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梓遙的小嬸嬸,就應該是傅紹騫的妻子。
從傅梓遙的話語中,唐末晚得出一個重要的訊息,傅梓遙應該是有過一個小嬸嬸,而且關係還不錯,要不然不會讓傅梓遙這麼念念不忘,那麼這女人,就應該是傅紹騫喜歡的女人。
這個認知,驚得唐末晚手上的東西掉落在地。
一個紅豔豔的蘋果從袋子裡滾落,咕嚕嚕朝門口滾去,最後,落在一雙紅色的尖頭皮鞋前。
彎腰,一雙細長蔥白的手指撿起那個蘋果。
唐末晚轉過身,看到一身黑色及膝風衣的唐宛如站在門口,頭上還帶着黑色的紗帽,看來知性,溫婉,卻也難掩陰鬱與晦澀。
看得人心裡很不舒服。尤其她還帶着黑色的羊皮手套,手握着那個紅色的蘋果,就顯得格外刺目。
唐末晚心裡咯噔一下,那邊的傅梓遙已經率先發難:“滾出去,我還沒死,不用來給我參加葬禮。”
確實,唐末晚咯噔的原因就是因爲唐宛如穿的像是參加葬禮。
這這個冬日還顯得陰鬱的季節裡,讓人格外壓抑。
唐宛如笑了笑,沒有進房的打算,她嗓音溫婉:“傅小姐,你誤會了,我不是來看你的,只是不小心走錯了樓層找錯了房間而已,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她將蘋果重新丟在地上,啪嗒一聲,蘋果的表皮碎裂,一些汁水濺出來,又在地上咕嚕嚕滾起來,最後滾落的方向,是牆角邊那個黃色的垃圾桶。
唐宛如朝電梯走去,按了下行鍵。唐末晚看着她電梯前衝着自己那無聲的笑,瞬間反應過來。
她的目標不是傅梓遙,而是住在樓下的彭媛。
心一緊,她顧不得地上的東西,轉身朝旁邊的安全樓梯跑去,等她回到病房時,唐宛如已經盛氣凌人的站在彭媛的病牀前。
唐末晚跑得急,雖然不至於粗喘,可明顯的氣息不穩。
也不知道唐宛如跟彭媛說了什麼,彭媛的臉色很難看,看到唐末晚進來了,唐宛如微挑了一下星眸:“不用這麼緊張,我就是來看看你媽傷的重不重,要是重的話,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是吧。”她話裡話外都透着不明意味。
唐末晚雖然對彭媛頗有微詞,可畢竟是自己的母親,所以幫彭媛整理了一下牀褥,神色冷淡:“那現在已經看到了,可以走了嗎?”
唐宛如高傲的笑着:“我當然是會走的,真可惜,我還以爲至少要摔個半身不遂呢。”
唐末晚和彭媛頓時臉色丕變,尤其是彭媛,臉色如墨般難看:“你就是故意的吧。”
故意在樓梯上倒了一杯水,故意想害她摔倒,故意……
唐末晚也沒想到,唐宛如竟然是故意的,還以爲她早就放下了,哪裡知道,從來都沒有。
唐宛如擡了擡自己黑色的紗帽,化了精緻眼妝如貓眼般的黑眸中透出冷凝笑意,彷彿要把人心看穿:“小媽,什麼故意啊,我已經下樓去拿拖把了,哪裡知道那麼巧你剛好會下來呢,這也不能怪我啊。”
彭媛腿部的疼痛將她折磨的痛苦不堪,如今又聽到唐末晚這樣的冷嘲熱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走,這裡不歡迎你!”
