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小媽。
這個詞對唐末晚來說有些陌生,然後纔將它與唐宛如等同起來。
聽了,又笑了,表現的波瀾不驚:“那真是恭喜傅小姐了。馬上要當姐姐了,嗯,好事。”
傅梓遙盯着唐末晚平靜的面容,又幽幽的加了一句:“是傅子慕的。”
一驚。
唐末晚以爲自己聽錯了,前思後想一番,將所有的話聯繫起來,她仍是震驚的,可也僅僅是在心裡,無謂的聳了聳肩,抓頭:“傅小姐,你是不是搞錯對象了。這話要說你也該對你爸爸去說。跟我說,有用嗎?唐宛如懷孕不懷孕,懷的是誰的孩子,跟我沒有半分錢關係吧。”
“跟你是沒有關係。但是跟唐家有關係啊。”傅梓遙這時候又笑的天真無邪了。“你說,這事情要是被爸爸知道了,唐宛如會怎麼樣呢,唐家又會怎麼樣呢。”
唐末晚的眉頭微微蹙起。順着傅梓遙的話去想,如果傅成光知道唐宛如懷了自己兒子的孩子,一定會大發雷霆,沒有人會願意戴着頂綠帽子,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家的兒子,傅子慕或許不會怎麼樣,但唐宛如,是絕不可能有好下場的,那麼唐家……
也是可以想見的後果。
可是唐末晚並不關心:“那你就去說好了啊,我又不是靠唐家活着。”
這句話,換來的傅梓遙的冷笑:“果然,找了小叔做靠山就以爲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唐家好歹養了你快二十年吧,真是忘恩負義啊。”
她說完這句就錯身而過朝自己的包廂走去,唐末晚冷着臉站在那裡,是不是在所有人眼裡,都是她高攀了傅紹騫?
包廂的門突然打開。她看到陸雲深站在門內,斂了失神,衝他笑了笑,然後讓開了身體,以爲他要出去。
結果陸雲深並沒有,站在那裡問她:“怎麼了,你臉色很不好,身體不舒服?”
“沒。”包廂裡又吵又鬧,說不舒服也是真的有些不舒服,雖然開了兩臺空調,但空氣不流暢,憋得慌。
“學長,你要去洗手間嗎?”
陸雲深搖頭:“太悶了,出來透透氣。”
“哦,那我先去吃飯了。”
陸雲深忽然扣住她的手腕,語氣竟是無奈:“晚晚,你這是在逃避。”
“我沒有!”他們站在包間門口,她不自覺提高了音量,幸好裡面吵鬧,並沒有人發現異樣,陸雲深眉心一擰,乾脆出了包廂帶上門。
站在走廊上,唐末晚非常鎮定的告訴他:“學長,我很感謝你爲我做的這一切,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出國留學真的是個很好的機會,對我也很有誘惑力,但這一切跟留在這裡跟我愛的人在一起比起來,真的不重要,將來我也許會因爲沒有出國而後悔一時,但如果我走了,也許我會後悔一輩子。”
突然把話說出來了,看着陸雲深眼底的失望與震驚,她卻覺得坦然了:“學長,真的謝謝你的好意,謝謝。”
握住她手腕的那雙修長大手一鬆,唐末晚的胳膊已經垂在身側,陸雲深一手插在褲兜裡,英俊和善的面容被燈光打的立體分明,唐末晚聽到他嘆了一口氣:“你去吃飯吧。”
“嗯,那我先進去了。”
陸雲深站在走廊上,兩邊的包廂裡傳來各種絡繹不絕的熱鬧聲,可這種熱鬧都是別人的。
他像個旁觀者,冷眼旁觀着這一切。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聽了唐末晚那番話,他倒覺得自己多管閒事了。
不由得一陣苦笑。
飯局散夥時,已經十點多。
班上一般同學都哭的稀里嘩啦,班主任說明天參加過學位授予儀式,拿了畢業證,他們就算是正式畢業了。
四年的同窗之情,在這一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驚人效果。
尤其是寢室裡的同學,忍不住坐在一起,抱頭痛哭。
周雨蒙阮玉苗魏曉晨和唐末晚,亦然。
尤其是阮玉苗,哭的整個妝都花了:“你們有時間了,一定要來看我啊,我們家那邊風景可好了,還有很多旅遊勝地,等我結婚的時候,你們一定要來參加我的婚禮,你們結婚了,我也一定會來的!”
