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編連按照計劃一步步的向敵我雙方的停火線靠近,耳邊的槍炮聲越來越清晰,不時有炮彈拖着長長尾焰從頭頂掠過,飛向北方,陰涼的夜風中飄散着陣陣的硝煙的味道。登上一座小山,王勇向遠處張望,前邊的山勢減緩,他們已經快走出了大山,還約有一公里就要進入敵人重兵集結的防線。他擡頭看了下星空,估算了下現在的時間,再有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今晚已經無法穿越敵人的防線了。
“注意,我們現在向東運動,尋找預定的宿營地!”王勇小聲下達了命令,偵察班立刻留下路標,轉向東邊的一條小路。
“副連長,前邊就是天德山了吧?”鍾強邊走邊小聲地問道。
“對,過了那就是我軍的防區了!”王勇回答道。
“真想一下子衝過去,我們就能回家了!”鍾強興奮的說,但是他的話語中帶着一絲遺憾,家只有一山之隔,他們現在卻無法通過。
“越到家門口越要沉着,不要急躁!”王勇輕聲說道,此時連他的心也是極度的興奮,離開大部隊兩個多月了,他也想早點回去,可現在更需要冷靜。
偵察班繼續前行了二十多分鐘,前衛組傳來消息,前方發現一個廢棄的村子,可以作爲臨時的宿營地,王勇剛要帶領後衛組去與他們會合,突然發現前方五十多米的地方出現閃爍的火星,幾個人立刻就地隱蔽在草叢中。現在已經快到凌晨,正是人們最睏倦的時候,怎麼會出現敵人呢?王勇仔細的觀察了一會,是一個敵人哨兵在抽菸。
“連副,我去幹掉他!”鍾強打了手勢詢問王勇。
“不要,我們退回去!”王勇回了個手勢表明了自己的意圖,他們當前的任務是突圍,幹掉敵人簡單,可是一旦不慎驚動敵人那麼整個計劃就要泡湯,部隊在重兵圍困中也會遭到損失,現在打草驚蛇是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王勇帶着偵察班以緩慢而又十分謹慎的動作,小心的倒換着腳步慢慢的退下山頭,向後退回百十米該向左翼的一個山溝躲過了敵人的這個哨所,迂迴前進了半個小時終於看到了籠罩在夜幕中的宿營地。
王勇踏着淹沒到大腿根的荒草走進了村子,幾次戰役下來,這裡不知道捱了多少炸彈,滿眼沒有一座完好的房屋,就連村子裡的那條唯一的一條石板路都被炸得斷斷續續,焦黑的房樑,滿地的碎瓦,搖搖欲墜的土牆,已經生了綠苔地枯樹,隱沒在荒草廢墟中的白骨,風吹過樹枝草稍發出‘啾啾’的嘯聲,讓人不禁毛骨悚然,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如果不是旁邊站着自己的戰友,真會讓人誤以爲自己一腳踏進了鬼蜮!
在村子裡轉了一圈,王勇纔在村子的一側發現了一座比較完好的房屋,說是完好也只是相對的,這是一座廟可能修得比較堅固,可也沒能擋住炸彈的轟擊,一邊的牆已經坍塌,整個屋子靠幾根粗大的柱子支撐纔沒有趴窩,泥塑的神仙早在暴雨中化作了一灘爛泥,青磚墁的地擋住了野草的侵佔,還算是個能占人的地方。
“連長,就在這裡宿營吧!”在偵察班的引領下大頭稍後也帶着大家趕到了,王勇指着殘破的大廟說道。
“行,今天我們就跟神仙做個伴兒吧!”大頭掃視了一眼,一腳踢開油漆斑駁的供桌笑笑說道。
“你啊,口口聲聲要跟神仙作伴,卻把人家的飯碗砸了,什麼東西!”馬大栓笑着說,一夜的跋涉讓這個剛痊癒的傷員也是疲憊不堪。
“看樣子你小子還有勁兒折騰呢,去把崗哨佈置好,出了問題,看我怎麼收拾你!”大頭倆眼一瞪,擺出了連長的權威說道。
“是,出了問題你處理我,連長把你的煙借給我兩根吧,一路上憋死我啦!”馬大栓一邊答應着,一邊伸手摸出大頭裝在口袋裡的煙笑嘻嘻的跑了。
······
安頓好宿營地,佈置好警戒哨,天已經亮了,王勇又檢查了一遍僞裝,沒有發現什麼紕漏,纔回到大廟,戰士們有的已經抱着槍睡着了,有的在吃着乾糧,胡玉蝶和李亞楠顧不得休息還在忙着給傷員們換藥,檢查傷勢,大頭在供桌上鋪開了地圖正在和指導員高振海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王勇找了個牆角坐下,這時才覺得滿身疲憊,不願意再挪動下身子。這些日子最忙的就是他,東奔西走的籌集物資,偵察敵情,從未好好睡過一覺,他摘下水壺喝了幾口水,眼皮就開始打架,身子一歪靠在牆角抱着槍睡着了。
“王勇,王勇···醒醒!”睡夢中的王勇突然聽到有人叫他,一激靈站起來,“連長,什麼事,有情況嗎?”
“沒事,就是讓你跟我出去看一下前邊的地形,大敵當前你還睡的着!”大頭拍拍王勇的肩膀說道。
“唉,命苦啊,不過給你當牛做馬的日子就要到頭嘍,明天回去了,你愛找誰就找誰吧,我是不給你當苦力啦!”王勇悠悠地說,他使勁搓搓臉,讓自己精神一些。
“嘿嘿,回去那還說不定怎麼着呢,今天你還得聽我的!”大頭不以爲意地說道。
“副連長,你吃點東西再走吧!”胡玉蝶遞給王勇一張麪餅說道。
“你小子還有人疼,不像我到哪都單蹦一個沒人管!”大頭嬉笑着說道。
“指導員你看連長···”胡玉蝶嬌嗔着對高振海說道。
“我馬上批評他,回去就給他找個籠頭套上,讓人好好管管!”高振海一本正經地說道,卻讓胡玉蝶更加不好意思。
“走吧,別待在這丟人顯眼啦!”王勇叼着麪餅整理了下裝具,拎起槍招呼了兩個戰士準備出發,對大頭說道。
幾個人找了些茅草紮成草繩綁在身上,上面插上樹枝,編了僞裝帽做好個人僞裝悄悄地潛出村子,攀上了附近一座山頭。此時朝鮮正是最悶熱潮溼的‘桑拿’季節,天空中漂盪着濃淡不均的雲團,陽光從縫隙中透過來炙烤着大地,大家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溼透。
他們藏身在一個既隱蔽又視野開闊的低窪處,擡眼望去,他們前邊就是天德山主峰,這座目視海拔不過四五百米,並不險峻,但是在這片衝擊平原上卻顯得氣勢雄偉,更是橫在暫編連面前的一座鬼門關。山勢向東便是夜月山,兩山如同一對啞鈴,互爲依託,居高臨下,形成一道阻遏南北的天然防線,再往北,幾乎是一馬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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