“小媽……”唐宛如忽然委屈的叫了一聲,聽得唐末晚一個激靈。
見彭媛已經要撐起自己的身體來,唐末晚害怕唐宛如再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刺激彭媛,趕緊道:“唐宛如,你走吧,我媽這裡用不着你假惺惺,你回去照顧好自己的老頭和兒子就可以,剩下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唐宛如心頭突跳,盯着唐末晚的眼神充滿怨毒與憤怒,唐末晚也在無聲的警告她,再不走,不介意說出更多的話來。
可是突然間,唐末晚已經換上一張梨花帶淚的臉來:“我就知道會這樣,唐家,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吧,你們這對母女啊,真是狠心,搶走了我媽的位置不說,還把我爸搶走,還不讓我回家了是嗎?那好,我走……”
“走什麼?”外頭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穿着棕色呢子大衣的唐鎮遠蹙眉走來,臉色盡是不悅之色,“什麼不讓你回家,都在胡說什麼呢。”
唐末晚和彭媛同時一愣,尤其是彭媛,臉色十分難看。
唐宛如壓了壓眼角的淚,語氣輕巧而淡漠:“爸,唐家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吧,你要不喜歡我,就跟我這個女兒斷了關係吧,反正有唐末晚,傅家你也一樣可以巴結的很好,我會帶着媽媽走的。”
唐宛如的母親在唐鎮遠心底一直是一個禁忌話題,唐母去世前說過,她的東西,必須留在唐家,永遠陪着他,誰也不能動。
唐宛如一直是唐鎮遠的掌上明珠,雖然當年是唐宛如主動嫁給傅成光,可很大原因,也是爲了他瀕臨倒閉的公司,唐鎮遠心裡一直覺得很愧對這個女兒,如今聽她要跟自己斷絕關係,頓時怒火頓生:“別胡說八道的,我這輩子就你一個女兒,你能走去哪裡,我知道你小媽的事情不關你事,你也不用自責了,先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爸爸。”
“嗯。”
唐宛如離開後,病房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彭媛冷着臉,唐鎮遠嘆了一口氣,對她說:“你別老跟孩子一般見識,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故意的?我能摔的這麼慘?”彭媛內心的怨懟如火藥般徹底爆炸了,唐末晚這幾年並不常在家裡出現,不知道彭媛與唐宛如的明爭暗鬥究竟升級到了什麼程度,可小時候的事情,卻是記憶猶新。
彭媛與唐宛如在唐鎮遠面前,都是兩面派,說到底,一個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
唐末晚熬了一晚上,又受了傅梓遙的刺激,如今他們的爭吵只令她頭暈腦脹,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舒緩下自己的情緒,所以見他們吵起來了,也沒有勸架,拿了包便離開了病房。
昏昏沉沉走在馬路上,心思卻忍不住去猜想傅梓遙口中的那個小嬸嬸,究竟是何人。
傅紹騫從未提及過,但唐末晚卻是可以理解的。像他那樣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沒有女人喜歡呢。
他不讓女人近身,是爲了那個小嬸嬸守身如玉?那麼那個小嬸嬸現在在什麼地方呢?他是不是又是因爲在那個小嬸嬸那裡受傷傷害,所以封閉了自己的心門?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唐末晚的心就像被綁了鐵塊似的沉入海底,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這也是他兩年後要結束與自己關係的原因吧。因爲那個小嬸嬸?
陸豐集團樓下的咖啡廳內。
陽光穿透旁邊稀疏的枝椏照在落地窗後的男人身上。
陸雲深穿着一件菸灰色襯衫,黑色的商務休閒褲,左手腕上帶着手錶,銀灰色的錶帶跟他很搭,襯得他骨廓清晰,指節分明,他坐在棕紅色的卡座上,向來溫和的五官因爲失了嘴角那淺淺的笑意透着幾分冷沉與嚴肅。
端着咖啡杯淺啜了一口濃黑的咖啡,聽到門口傳來的歡迎光臨聲,便把視線投注過去。
帶着眼框眼鏡,一身黑色西裝的陸何明五十開外,背脊卻挺得筆直,陸何明有着一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冷硬,嚴肅,和古板。
陸雲深見他走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有說話,指了指跟前的位置,示意他坐。
陸何明透過厚厚的鏡片,一雙看透世事的眼打量着二十年沒見的陸雲深,竟然恍如隔世,原本冷硬的線條,微微動容,眼中也有些稍許的激動,藏在西裝袖下的手指難得的蜷曲成拳,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歷這樣的情感起伏了。
陸雲深像是沒注意到他隱忍的情緒,叫來服務生,問他:“要喝點什麼?”
