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一個老公,叫的傅紹騫久久無法回神。
連同他身邊的胖男人也愣了:“傅總,這是怎麼回事?她是誰?”那質問的語氣喲,聽起來好像很酸。
唐末晚忍不住嗤之以鼻,擡起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我是傅總的妻子呀,我來找他回家,您是?”
傅紹騫皺眉看着唐末晚這精湛的演技。
胖男人看看唐末晚又看看傅紹騫,面色要不是燈光的掩護,肯定是難道到極致。
他有些厭惡的推開傅紹騫站起來:“alex,咱們後會有期了。”
“等等!”傅紹騫也跟着站了起來,甚至還拉住他的手,“錢老闆,你聽我解釋……”
“解釋?好啊,那你倒是解釋解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錢老闆似乎對傅紹騫還殘留着多餘的念想,不到黃河心不死。
唐末晚見傅紹騫欲張嘴,直接使出殺手鐗,整個人攀附在他的左手邊,親暱的叫着:“老公,我家裡都準備好了,你不是說只要稍微陪一會兒就好的嗎,我好睏了。”
錢老闆的臉色,這下真的難看了,一把甩開傅紹騫的手:“傅總,就此別過。”
任憑傅紹騫在後面叫了兩聲,他都沒回頭。
唐末晚悄悄吐舌,繼續做小媳婦,在原地看着傅紹騫折返。
傅紹騫陰沉着臉,唐末晚覺得自己的身子都要被灼穿了,酒吧內五光十色,音樂振聾發聵,聲音大的好好好說句話都不行,傅紹騫直接鉗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跟我出來!”
唐末晚也沒有反抗,乖乖跟他來到酒吧外,他用力一甩,將她丟在牆角,她手腳並用,才勉強撐住沒摔倒,他滿臉怒容,如帝王般俯視着她:“唐末晚,你可不可以給我解釋下搞什麼鬼!還有你怎麼會在這裡!”
唐末晚忍痛,辯駁:“爲什麼你能在這裡,我就不能在,你是不是也該解釋下剛纔那人是怎麼回事啊。”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傅紹騫的眼中帶着冷淡疏離。
她倔強抿脣:“我知道你肯定會說我沒有資格。”
“知道你還問!”傅紹騫的咆哮在這條人來人往喧囂異常的酒吧街上都清晰可聞。
他似乎,是真的動怒了。
她也覺得委屈:“你兇什麼兇啊,我不過就是看你給那個臭男人佔便宜氣不過而已,你就是要找,你好歹也給我找個養眼一點的啊!”她跺腳,萬般情緒在心頭涌動,爲他對自己的怒吼,她也憤怒到極點,“找那麼難看的,你是給我丟臉還是給你自己丟臉!你也真能讓人摸,爲什麼女人碰你一下你就要死要活的,給那種男人碰你就樂不思蜀了?”
她洋洋灑灑的一股腦兒將心中的鬱結給吐了出來,聽得他眉頭皺的越發緊了:“那你又兇什麼呢,兇我喜歡男人?還是兇我被其他男人佔便宜了?”
委屈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見他如此問,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都有,枉費我花了那麼大力氣想治癒你,結果你倒好,自甘墮落是不是,還喜歡那樣的男人……你是不是該去看眼科了?”
說着,眼淚竟真的啪嗒啪嗒落下來,看的傅紹騫一時無措。
少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叫我說你什麼纔好,唐末晚,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攪黃了一比上億的生意,你真的是……”他第一次那麼毫無形象的用手指指着她,一副恨鐵不成鋼欲罵而不得罵的神情,是真的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啊,生意?你的意思是你剛纔其實是在跟人談生意?你是故意給人佔便宜的?”
