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是、是………”
“南、南陵……”
“………”
羣鬼爭先發出鬼嘯聲,搶着回答靳夙瑄的問題,可是它們的聲音破碎不堪、斷斷續續也就算了,還合聲回答。亂七八糟,根本就聽不清楚他們在鬼叫什麼。狀共長才。
我看到他們裂開的嘴裡,全只剩下半截舌頭,難怪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看了乾着急,就忍不住問道:“你們是不是被南陵王府宰殺的?”
“綰晴。”靳夙瑄對我搖頭,示意我不要出聲,我沒理他。
“是、是、是……”羣鬼齊齊點頭,靳夙瑄臉色變得沉如水,讓人難以捉摸。
“你們知不知道南陵王府爲什麼要宰殺你們?誰是主謀?”我顧不得靳夙瑄會作何感想,執意問道。
“吃、吃我們的肉!”這一次,它們倒沒有搶着回答,而是讓一隻說話比較清楚的鬼來和我們交涉。
果然是爲了吃人肉。才殺人。我雖然早就知道了,可還是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腳底蹭蹭往上升。
“快說。誰是幕後主謀。”真不是我多嘴,或是被好奇心驅使,是心知這些由我來問更好。
我隱隱感到靳夙瑄多多少少能猜到是誰,可他一定是有難言之隱,不得說。
能在王府裡大肆屠人吃肉,肯定是府中哪位握住權勢、靳夙瑄至親之人,所以才讓靳夙瑄有意逃避。
我這個問題一問出,羣鬼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連屠殺自己的真兇是誰都不知道,亦或歪頭苦思。
“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些鬼?”看這些鬼這樣樣,我知道沒必要繼續問下去了。
我倒是很好奇。還是魂體時,靳夙瑄收鬼滅鬼不在話下,那現在他面對這麼多枉死的鬼。會怎麼做?
很顯然靳夙瑄陷入了兩難之中,別說他會不會滅鬼,再者這些鬼都是無辜枉死的。
它們的出現只不過是想求他爲它們伸冤,顯不出半點惡意。
“殺我們的人是、是………”那隻鬼像是想到誰是主謀,剛要告訴我們,就突閃一道銀光越過衆鬼疾射到它額心,它瞬間灰飛煙滅。
那是一支染血的利箭,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箭應該是染上了黑狗血,專用來滅鬼的。
這些鬼雖有靈智,卻因成鬼不久。實力太低,一點黑狗血就可以滅殺它們。
從四面八方涌出一大拔黑衣人,分成兩部分,約有七八個肩搭弓弩,應該是專來滅鬼。
剩下十來個人手持刀劍,不用說肯定是爲了對付我和靳夙瑄。
我就納悶了,這裡可是南陵王府的後山下,突然闖來這麼多人,南陵王府的侍衛都是白吃飯的嗎?
靳夙瑄拿出一截竹筒,對着夜空放出信號,把我緊緊護着。
吼吼吼!黑衣人殺手見鬼就滅殺,羣鬼暴動,都撲過去和他們撕打,畢竟放完一拔箭,再搭箭是需要時間的,就給了部分鬼撲身的機會。
靳夙瑄一手攬住我的腰,一手揮劍與殺手纏鬥,他身若蛟龍遊打於衆殺手之間。
但是我意外的發現殺手的目標是我,反而有意避開靳夙瑄,連接把刀劍砍向我。
殺鬼滅口,有意除掉我,我隱隱覺察出派出殺手的主謀應該和屠殺人吃肉的主謀是同一個人,是誰,我大約能猜出。
殺手也忒狡猾,其中一人使出刺向我的虛招,靳夙瑄擡劍抵擋,立馬被糾纏住。
另外又有數人同時把刀劍對向我,或刺或挑或砍,勢必要將我置之死地。靳夙瑄挽出道道劍花、銀光飛閃,讓人眼花繚亂,生生把衆殺手逼退數丈。
但不愧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很快又圍過來,而羣鬼都被滅殺了,那些滅鬼的殺手也把弓箭對向我。
尼瑪!敢情是把我當做鬼來滅殺!