陸何明沒有收回落在陸雲深的殷切目光,直說:“給我來杯綠茶就可以。”
服務員退下去,把安靜的空間留給他們。
沉默在他們之間無止境蔓延。他們之間何止隔了二十年的時光,還隔了兩個女人情仇的所有恩怨。
往事一幕幕幡然躍上陸何明的心頭,直到門口又傳來一陣悅耳的風鈴聲和服務員的歡迎光臨聲,纔打斷陸何明如水般的追憶,輕微嘆了一口氣,對着陸雲深試探性的開口:“雲深,你媽,還好嗎?”
“挺好的。”陸雲深不鹹不淡的應了聲,杯中的咖啡已經冷卻,入口比之前更澀,他索性放下來,“我找你出來,其實只想替我媽問一句,那些屬於她的東西,什麼時候才能還給她?”
陸何明挺直的背脊突然間,慢慢佝僂下來。
原本精神的面容似乎瞬間老去十歲,對白江雪和陸雲深,他只有深深的愧疚,他說:“雲深,我跟你媽媽的事情,我很抱歉,她的東西,我一直沒有動過,陸豐集團內的股份,當初的百分之二十現在依然屬於你媽媽,我已經找律師立下遺囑,以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陸雲深那意味深長的幽深眸光,讓陸何明接下來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頭,再沒有說下去的力道。
“你知道,我媽要的不是這些。”陸雲深嗓音清淺,還帶着微微的沙啞。
他鮮有這樣嚴肅的時候,可是這一刻,他就像法庭那上莊嚴的國徽,帶着深深的道德審判,白江雪要的,只是陸太太這個頭銜。
二十年前她曾經得到的,二十年後,這個榮耀已經給了另一個女人。
陸何明顯得非常爲難:“雲深……”
“你不是一直想我回陸家嗎?我可以回去,不過,我媽也要跟我一起回去。”陸雲深說完後,就把目光轉向了落地窗外。
正午的陽光細碎灑了一地,路上熙熙攘攘,車來車往。當街對面那個踽踽獨行的孤單身影落入他的視線時,他一怔,沒聽陸何明說了什麼,從錢包裡抽出兩張百元大鈔丟在桌上後便道:“我還有事,先走了,想好了給我電話。”
他追出去,正好是紅燈,看到唐末晚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顧不得危險,連續截停了好幾輛車子,直接穿過了馬路,又追了好幾段路,才找到蹲在馬路牙子上的那個女孩。
女孩像是被什麼事情困擾,擡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瞅着熙熙攘攘的車流,卻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般,不知道該往何處。
唐末晚確實不知道該到哪裡去,給傅紹騫發的短信一直石沉大海沒有音訊,她對着手機看了一遍又一遍,這麼長時間了,就是到南美洲也該到了吧。
正猶豫着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屏幕上突然躍出一個她魂牽夢縈的名字來,幾乎是同一時刻,她已經滑了接聽鍵。
“喂。”她的鼻頭悶悶的,嗓音像是被什麼刻意阻撓了似的,有些孩子氣的執拗。
身邊是來來往往的車流聲,與傅紹騫那端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從那邊傳來:“在哪兒呢?”
“外面。你呢。”她下意識追問。
傅紹騫鬆開了領帶,又解開了幾個襯衫釦子,露出他精壯結實的胸膛與性感的鎖骨:“剛到酒店,抱歉,一直在處理事情,沒有回你短信。”
原來是因爲這樣啊……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頭爲什麼會因爲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解釋而心花怒放。
明明剛纔她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可是此刻從他的嘴裡得到證實,瞬間覺得周圍清冷的空氣,都變得溫暖,“沒關係,吃飯了嗎?”