最後一句話一出,傅紹騫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唐末晚卻忘了哭泣,尷尬的站在那裡只差沒有捶胸頓足:“那怎麼辦?要不我去找他跟他解釋下?說剛纔那只是我的惡作劇?還有你怎麼可以爲了生意出賣色相呢,就算上億也不行啊。”
“唐末晚,我謝謝你這麼高看我,但容我提醒你,我也是一個追本逐利的商人,但那人可以帶給你一本萬利的生意時,犧牲點色相算什麼,商場如戰場聽過沒有。”
儘管他也很不爽,但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她的眼淚濡溼了睫毛,說話的神態就像一株雨後清荷,出淤泥而不染:“那怎麼辦,不能再去解釋解釋嗎,就當我開了個惡意的玩笑啊。”
傅紹騫的眼神依舊攝人,不過更多的,是幽深的黑墨:“惡意的玩笑?去解釋你剛纔叫的那一聲聲老公?”
“我……”唐末晚的頭,低的不能再低,剛纔也不知道着了什麼魔,那一聲老公就這麼衝口而出了,現在想來,真的可以從頭紅到腳。
他盯着她的頭頂心,發難:“擡起頭看着我的眼睛說話。”
她搖頭,已經悔的腸子都要青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不敢什麼?”
唐末晚自我反省:“我不會再叫你老公了,更不會隨便出現不問青紅皁白的攪黃你的生意了。”
!傅紹騫的聲音頓時又冷了幾分:“唐末晚,你這反省速度夠可以的啊。”
“我真的知錯了,對不起!”她後背拔涼拔涼的,光聽他說話,就根本沒有看他的勇氣了,心頭萬般晦澀,那時候的一往無前在這一刻都從心底漏了氣。
傅紹騫似乎磨牙了,見唐末晚始終不肯擡頭,真的被氣死了,一言不發的,拂袖離去。
唐末晚良久也得不到迴應,擡頭,才發現眼前根本沒人了,只看到傅紹騫的身影消失在酒吧街的盡頭,完了,這下他是真的生氣了。
上億的生意啊,誰黃誰不生氣啊。
唐末晚欲哭無淚。她剛纔,真的是有些太沖動了,也太不要臉了。
心情萬分沉重的跟着離開了酒吧街。
酒吧街的一頭是繁華的市區,就是傅紹騫所走的那個方向,另一頭,還連着着宵夜一條街,同樣熱鬧非凡,生意火爆。
一溜煙的大排檔直接從路口排到路尾,還不帶重複的。
唐末晚並不餓,不過就是心情不好。酒吧內的酒又太貴,所以她來大排檔叫了幾份燒烤,又點了一瓶十塊錢的二鍋頭。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她仍沉浸在滿滿的懊悔中,二鍋頭的辛辣從嘴角一路火燒火燎的蔓延至胃部,辣的她眼淚都要嗆出來了,不過很爽,就着幾塊錢的燒烤,她一個人佔了一張桌子,也是喝的津津有味。
連續三杯二鍋頭,她都一口悶了。
雖然杯子不大,後勁卻是極大的。胡亂的將幾串燒烤一股腦兒吃下去壓制那辣味,結果剛站起來,就打了個酒嗝,眼前的街道也一圈兒一圈兒的像是水波紋,盪漾開去。
她腦袋發暈,想走路,卻是打了個晃兒,又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
用力甩了幾下頭,胃裡火辣辣的燙已經開始往上蔓延,手撐在桌子上,眼前的景物都開始扭曲模糊,身體也犯困,一腦袋就栽在桌子上,竟是想睡了。
周圍的人來來去去,也有不少的醉漢醉倒在路邊的桌子上,唐末晚算不得顯眼。
只不過,有一個人發現了。
陳墨穿着一身居家服,手裡提着幾包燒烤正往回走,原本都已經過去了,後來一想有什麼不對勁,又慢慢的折回來。
站在桌前,眉頭緊蹙看着摔在桌上的女人,本以爲是錯過,結果竟然還真是。
她是喝醉了,兩頰酡紅,毫無意識。
放眼周圍,好些流浪漢醉漢似乎已經將目光瞄準了她,陳墨知道,要是自己走了,今晚她肯定得出事。
唐末晚是什麼人啊,他既然看見了怎麼還能走得了!