他們都記得當初那個誓言,要給彼此做伴娘。只是當時,有五隻手。
當初的第五隻手,如今正冷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旁邊的人套頭痛哭。
張曉曼的眼睛有些疼,有些酸澀,卻沒有流淚的衝動,她的眼淚早已在之前流乾,在這裡,似乎也沒有人留戀她,她悄然退場。
在走廊上遇到了折返的陸雲深。
“陸老師。”張曉曼叫了他一聲。
陸雲深點頭,張曉曼已經開口:“陸老師,您是我們班的就業輔導員,之前您在住院我也不好意思麻煩您,可是現在好多同學都簽了就業協議了,我還沒有……我想留在這裡,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幫我想想辦法?”
陸雲深驚訝這個女孩的直接,他定定的目光落在張曉曼的臉上,讓她覺得過於直白和難堪,下意識咬了一下自己的脣:“如果陸老師覺得不方便那就算了,我自己再想辦法吧。”
“哦,你別急,我不是這意思,我會幫你留意一下的。”陸雲深隨後補充。
張曉曼似是不相信他說的話,帶着驚訝,但是馬上又鬆了一口氣:“那就麻煩您了,我先走了。”
陸雲深目送她離開,這時候飯局也散了,更多的同學從包廂裡出來。
他一眼,就瞧見了與寢室同學相擁在一起的唐末晚,四人應該也是哭過,眼睛紅紅的。
周雨蒙她們在飯店門口攔車的時候,陸雲深的車子停在了她們面前,是一輛黑色的奧迪a4。
“回學校嗎?正好順路,送你們一程吧。”
路邊其實還有很多等待打車的學生,也都是回學校的,陸雲深偏偏選擇了對他們說這話,幾個女孩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魏曉晨應承下來:“那就麻煩老師了。”
這會兒人多車也不知道何時能打到,於是都上了車。
哭聲漸止,卻大家情緒都不高,被分別的愁緒包圍。
魏曉晨坐在前面對陸雲深表示了感謝,唐末晚閉着眼,假寐。
車子開到宿舍樓下,幾人又道了謝,一起回了寢室。
寢室裡,阮玉苗的東西已經收拾好,就連魏曉晨,也打包了一些行李,她說:“我已經找人合租了,明天我把一些不要的東西寄回老家去,就去外面住了。”
魏曉晨在陸立風的診所幹的不錯,因爲陸立風這段時間住院沒上班,魏曉晨倒是得了很多學習上手的機會。
她這人踏實又勤奮肯幹,唐末晚相信她可以闖出一番自己的作爲來。
至於阮玉苗,明天一走也許真的要結婚時候才能相見了。其實也就她要回去,其餘三人,還是在同一個城市,幾乎經常可以碰面,那些離愁別緒忽然就淡了許多。
唐末晚現在一過晚上十點就發睏,簡單洗漱上了牀,她們還在興致勃勃的聊天,她卻睡意甚濃,眼皮直打架,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拿起一看,發現上面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短信,都是傅紹騫的名字,頓時懊惱的咬住了下嘴脣。
短信內容很簡單,兩個字,睡了?
她沒有迴應,那就是睡着了。
而電話是在短信之前打的,她想給他回過去,但瞧瞧現在不過才早上六點,他想必還在睡覺,不想打擾他,所以又壓住了那蠢蠢欲動的衝動。
纖細的手下意識撫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她真的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就這樣懷孕了嗎?