“你呢。”
唐末晚依舊維持着深蹲的姿勢,可卻咧開了嘴角,語調也不自覺上揚:“快吃了,正跟雨蒙他們在路上覓食呢。”
“那你先吃飯吧,我也收拾收拾。”
他作勢要掛電話,唐末晚忙不迭喊了兩聲:“等等,等等。”
“嗯?”他低沉的詢問聲猶如一根騷動人心的羽毛,輕輕撩撥過她的心絃,隔着電波的輕哼,仍是讓她不自覺耳根子發燙,就像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笑着搖了搖頭:“沒有,照顧好自己,”說完這句話,便迫不及待掛了電話,那股害羞而牽掛的情愫,慢慢纏繞在心間。
因爲傅紹騫的這個電話,她心中陰霾稍稍退卻,飢腸轆轆的腸胃又在此刻發揮了應有的作用,不停的叫囂着。
收好手機一個大力站起來,還沒站穩,卻又一頭栽了下去。
蹲了太久,腿腳已麻,如今起的太快還沒反應過來,可是軟下去的身體卻被身後突然橫過來的一雙有力的臂膀給攔腰抱住,接着她的身體便落入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
擡頭詫異的看着突如其來闖入自己視線的溫暖臉龐:“學長?你怎麼在這裡?”
陸雲深笑容溫柔和煦,隨手指了指馬路對面:“剛在那裡吃飯,看到一個挺像你的人影蹲在這裡,不放心過來瞧瞧,沒想到還真是。”
他說的雲淡風輕,唐末晚不知道他剛纔到底看到了多少,他不拆穿,她也不問,腿腳活泛了之後便輕輕掙脫出他的懷抱:“謝謝你,學長,我已經好多了。”
陸雲深也沒勉強,但還是不放心的扶着她一個手:“看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照顧你媽媽很累?沒有吃飯吧,我帶你去吃點。”
身後就是一排排鱗次櫛比的餐飲店。
陸雲深帶她進了其中一家酒樓,問她想吃點什麼,她說都好。
他便自作主張點了幾個菜,可是等他點了之後,才發現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怎麼了?是不是不和你口味?那我叫人過來換。”
他的外套搭在身後的椅背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身後的陽光,勾勒出他優美的肌肉線條,因爲他本身的儒雅,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注意。
而且他點的,竟然全都是她喜歡的菜。
唐末晚不知道這一刻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是半年前,她恐怕已經被幸福砸暈了吧。
聽到陸雲深的問話,又見他招手找來服務員,趕緊阻止:“不是不是,我只是奇怪,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幾個菜?”
“是嗎,你喜歡就好。”他沒有多加解釋,反而問起了有關她學業的話題,“過幾天院裡就要複試了,你想好跟哪個導師了嗎?要不要繼續選讀現在的專業?”
這個問題,唐末晚也思考了好久,此時聽陸雲深提起,便說出了自己的答案:“想好了,繼續讀這個專業,我挺喜歡的,至於導師,我本想跟王顯王教授,不過聽說他要求特別嚴格,而且根本不帶研究生,現在手頭上也只帶了兩個博士生,其他的話,我們這個專業的好的導師,確實不多。”
“你想跟王教授?”
唐末晚托腮,衝着他點了點頭,又自嘲的笑:“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
陸雲深搖頭:“王教授不僅是國內心理學權威,也是享譽國際的心理導師,想跟他,很正常。”
“你會不會笑話我?”
“怎麼會呢。”陸雲深語氣溫和,眼神間盡是鼓勵,“而且我聽說他今年有意向帶研究生啊。”
“真的嗎?”唐末晚一激動,就抓住了陸雲深的手,像他第一次見到她那般,熱絡而外向。
他點了點頭,她歡呼一聲:“那真是太好了,那我決定了,就去試一試!”
菜來了,他招呼着:“先吃飯吧。吃飽了纔有力氣應付考試。”
唐末晚邊吃邊問:“那你知道王教授的喜好嗎?他面試的時候我該注意什麼?”