“喂,唐小姐,唐小姐……”他走過去推了推唐末晚的肩膀,唐末晚雷打不動。
陳墨有些鬱悶的看了看混亂的周圍,用力推搡她:“唐小姐,醒一醒,醒一醒……”
唐末晚有些被吵醒了,但脾氣不太好:“幹什麼啊,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別吵我,我要睡覺……”
“唐小姐,你要睡回去睡,起來,我送你回去。”
“不要,別吵我,我要睡……”喝醉酒的女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唐末晚一把甩開陳墨的手,繼續趴在桌子上。
陳墨有些惱了,放下燒烤,用力拍着她的臉,一定要把她弄醒,她的手胡亂揮舞,像趕蒼蠅似的:“討厭啊,別打擾我,我要睡覺啊……”說着,還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簡直是毫無形象。
陳墨氣極了,又無法置之不理,下手又重了些,這終於惹得唐末晚撐開了千斤重的眼皮,陳墨的身影在唐末晚的眼前晃啊晃啊,虛無又遙遠,她眯着眼,似乎很努力將他看清楚,但他就是動來動去的,她十分不高興的一掌揮下,罵道:“你別動來動去的行不行,我都看不清了。”
陳墨硬生生捱了一巴掌,氣的要爆血管了,唐末晚卻一把捧住他的頭,湊近了他看,陳墨的臉似乎與那人的臉奇蹟的重合了,唐末晚竟吃吃的笑:“學長,你怎麼來了?”
這麼近的距離,她一開口,熏天的酒氣就噴到了陳墨的臉上,陳墨厭惡不已,着實對喝醉酒的瘋女人沒好感,可是唐末晚渾然不覺,只將眼前的陳墨錯認了,死抓着不放:“學長,你的頭怎麼有兩個呢,還晃來晃去的,別動啊,我眼花……”
陳墨氣結:“別亂叫也別亂摸!我不是你什麼學長,走,我送你回去!”
他將唐末晚一股腦兒用力拽起,累的氣喘如牛,艱難的往巷子口挪動。
唐末晚卻打開了話匣子,雙手總是不停在他身上亂摸,一邊摸一邊嘟噥:“騙人,你根本就是學長,別以爲時間長了我就不認識你了,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學長……”她貼着陳墨,用力蹭啊蹭的。
陳墨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這一幕被傅紹騫看見,他肯定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怕什麼,來什麼。
剛到巷子口,就見着了他最害怕的人。
傅紹騫走了老遠到車旁,也沒見唐末晚跟上來,一氣之下就上了車,但也沒開走。
結果又等了挺長時間,她都沒出現,想起她的腳還有那表情,傅紹騫下車折返去找她,結果人已經不在原地了,外面找了好大一圈,才繞到這宵夜街來,結果看到的就是唐末晚對着陳墨上下其手,一口一個學長的叫,還吃吃的笑。
她那緋紅的面容在路燈下像一朵盛開的桃花,嬌豔無比。
陳墨的手還放在她的腰肢上,兩人歪七扭八的走路,外人看來,親密十足。
傅紹騫犀利的眸光從陳墨身上掃過,陳墨就趕緊舉起了雙手:“傅總,我家裡有客人,出來買點宵夜,路上看到唐小姐喝醉了,正要去車上拿手機給你打電話呢,你來得正好,這人我就還給你了。”
唐末晚軟綿綿的就像一個軟體動物,陳墨雙手一鬆,她就如一灘爛泥似的往地上滑去。
不過在她落地前,傅紹騫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的身體。
陳墨悄悄吐出一口氣:“傅總,我家裡人還等着呢,那我先走了啊。”
傅紹騫嗯了一聲,低頭盯着已然薰醉的唐末晚。可能是因爲換了個人氣息有所不同的緣故,唐末晚在他身上磨蹭了幾下後就皺起了眉頭,可他的眉頭皺的比她還緊,一身的酒味加一身的燒烤味,他強拖着她往前走。
唐末晚還耍賴,皺眉嘟噥:“你誰啊,你不是學長,我學長去哪了,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學長……”
學長?陳墨?
