架飛機直愣愣地衝着我們營部就飛過來了,我還當是他們跟小日本似的,玩自殺式攻擊呢!”營部裡大頭正陪着團裡派來的調查組說話,連比劃帶嚷嚷的說道。
“你就沒發現是你們營戰士打的?”王樹清喝了口水笑着問道。
“事後聽觀察哨上的戰士彙報說,飛機飛過三連的陣地時,看到有人向飛機射擊,可能是打到了油箱上或是流彈擊中了駕駛員,飛機沒拉起來,冒着煙栽下來了!”大頭說道。
“你給他們下過命令,可以對空射擊?”王樹清問道。
“這個···這個,我說過,有合適的目標可以射擊!”大頭眼珠一轉,模棱兩可地回答道。
“老李你就跟我打埋伏吧,待會王勇來了你不許說話!”王樹清點着大頭說道,“敵人連續兩天的轟炸,給你們造成的損失不小吧?”
“人倒是沒傷着,就是有的坑道口被炸塌了,不過也是好事,鬼子免費給做了實驗,說明咱們的坑道還是能抗住敵人的狂轟濫炸的!”大頭給王樹清續上水笑着說。
“你老李越來越會說話了!”
“呵呵,王主任團裡不會爲這點事給他們處分吧?”大頭被說破了,不好意思地問道。
“這事還小啊,把飛機都給打下來了,給什麼處分得看他們是爲什麼打,怎麼打的,領導也不是不講理的啊!”王樹清說道。
“報告!”
“那兩個惹禍精來了,王主任你待會可以好好教育他們,該手下留情也得擡擡手!”大頭滿臉媚笑地說。
“行了,我有分寸,讓他們進來吧!”王樹清看着大頭地笑臉,惡寒地說。
“王勇你這個連長怎麼當的,沒事找事給大家帶來多少麻煩,還讓王主任親自到咱們營跑一趟!”王勇兩個人剛一進來,大頭就唬着臉罵道。
“營長···”王勇讓大頭的態度嚇了一跳,剛要解釋就被打斷了。
“有什麼話你跟王主任去說,要注意態度,實事求是,不要耍脾氣!”大頭衝王勇使了個眼色說道。
“是!”王勇趕緊立正回答道,“王主任,老領導你來了,這炮火連天的,你沒傷着吧!”他換了張笑臉,湊到王樹清跟前說道。
“坐吧,我有事還能坐在這跟你說話。別學得像你們營長似的,變臉比翻書都快!”王樹清看看王勇哭笑不得地說道。
“財迷,你也坐,王主任是我的老領導,人又熱心又講情義,人好着呢!”王勇看財迷有點侷促不安,拉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坐吧,不要緊張,你們連長就知道給我戴高帽子!”王樹清瞪了王勇一眼,笑着對財迷說。
“是,首長!”財迷一進門就看到大頭的臉色不好,心裡就打開了小鼓,不知道打下飛機是福還是禍,聽到王樹清的招呼,規規矩矩地敬禮坐下。
“王勇你說說吧,打飛機是怎麼回事?”王樹清扔給他根菸問道。
“首長,飛機是我打下來的,跟副連長無關,有什麼事你就衝我來,是殺是關我擔着,不要處分副連長!”財迷沒等王勇說話,站起來搶先說道。
“財迷,別他媽的胡說,你打飛機是我同意的,圖也是我畫的,再說我也開槍來着,你槍法哪有我好啊,肯定是我打下來的!”王勇生氣地踢了財迷一腳,拉他坐下說。
“不是,就是我一個人乾的,跟他沒有什麼關係!”財迷不理王勇,梗着脖子衝着王樹清說道。
“王勇你先不要說話,我先問問他!”王樹清揮手製止了還有說話的王勇,“你先說,從頭到尾都要說清楚,這關係到對你們的處理結果!”他指了指財迷嚴肅的說道。