這種情況下,我雖然沒有武功,可也不想當靳夙瑄的累贅,他單手護着我,縛手縛腳,根本就不能發揮真正的實力。
我急從他身邊抽身,側身躲過迎面砍來的劍。
“小心,快過來!”靳夙瑄沒想到我會從他身邊離開,很是着急。
“我沒事!”我分心回道,不想,從我背後砍出一刀。
寒光一閃,其實我是躲得過的,但靳夙瑄太過擔心我,劈劍爲我擋下這一刀。
卻因此給了其他殺手機會,我眼睜睜地看着一把刀砍在他肩頭。
“不!靳夙………”我驚得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卻沒能把話都說完,剩下的話都卡在喉嚨裡。
因爲我傻眼了!那刀砍在靳夙瑄的肩頭,卻不見一滴血,直直穿過他的肩,好像他的身體是虛化的。
“綰晴!”靳夙瑄自己似乎沒注意一樣,任由身體被刀砍,一心擔憂我,急飛到我身邊。
這時,王府的侍衛匆匆趕來,我傻愣愣的,不知所措………
我最後是怎麼被他帶回挽情閣的都不知道,只知道這些殺手被拿下後,全咬破嘴裡的毒囊自我了斷。
“綰晴,你別嚇我!快回神!”靳夙瑄一直搖晃着我的身體,一遍遍地叫着失魂落魄的我。
靳夙瑄以爲我是被嚇傻了,着急地讓人熬安神湯,又一直柔聲說些安撫我的話。
“你、你知不知道你被刀砍了?”好久我才訥訥道。
靳夙瑄一怔,把所有下人都屏退,才答道:“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刀砍過,這不是好好的?”
他作勢要脫下衣服,讓我查看,安定我的心。我阻止他脫衣的舉動,脫了都沒傷口,倒不如不看。
“夙瑄!你是不是人?”我一時沒控制住,就顫聲問道,一雙手往他身上來回撫摸,想確定他到底是人、還是魂體。
“唉,我明日讓人去圓法寺請個高僧來爲你驅驅驚,可惜圓空大師雲遊在外,不然請他來,一看便知你中了什麼邪。”靳夙瑄聽到我問出這話,嘆了口氣,捉住我不安分的雙手。
他竟以爲我中邪了,畢竟當時也有鬼在場,不怪他會這麼想。
“我沒中邪,我是認真的!如果你是人,爲什麼你被刀砍中,那刀卻穿過你身體?”我不死心道。
“我何時被刀砍中了?等淨完身,早點就寢吧,爲免多生是非,明日還是我親自帶你上圓法寺。”靳夙瑄輕輕拍了我的手,憂心道。
不等我回答,他就起身招人準備熱水。此時,我還穿着那個丫鬟的衣服,灰頭土臉的,我卻沒心情管這些。
我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眼花,我也聯想到他吻我時脣舌冰冷,他的身體也是和爲魂體時那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不得不懷疑,靳夙瑄是帶着魂體來到古代,恰恰就只是失去在現代的記憶,他的記憶只停留在古代,以爲自己是人。
莫縈煙都可能是帶着魂體而來,靳夙瑄怎麼就不可能?當時在萬鬼窯他的魂體差點就要湮滅,會不會一來到古代就穩固了?
圓空的話,我也從來都沒有全信,他讓我和靳夙瑄回到古代就罷了,怎麼還把季綰凌和莫縈煙也弄來?
還有就是最近發生的事,很多都是記憶中所沒有的,冥冥之中,我似乎有所悟。
古代,也有圓空的存在,靳夙瑄不是說明天要帶我去圓法寺,圓空是圓法寺的主持,常年雲遊四海。
我卻認爲圓空現在肯定還留在圓法寺,或者可能我和靳夙瑄一回到古代,他就沒有離開,躲在暗處?我明日一定要去圓法寺一探究竟。
我胡亂的想着、胡亂的猜測着,也沒發現靳夙瑄出去有一會,到現在都沒有進來。
外面好像傳來吵鬧聲,李耀暉跑了進來,衝到我面前。
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問:“筱筱,你是不是殺人了?”
“你是不是忘記吃藥了?”莫名其妙!沒看到我在想事情嗎?我白了他一眼。
“沒吃、呃?你纔沒吃藥呢!是府裡的張管家和他婆娘在外面吵鬧啦,說你殺了他們的女兒。”李耀暉扯開一副八卦嘴臉,好奇道。
他大概是想不到我會殺人,我也確實聽得懵懵的,我有殺人嗎?季綰晴有殺人嗎?