這個念頭讓傅紹騫有廢了陳墨的心思,臉色陰沉如地獄修羅,手下也不再客氣,真的是生拖硬拽的將她丟上車。
唐末晚的頭撞在車窗上,雖然很疼,可渾身虛軟有氣無力的,只是悶哼兩聲,倒頭就睡。
傅紹騫憋悶的開車,將她弄了回去。
但僅是丟在客廳的沙發上,就管自己上了樓。
福伯驚訝的看着爛醉如泥的唐末晚,傅紹騫留話:“福伯,去休息,不用管她。”
沙發再寬敞,肯定也是不如牀舒服的。
半夜,唐末晚口乾舌燥,在沙發上一個翻滾,就摔倒了地上。幸好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也不算疼,就是仍舊迷糊。
茫然的轉了轉眼,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傅紹騫的別墅了。身上的毯子下滑,落在手邊,是誰幫她蓋上的?
腦子裡像是千萬只螞蟻在鑽,疼的漲的厲害,在地攤上呆呆的坐了一會兒,嗓子眼很乾,她勉強爬起來去廚房倒了杯水喝。
冰水入喉,才緩解了那種刀子般的灼燒,晚上的事情也開始一點一滴的在腦子裡想起來,只不過到後來與傅紹騫爭吵後她去夜宵攤買醉的事情,卻又好像斷了篇兒,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她似乎看到了學長……陸雲深?
端着水杯又敲了敲一陣陣發緊的太陽穴,她還是應該先睡一覺再說。
結果剛走到樓梯口準備進房,傅紹騫就從三樓上下來了。
她立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
柔和的燈光並不刺目,但對宿醉的她來說,仍是覺得有些強烈了,她也想起了自己攪黃了他上億生意的事情,差點捶胸頓足:“傅總,謝謝你送我回來啊。”
她的稱呼,又變了回去。至少說明現在腦子是清楚的。
他的眸色,諱莫如深。
唐末晚覺得他肯定是還在生氣,只能又一句抱歉:“傅總,我真的知錯了,請你原諒。”
望着她那酡紅褪去現在蠟黃的近乎憔悴的臉,他大赦:“先回去睡覺,明天再說。”
她如釋重負:“謝謝傅總。”
進入房間,頭沾在枕頭上,倒頭就睡。
傅紹騫站在門外,暗忖,現在謝,是不是還太早了點。
心中有事就怎麼都睡不好吧。
儘管頭疼的厲害,腦子迷糊,可唐末晚這一夜在牀上翻來覆去的,都是各種凌亂的片段,天微微亮的時候,就再也無法安歇的起來了。
她闖了大禍了。嘆氣。
打開電腦,進入淘寶二手頁面,卻發現底下好多人給她留言了,是關於買那些衣服的事情的,有人想跟她還價,以更低的價格入。
還有人把衣服拍下了,又關閉了交易。
從那堆留言中,看到幾個還在線的買家,她就順藤摸瓜的找了過去。
問了一圈下來,倒是有個女孩比較爽快,七折的話她就包圓了。
唐末晚也是個怕麻煩的人,而且張曉曼的事情迫在眉睫,根本等不及,所以她就同意了,今天發貨,不過要求對方在收到貨後確認無誤後就立刻打款。
對方說沒問題。
唐末晚讓她去拍,然後修改價格。等她拍下,唐末晚纔算鬆了一口氣,算算時間,應該是差不多的。
但還是覺得有些對不起謝依人,辜負了她一番盛情吧。
到櫃子裡將衣服鞋子和包包拿出來,攤在牀上,白色的輕薄衣裙像蝴蝶的翅膀,翩躚欲飛。
不曾擁有,即將失去。也沒什麼可以遺憾的。因爲這本來就不屬於她。
只是哪個女孩不愛美,哪個女孩不渴望成爲公主,擁有數之不盡的華服呢。她不是不羨慕,就是擁有自知之明。
越看只會越難看。
所以她一股腦兒就把東西打包好了,等着上班的時候將東西帶出去郵寄掉。