陸雲深寬慰她:“別急,這不是還有幾天時間嗎?我可以幫你把把關。”
“好啊,對了,我一直沒問你,你這次回來,跟的導師是誰啊。”
陸雲深淡定的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入自己的嘴裡:“王教授。”
唐末晚正放了一塊魚肉到嘴裡,此時,突然就連聲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陸雲深無奈的端了一杯水給她:“吃慢點啊,小心有刺。”
唐末晚好不容易壓下喉頭的幹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說的王教授,不會就是那個王教授吧。”
陸雲深溫暖如斯的肯定了她的猜測:“我說的王教授,就是那個王教授。”
飯後,陸雲深送她回學校。
車上,唐末晚還有些緩不過神來,陸雲深像是不經意問起:“對了,末晚,你男朋友,是傅氏的總裁吧。”
唐末晚突然有些警惕的瞧着他:“學長?”
“你別緊張,我就是那天在ktv門口跟他打了照面,好奇問問而已,末晚,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怎麼在一起的,不過,我還是有句話想跟你說,他那樣的人生太複雜,你還是要考慮清楚。”
唐末晚突然沒了交談的興致,什麼話也不說。
陸雲深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唐末晚一心撲在對傅紹騫的好感裡,現在這個時候,外人不管說什麼,她都是聽不進去的,唯有時間,可以證明這一切。
到了校門口,唐末晚便讓他靠邊停車了,自己慢慢走回宿舍。
樓下的小操場邊,她遇到了一對正在爭吵的小情侶。
畢業季,分手季。
шшш ★тт kдn ★CΟ
校園裡多麼海誓山盟牢不可破的戀情,又怎麼禁得起家庭與社會的風吹雨打。
跋山涉水的距離,足以消磨掉一切一往無前的勇氣。
她無心聽他們爭吵些什麼,但是陸雲深的那句話,卻像是在她的心底灑下了一顆忐忑不安的種子。
回到寢室,阮玉苗已經離開了寢室回家去了,魏曉晨還在上班,所以只有周雨蒙一人依然過着醉生夢死看美劇的日子。
唐末晚朝她打了聲招呼,就進洗手間去洗臉。
周雨蒙按下暫停鍵此刻興致勃勃的盯着她瞧:“末晚,昨晚上跟帥叔叔走了?一直忙到現在纔回來?”
她眼底是金光閃閃的八卦:“快點跟我說說啊,你們真的已經進展到那一步?你從上學期開始就夜不歸宿,老實說,是不是那時候就在一起了?”
唐末晚昨晚上沒休息好,眼底有深重的黑眼圈,周雨蒙卻誤會的興致勃勃,唐末晚只好按住她的胳膊,鄭重其事道:“昨晚上,他出差去了,我媽摔了進醫院了,我在醫院照顧,所以現在,別跟我說話,我想睡覺。”
她手腳並用爬回牀上,蓋上被子,悶頭就睡。
“出差去了啊。”唐末晚聽到周雨蒙在底下嘀咕,“啊,成熟男人就是這樣的了,哪有時間一直你儂我儂的談戀愛呢,當然是事業爲重了,他們跟我們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啊……”
周雨蒙的話又無端讓她聯想起陸雲深來。
是不是但凡知道她與傅紹騫關係的人,都會勸她考慮清楚。
當她一開始知道傅紹騫不讓女人近身時,第一個猜測的念頭便是他被女人傷過,所以不喜歡女人。
傅梓遙的話似乎已經印證了她這一猜測,傅紹騫心底愛的,是不是還是那個小嬸嬸?
所以剛開始跟她在一起時,他就已經規劃好了未來。
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應該好好準備接下來的複試。
可是明明很累的,現在躺在牀上,卻了無睡意,抓着手機滑來滑去,卻還是想去聯繫他。
想着他的聲音想着他的好,她覺得自己魔怔了。本來就是一場交易的合作,如今才短短大半年而已,她卻開始丟了心。
真等到一年後離別之際,她是不是會肝腸寸斷?
爲什麼必須是兩年呢?是因爲兩年後他心愛的小嬸嬸會回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原本編輯好的問候短信,又一個字一個字被刪除。
而原先那些想不通的問題,這一刻都變成清晰的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