應該是真的吧。這次的驗孕棒肯定沒過期,而且是那麼鮮紅的兩道槓,怎麼都覺得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唐宛如也懷孕了。雖然傅梓遙說是傅子慕的,這也不是沒可能。畢竟自己也是他們那點齷齪事的親歷者。
雖然傅梓遙的那些話她未曾放在心上,因爲唐宛如懷孕真的跟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可忽然間又有些同情唐宛如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如果真的是傅子慕的,那還會有留下來的可能嗎?
人只有感同身受的時候才能理解那痛苦吧。
她其實也很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傅紹騫,他知道的話,應該也會很開心吧,脣角不自覺挽起,抱着編輯了好久,刪了寫,寫了刪,然後發了一條:傅總,中午吃飯,約嗎?
九點。
學位授予儀式在學校大禮堂舉行。
上千個位置,座無虛席。
學校領導坐了一排。
校長在中間致辭。
然後一個專業一個專業輪下去,從穿着學士服打扮隆重的校長手上接過代表了四年艱辛付出的畢業證。
大家都很期待,也很緊張,原本覺得校長穿着學士服的樣子很土,可是當儀式真正開始時,一切都變得那麼隆重。
尤其當第一個學生從校長手上接過學位證畢業證的時候,大家難掩激動。
但這些人中間,獨獨少了一人,張曉曼。
學校經過最後的商量,還是扣住了她的畢業證,只頒發學位證。其實這還是傅紹騫後來鬆了口的緣故,要不然連個學位證都拿不到。
但沒有畢業證,一個學位證又有什麼用。
唐末晚從校長手中接過那兩本厚重的證書時,心情也是沉甸甸的。
歲月如梭,四年光陰,悄然溜走。
如今,她收穫的何止是這兩個證書,還有肚子裡的孩子。
跟校長道了謝,回到座位上,悄悄拿出一看,還是沒收到傅紹騫的迴音,不失落是假的。
儀式結束後,魚貫跟着一羣人往外走。
周雨蒙勾着她的胳膊:“玉苗下午四點的火車,正好,我們一起再吃一頓飯吧。”
魏曉晨也說:“這可真的是最後一頓了,走吧,我請客。”
“嗯。”唐末晚還心想着傅紹騫,突然聽到底下傳來一陣驚呼。
前方是密密麻麻的人頭,她們還在二樓的樓梯上,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底下發生了什麼,周雨蒙也是好奇:“出什麼事了。”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於是四人加快腳程,經過緩步臺,只剩了最後十二階的樓梯,可是站在最高處,底下的場景,已經一目瞭然。
開闊的操場上,不遠處的車位裡停着一輛黑色的路虎攬勝。
攬勝車頭上,靠着一個穿淺藍色襯衫的男人,衣領處的兩顆鈕釦沒扣上,單手抄在褲兜裡,斜倚着車頭,他的姿勢很愜意,穿着黑色商務休閒褲的雙腿併攏在一起筆直又修長,短袖露出了他結實的小臂,最重要的是他另一隻手搭在一個近米一長的長方形盒子上。
盒子的前端有一個英文巨大的英文單詞:roseonly。
roseonly,一生只送一人。
但凡經歷過情人節的女生就不可能不知道這個詞。
roseonly花店所有的玫瑰每朵都是從厄瓜多爾的皇家玫瑰園空運回國,使用海外設計師所設計的“會呼吸的”盒子。玫瑰目前至少需要提前3天預訂。
用戶在roseonly買花送人時,需要把自己的名字與收送花人的名字永久綁定,也就是說,在roseonly購花,你一輩子只能綁定一個送花對象,不得更改。
這就是唯一的真愛,一生,只送一人。
周圍女生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因爲沒有人願意離去,所以樓梯口造成了異常擁堵的局面。
後面出來的學生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爭先恐後的推擠着,場面差點失控。
幸好樓下的保安及時發現了這裡的情況,趕緊過來疏導,而最先要趕走的,就是樓底下那個堂而皇之站着的罪魁禍首。
正午的日頭很大,猛烈,男人站在那裡,五官線條冷峻,一身的肅殺之氣,偏偏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盒子上敲着,嘴角掛着似有若無的淺笑,本來是偶爾擡頭,這會兒見人出來了,笑容倒是大了些,直盯着出口處。
保安看他的穿着打扮,又看看身後氣勢逼人的車子,出於本職工作,還是上前道:“先生,這是出口,麻煩您把車開元一些好嗎,以免發生意外。”
男人在陽光下笑起來的樣子簡直像鑽石般耀眼,有些痞,還有些玩笑的輕暖,看的周圍的女人不禁芳心大動,眼冒星光。
男人指了指車子下方的黃線:“停車位裡也不行?我等人,出來了就走。”
保安看着黑壓壓的學生,有些着急了:“可是這樣很容易造成擁堵,發生意外。您是學生家人吧,等哪個學生?打個電話行不行?”