突然聽到房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她一怔,豁然跑去開門。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傅紹騫脫下了西裝外套和襯衫,不再是一身的白領商務範兒,換上了黑色的運動裝,汗流浹背的模樣:“你,已經跑步回來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蠟黃的臉色着實慘不忍睹,眼神中略帶嫌棄,皺眉:“記得以後都先把自己收拾好再出門來,省的嚇着別人。”
語畢,就清越的上樓去了。
唐末晚到洗手,看着鏡中自己那如鳥窩般的頭髮,碩大的黑眼圈,形容枯槁的樣子,連自己看着都不忍心,也難怪,他會嫌棄自己了。
她這個樣子,要怎麼跟傅紹騫平時接觸的那些美豔動人的嬌俏妹子是相提並論呢。
鬱悶的刷牙,洗臉,她再一次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何止是隔着年齡,還隔着閱歷。她想追上他的腳步,就像黑夜追逐白天,似乎永遠都不可能。
這個認知讓她的情緒一落千丈。又想到自己攪黃了他上億的生意,自己這輩子做牛做馬都還不出吧。
可是,她爲什麼會這麼在意他呢?唐末晚端詳着鏡中的自己,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整個神智都清醒了。
是啊,她對傅紹騫的在意,是不是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怎麼可以在意他呢。
別說她心底早已有喜歡的人,就說沒有,兩年期滿,她也是不可能留下的,爲什麼還要那麼傻的泥足深陷呢。
這麼說,難道她是真的喜歡上傅紹騫了嗎?
其實這也沒什麼,他那麼出類拔萃鶴立雞羣的一個人,誰見了都會愛上的吧。
但,她拿什麼去匹配。唐末晚啊唐末晚,你還是管好你這一顆不安分的心吧。
她又沉沉嘆了一口氣,原本想擦點粉的,現在也是興趣全無,素着一張臉下樓去了。
傅紹騫安靜的用餐,看報紙,貴族式的禮儀跟歐洲發達國家如出一轍。
唐末晚不禁問:“傅總,你在國外呆過很多年吧。”只有呆的時間長了,那深厚的文化底蘊纔會彷彿與生俱來,融入骨髓。
他擡眸瞧了她一眼,立刻沉下臉:“是啊,不過你,肯定就是沒出過國的,頂着這麼一張臉,是準備嚇誰呢。”
她一怔,心底還是感覺又被蔑視的屈辱,立刻接上:“是啊,我是窮人,從小到大走的最遠的地方就是周邊了,我連出省都沒有出過,你還是別指望我出國了,對不起,我這不堪入目的臉惹得傅總礙眼了,那我先走了。”
早餐也沒心思吃,她換鞋往外走。
傅紹騫蹙眉,甩下報紙厲喝:“站住!唐末晚,你給誰發脾氣呢。”
“我哪有發脾氣,怎敢發脾氣。”她該怎麼解釋,自己是因爲他的瞧不起而心酸呢。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出身不好,自然也不可能過上像他那般優渥的生活,她的世界,一直都在爲如何生存,獨立更生而奮鬥着,哪有時間和金錢去享受他所謂的高端生活呢。
“哦,對了,對不起,昨晚那事,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實在是無能爲力,我連一萬塊都拿不出,別說一億了,我瞧着那人還是挺喜歡您的,如果真的沒有辦法,您要不再小小的犧牲一下,我覺得肯定能馬到成功。”
她已經將對他的稱呼,又提升到了一個新的檔次,都用上您這樣的尊稱了。
傅紹騫的眉頭皺的死緊死緊的,瞪着那個在那裡忙碌着穿鞋的黑色小腦袋,聽着她的奚落,他爲自己剛纔那句無心的話感到抱歉,不過,他是不可能道歉的。
而她,換完了鞋子,也沒有回頭,更沒有一句道別,徑直就出了門去。
第一次,傅紹騫被人如此無視。
憤怒,也在他的胸膛裡蔓延。
這小妮子嘴巴也不是蓋的,明明是她攪了他的生意,現在反倒還要他去犧牲色相挽回來?也虧她想的出來!
該死的!