張管家我是知道的,是南陵王府的老人,從小就服侍靳南天,深得靳南天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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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張管家的妻女都養在老家,前不久就才被他接進王府,他女兒張杳兒被安排在雲氏的錦繡閣做事。
嘖嘖!奇了,怎麼就說被我殺了?我來古代幾天,連只螞蟻都沒踩過,何況是殺人?我更沒有見過張杳兒。
“靳夙瑄是不是在處理了?”難怪那麼久都沒有進來。
“是啊,話說他對你真的好得沒話說,挺維護你的,我還說你們不是有誤會嘛,怎麼………”李耀暉說着說着,又能扯到我和靳夙瑄的誤會上,思緒跳躍得太快了,明明前一刻還在說張管家死了女兒的事。
“稟少夫人,世子請您去大廳一敘。”桑鈺及時出現打斷李耀暉的話。
“我這就去。”我推開擋在我面前的李耀暉,淡聲應道。
恰巧瞥見桑鈺若有所思地望了李耀暉一眼,我揚脣冷笑,她才福身告退。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言行舉止都要注意。”我沒好氣道,李耀暉這德行再不改,身份遲早會被人揭穿。
“知道了!”李耀暉有些不耐煩,還是緊跟在我身後。
我忘記我現在一身邋遢,有違世子妃的形象,李耀暉這個少根筋的,也不曉得提醒我一句。
我剛踏進大廳,一個身穿深藍色布衣、約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就往我撲過來,面目猙獰,厲聲吼道:“你這個歹毒的女人,還我女兒的命來。”
我來不及閃躲,那女人突然膝蓋一震,跪倒在我腳下,我捕捉到靳夙瑄悄然鬆開手指的舉動。
“綰晴,這位是張管家的妻子,那是他們女兒的屍體,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靳夙瑄招手讓人把這個幾盡癲狂的女人從我腳邊拉開。
我順着他的手勢,目光移到大廳中躺在擔架上的女屍,我心跳差點漏跳一拍,再度傻眼。
那具女屍身上蓋着白布,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我認得她!
居然是那個被我扒下衣服的丫鬟,我記得她只是昏厥了。
而且我還怕有不軌的人看到她只穿着肚兜、褻褲,會心生歹意,就把她藏在沒人的角落,只等她自己醒過來。
可她怎麼會死了?我這纔想到我身上還穿着她的衣服,這下事情大條了!
“她是怎麼死的?”我極力強裝鎮定,問的是靳夙瑄。
靳夙瑄走到我身邊,拉着我的手,來到女屍旁,指了指女屍的腦袋說道:“被人用石頭砸破頭部,失血過多而亡。”
我這纔看到她的後腦勺血肉模糊,這傷口,我離開的時候還沒有,明顯是有人在我走後補上的。
“世子妃身上所穿正是小女的衣裳!小女喜歡在衣領處繡上小花,以做記號。”張管家跪在地上,雖然沒有如同他妻子那樣失控,可還是難掩悲痛。
他一眼就認出我身上的衣服是他女兒的,這個,我倒是無從辯駁。
“就是你、你是殺人兇手,堂堂世子妃,怎麼如此心狠手辣?”張管家的妻子哭天搶地。
她剛進府不久,之前一直待在鄉下,脾性還沒有被磨得圓滑,妄自沉浸在失女之痛,哪裡會顧忌身份、規矩。
無奈啊!我又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我扒了丫鬟衣服的事說出來,丟人!
真不知該怎麼辦,我只好把靳夙瑄拉到一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
“你啊!”靳夙瑄聽後,忍不住直搖頭。
“不對,他們怎麼就能這麼肯定是我?莫非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到底是哪王八羔子又在背後搞鬼害我?是莫縈煙,還是雲氏?想來想去也只有她們做得出這種事。
這也怪我還傻傻地把證據穿在身上,我還真的是忘記這回事,讓人鑽了空。
“張杳兒的屍體被人發現時,手裡握着一塊布料,布料明顯是被火燒剩的。張管家找了府中製衣房的管事,確認這布料是新進的羽蠶絲錦。當時只有一匹,我特地交代給你裁了幾套新衣。”
靳夙瑄不緊不慢說道,那語氣就像是和我閒話家常。
我一看他的態度,有譜!急扯住他的手:“你有辦法幫我解決,對不對?”
“這事容易解決,不過你要怎麼犒勞我?”靳夙瑄含笑點頭。
可不帶像他這樣趁火打劫的,居然還要我犒勞他?我真想狠狠地踩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