唐末晚緊握着周雨蒙的手心裡都冒出了熱汗,緊張的,興奮的,擁擠的,害怕的,各種情緒夾在一起,突然不知該如何表現。
倒是周雨蒙和魏曉晨一左一右的駕着她,四個人連成一線,纔沒有被後面洶涌的人潮擁擠下去。
男人面對保安,有些無奈:“打了,沒人接。”
“那您是接孩子?還是?”
旁邊已經有女生低低的笑起來:“保安大叔,您沒看到他手裡那花嗎?怎麼可能送孩子的,分明就是來接女朋友的吧。”
鬨鬧聲此起彼伏,已經有同學一腳踏空發出了一聲慘叫,幸好人多及時穩住了,可這烏泱泱的人羣就像蓄勢待發的洪水,保安正着急爲難時,緩步臺上的周雨蒙發出一聲大喝:“下面的同學,讓開一條道,女主角下來了!”
樓梯上的同學嘩啦啦回頭,唐末晚的臉紅的能滴出血來,周雨蒙頓時感覺與有榮焉,朝她擠眉弄眼:“還看什麼哪,趕緊下去啊,你男人接你來了!”
周圍鴉雀無聲,後面的同學依舊在推擠,但前面的哪裡肯輕易讓位,倒是真的?刷刷站到了兩邊,還有的同學終於離開了樓梯,到旁邊的空地上繼續蹲守。
唐末晚一步步走下來,周圍那豔羨嫉妒的目光簡直讓她無地自容。狀引頁血。
然而,望着下首那樣一個硬朗又強大的男人,眼底蓄着淡淡笑意,深深的凝望着她,在她下來的同時,也逐步走向她,捧着那個盒子,沒有過多的甜言蜜語,但深邃又迷人的眼睛裡只望着你一人。
他給予你的看重包容與寵溺,真的足以將唐末晚寵上天。
她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男人已經走到了她跟前,一手捧着roseonly的盒子,一手慢慢掀開。
十二支近一米長,花朵巨大,花形帥氣的長徑玫瑰靜靜的躺在盒子裡,幽幽綻放。
一聲又一聲的抽氣聲就像糯米骨牌效應,開始在人羣中蔓延。
當傅紹騫把那盒子玫瑰靜靜的推到唐末晚跟前時,全場沸騰了,周雨蒙在後面鼓譟:“接啊,快點接啊,再吻一個吧——”
“吻一個吧——”
“吻一個吧——”
人們的善意總是在一瞬間爆發,強烈的排山倒海的呼喚壓倒了前來救場的保安,也震驚了樓上不明所以的老師和同學。
可底下的男女主角眼中,只有彼此。
唐末晚望着他的身影,修長挺拔,寬肩窄腰,長腿筆直,尤其是此刻手上捧着花束,深邃的眸子深處是掩不住的情深,有些難癢的心醉,在一片喝彩聲中,纖細的腰肢已經被人箍住,人高腿長的男人那修韌的薄脣正好可以讓她不費吹灰之力的穩穩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