傅紹騫這次是直接將桌上的報紙甩在了地上,豁然推開椅子站起來,大步朝唐末晚的身影追去。
追上了,直接扣住她的手腕轉過來罵道:“唐末晚,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學會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給我擡起頭來……”
他的吼聲,最後都消融在那一張梨花帶淚的蒼白小臉上。
所有的話也都堵在了喉嚨口,訥訥的發不出來。
“對不起……”唐末晚掙脫他的手,用手背去抹自己的眼淚,結果就是如當初一樣,越抹越兇,越掉越多。
她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與他的距離,嘴裡還是不停道歉着:“對不起,傅總,我知錯了,您要罵就罵我吧。”
早晨的清風從身邊穿過,還混合着花園裡各種清幽的花香。
她站在花園旁,背後各種盛開的奼紫嫣紅的繁花做底,看着,卻是那麼羸弱。
不停的抽噎從她的嘴裡發出,像是負傷的小獸,看的傅紹騫的心被狠狠擰緊了。但是他並不擅長開口安慰人,竟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只能怔怔看着她哭,連同心臟跟着難受。
唐末晚覺得自己真的太丟人了,明明就是她錯了,現在反倒像是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似的,傅紹騫又該罵她了吧。
而且她都已經那難看了,這一哭,就醜的更加不堪入目了。
她已經沒有勇氣去看他的臉,他眼中的嫌棄會讓她徹底崩潰,所以她轉身就跑了。
傅紹騫伸出垂在身側的手,想拉住她,但拉住了又該說什麼呢,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她跑掉。
唐末晚真的是用跑的。跑出了別墅後就在山路上跑,邊哭邊跑,眼淚就像打開了的水龍頭,嘩啦啦的流了一地,嚇的周邊偶有幾個晨練的路人,紛紛駐足觀望她。
她怎麼就那麼傷心呢。
傅紹騫說的明明就都是事實,以前多的是人說,可從沒像現在這樣讓她難過的恨不得從這裡跳下去。
她拼命又拼命的跑着,胸腔裡的肺似乎都要炸了,可她不能停,也不敢停,就像一頭髮脾氣的小蠻牛直接衝出了主馬路。
但是,差點兒,就又釀了大禍。
左邊是微微高聳的山路,傅子慕正打算拐彎,突然就有一個人影毫無預兆的從山路上衝出來,也虧得他正全神貫注的,立刻就踩了剎車!
今天開的是跑車,性能優越,他直接將油門踩死,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極其刺耳的尖嘯聲——
車前的女人被嚇的無法動彈,他也嚇的夠嗆,好在車子最後停住了,雖然已經擦着她的膝蓋。
他在車內喘息,隔着車窗與外面癡傻的女人對望一番後,頓時勃然大怒,衝下車連番咒罵:“唐末晚,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找死嗎?找死也給我選個好點的地方,你這死法就是害人害己……”
剛剛經歷了失落,現在又差點經歷了生死,這連番打擊,真的叫唐末晚難以適應。
尤其是傅子慕這車子車頭,真的已經頂到了她的膝蓋,如果不是他今天開了跑車,她現在恐怕已經卷入車輪成爲一縷幽魂了……
光想,就讓人頭皮發麻了。
就連流淚,都忘了。
只是剛剛還沒擦去的眼淚仍晶瑩的掛在溼漉漉的睫毛上,傅子慕看着,就像剔透的水霧在陽光下悠然綻放,再加上她蒼白的臉,如弱柳扶風依然在顫抖的身子,讓人情不自禁想攬她入懷,好好呵護一番。
傅子慕覺得自己真的着了魔,動了情,跟唐末晚離婚的這段時間,除了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又恢復了夜夜笙歌的生活,可是,那些或妖嬈或嫵媚的女人似乎都入不了他的眼,近不了他的身了,他覺得索然無味,興趣缺缺。
難道唐宛如真的說對了,因爲得不到,才越想得到?但心底明明有個聲音在反駁不是這樣的。
他的車子停在路口,後面已經有無數的車子排起了長隊,此起彼伏的按着喇叭。
他拉起她的手,就給她塞入了副駕駛,趕緊把車開走了。
傅紹騫因爲不放心唐末晚,最後還是一路尾隨着開了下來,只是沒想到,會看到她毫不抗拒的上了傅子慕車子這樣的場面。
車停在山道上,手指緊握着方向盤,望着傅子慕離去的車屁股,他第一次真的覺得傅子慕非常討人厭的感覺。
唐末晚窩在真皮座椅上,頭抵在車窗上,懨懨的情緒很低落,眼睛還紅紅的,可憐極了。
傅子慕從手邊抽了紙巾給她,她說了謝謝,用力擦了幾下。
他搖頭:“你這樣擦,眼睛只會更紅,你還有一點兒女人的樣子嗎?”