“是,首長,我一定實話實說!”財迷也豁出去了,他打定了主意,這事不能把王勇連累嘍,“首長,是這麼回事,我那天曬被子,結果讓飛機給打了幾個大窟窿,我就想怎麼把飛機給打下來出出氣···”財迷把自己怎麼挖工事,怎麼觀察飛機的活動規律,如何埋伏在山頂打飛機,結果第一架沒打下來,自己躲避的時候卻把第二架給打下來的前前後後說了一個遍,隻字未提王勇。
“那麼說,你爲了一牀被子,就開始琢磨怎麼打飛機,從準備到打下飛機都是你一個人乾的,對不對?”王樹清看看記錄,用筆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兩下盯着財迷的眼睛問道。
“是,首長,都是我一個人乾的!”財迷直視着王樹清,‘大義凜然’地大聲回答道。
“哦,那剛纔你們副連長說他給你畫了張圖,也對飛機開槍是怎麼回事!”王樹清又問道。
“嗯···是我想給家裡寫封信,告訴我兒子美國飛機是什麼樣的,但我畫不好,就讓副連長畫了一張。他開槍是因爲我沒打着第一架飛機,他趕到山頂上讓我趕緊撤下來防空,結果第二架飛機又飛回來了,他開槍是爲了救我,吸引敵機的注意,讓我快跑!”王勇都有點佩服財迷了,這謊圓的天衣無縫。
“王勇是這麼回事嗎?”王樹清又問王勇。
“王主任,不是,這件事從頭到尾我都知道,畫飛機是爲了讓他知道飛機的弱點在哪,射擊是我下的命令,也開了槍,是我打下來的,他只不過是執行我的命令,沒他什麼事!”王勇兩句話就把責任攬回來了,財迷急的抓耳撓腮的,現在有不敢隨便插話,只能在底下拉他的衣襟。
“王勇,我再問你,你們營長知道這件事嗎?”王樹清又問道。
“營長?我們連長都不知道,他上哪知道去啊,飛機掉下來他還到處打電話問呢,有他什麼事!”王勇看看大頭說道。
“真沒他的事?”王樹清加重語氣看看他們倆又問道。
“沒有,除了我們兩個別人都不知道!”王勇說道。財迷點點頭,覺得又不對,趕緊又搖頭,“副連長也不知道,是我一個人乾的!”
“哈哈,你們兩個還挺有意思,我先說說,看調查的是不是清楚了!”王樹清笑笑說道,“你是因爲曬被子,被子被飛機打爛了,就想打下架飛機報復,你們副連長就給你畫了張飛機的結構圖,讓你明白飛機打哪,容易被擊落,對不對!”
見兩個人點頭,王樹清接着說:“然後你就一個人在山頂挖工事,摸清了飛機的活動規律,然後就開槍了,你們副連長怕你吃虧,上山頂叫你隱蔽,結果飛機又飛回來了,他也跟着開槍了,把飛機給打下來啦,是不是!”
“嗯,差不多吧!”財迷點點頭小聲說道。
“好,那我先說下調查的初步結果,財迷你應該負主要責任,事情都是你乾的。王勇是協從負次要責任,他沒有制止你的行爲,反而給你提供了便利條件,並且在最後關頭也開了槍,具體是誰的子彈打中了飛機,估計是誰也分不清了,就算你們倆的吧。這麼定你們還有什麼意見?”
“我沒意見,連長負次要責任也有點冤枉,他是去救的,不該讓他負責!”財迷看看王勇說道,自己責任大點,連副的處罰就能輕點,有這樣的結果自己心裡還能好受點。
“王主任,我有意見,我是他領導,主要責任應該我來負,財迷是個好兵,上了陣地,作戰勇敢,反擊戰中立了功的!”王勇說道。
“王勇沒想到你也學會搶功了,師裡可就給了一個一等功,你們兩個打算誰要啊!”王樹清看看王勇揶揄道。
“啊?!不是處分啊,那給財迷吧!”王勇轉驚爲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