“我沒有,跟你有什麼關係。”
“有啊,你再怎麼說都是我前妻不是嗎?咱們的關係一輩子都撇不清。”
“呵呵,呵呵。”唐末晚乾笑兩聲,也沒興趣跟他逗趣,就扭頭看窗外的精緻。
他問:“你這是跟我小叔吵架了嗎?”
唐末晚有些焦躁:“你能不能不要跟我提這個人啊。”
傅子慕挑眉:“這麼說是真的吵架了?他可是向來不輕易動怒的人啊。”
是,他不輕易動怒,所以這架,恐怕只有她一個人不可理喻的在爭吵,傅紹騫壓根兒就不會在乎,她的心又低沉幾分,咒罵道:“傅子慕,你真的很吵,我謝謝你麻煩把我放在路邊吧。”
“別啊,就當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傅子慕難得求饒,只因爲他想多更唐末晚待一會兒,知道她與傅紹騫吵架後,他的心情別提多爽利了。
觀察了唐末晚的臉色,他小聲建議:“這會兒去上班還早呢,你沒吃早飯吧,我請你吧。”
唐末晚斜眼睨他:“傅子慕,我還沒問你呢,你大早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來接你上班的啊。”傅子慕這倒是真的沒說謊,只不過他沒想過真的把人接到怎麼樣的,因爲傅紹騫是不會輕易就範的,哪裡知道,下貓碰上了死耗子,運氣還是不錯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唐末晚撇嘴,“無事不登三寶殿,非奸即盜,你直接點吧,別拐彎抹角的。”
傅子慕差點嘔血,唐末晚一連用了三個貶義詞,簡直將他踩到塵埃裡:“我真的來找你吃早餐的啊,當然,也想問問你,最近生活的怎麼樣啊,有沒有後悔離開我啊之類的,怎麼樣,你有後悔嗎?”
翻了個白眼,唐末晚鄙夷的表示:“謝謝你對自己如此自信,不過我告訴你,我覺得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離開你,並且,永不後悔!停車——”
傅子慕的心真的受傷了,從沒有哪個女人向她對自己這般不屑一顧,按捺住滿腔怒火,他還是揚起了笑臉:“好吧,那恭喜你做了個正確的決定,既然做不成夫妻,做朋友還是可以的吧,你臉色那麼差,肯定是沒有吃早飯,就當是陪朋友吃個早飯沒問題吧。”
他一直沒有錯過後面那輛不遠不近一路尾隨着的黑色路虎。
見唐末晚不語,他就徑直做了決定:“我覺得我這個人其實還蠻好的,講義氣也夠熱情,做朋友不吃虧啊。”
“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不過她還是拒絕了,跟傅子慕,她不想有任何的糾纏,“謝謝了,前面下車就行。”
“難道跟我吃個早餐你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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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
“既然不怕就行了,我請你吃自助餐吧,人家都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東西有益於身心恢復,喝點熱巧克力就更好了。”
想象着醇厚的巧克力醬滑過脣齒的香濃,唐末晚頓時有些心動。
他沒錯過她眼底的那一抹光亮:“你已經沒吃那麼豐盛的早餐了吧,我知道我小叔的口味,向來清淡,跟着他只能吃素,跟着我才能吃香喝辣的知道嗎?”
唐末晚撇嘴,不置可否。
傅子慕也沒有再說什麼,將車開入了五星級酒店的地下車庫,停好車就帶着她直奔四樓的餐廳。
而且酒店外的黑色路虎,這一次,沒有再跟進,靜靜的調轉了車頭,傅紹騫那寒冰似的的面容足以將周圍的空氣凝結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