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這些天是什麼良辰吉日,原以爲經那一次的折騰後能清淨個幾天,沒料到卻更是熱鬧非凡,先是輪流着到她那僻靜的綠盎軒坐上一回,接着便是嫡福晉邀着所有女眷都到庭院來賞花。
在這春末夏初的時節裡,今日的陽光甚是乖巧,幾絲日光照得人心暖和但卻不至於讓人兜了一圈覺得熱汗淋漓的。
至少雲拂是這麼覺得的,或許只因她是愛花之人,即便天氣再熱上一些她看着這些豔麗的花兒都覺得很是歡喜。或許年秋月便就是那不愛花之人,只見她剛賞玩扶桑花便懶洋洋的朝着亭子走去了。
這庭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若是在東邊站上一個人,西邊上走來一個人,這兩頭的人即便眼力再好也只能瞧見那着身上的衣裳顏色罷了,若是你穿得素色了些,那便必定會被忽略。
“妹妹身子可有好些了?”
一夥人回到亭子,便只見年秋月隻身一人緩緩的啜着茶,眼前的是嫡福晉也不見她起身恭迎,只是用着那顯得虛弱的聲音回覆着:“謝姐姐關心。我這身子骨本就不好,四爺叮囑着多歇息,剛剛走着那一趟曬得頭髮疼便只能先到這來歇下了。”
若說矯情,府中除了年秋月便是這董鄂氏了,無奈她再怎麼受寵都還不敢正面與嫡福晉對抗,也只能不情不願的陪着走完這一圈。這一瞧見年秋月便趕緊巴了上去,使勁拿着扇子朝着臉上扇,“這天氣雖瞧着沒什麼大太陽,可卻悶熱得很。”
下人們趕緊端上了茶水也端上了糕點,那黑紅色並着的花生仁的不正是唐古爾氏那日帶來的酥糖嗎?雲拂眼角看了一眼,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大家都累了吧,趕緊喝口水潤潤喉。”
不知道是誰開的一句話,說那黑壓壓的是什麼玩意兒,惹得唐古爾氏一臉的鄙視,嫡福晉才趕緊解釋開來,雲拂聽着也便聽着,可當喝完茶水擡起頭的時候才發現,與她對坐着的唐古爾氏正朝着她點頭微笑。
禮尚往來,雲拂便也微笑至之。
這花味雖香但不重,圍繞着亭子坐着的女眷們卻是一個個薰着濃厚的香味,一陣風吹過嗆得雲拂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原本就不想說話的她這會兒倒是把所有人的眼光都移到她這兒來了。
“妹妹可是受了風寒?”看着雲拂咳得小臉漲紅,嫡福晉關切的問道。
想答話卻說不上來,只能略略的晃了晃頭又再咳了幾聲,喝了口水終於才緩了過來,略帶歉意的說道:“驚到各位姐妹了,雲拂剛只是喝了茶水不小心被嗆到而已,謝嫡福晉關心。”
“前幾日我倒去過雲姐姐的綠盎軒一趟,那裡可謂是百花爭豔啊,美景可不比咱們姐妹今兒個逛的遜色。”董鄂氏揚起她那十分燦爛的笑臉,恭維着笑得很是刺眼。
雲拂接受着那四面八方傳過來那羨慕的眼神,她淡淡一笑說道:“
妹妹誇得我甚是歡喜,只不過我那一席小地怎可與嫡福晉親自打理的這庭院裡的花媲美。平日裡閒來無事便只搭理些花花草草,也恰巧有個小地方可以挪用,便把那僅有的出口都讓花給佔了道,便讓妹妹覺得花甚多了。”
說罷看了嫡福晉一眼,瞧着她頗感滿意的微笑着,雲拂點了頭低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浮了浮茶葉,但笑不語。
原本被雲拂這麼一說,讓那些躍躍欲開口的人都閉上了嘴,只是年秋月顯然覺得這般的和諧不太符合她心中的情景,看了只能抽搐着嘴角的董鄂氏,不急不慢的又接起話題來,“妹妹也實在謙虛了,我每每去上一趟都覺得你那兒是香味撲鼻,百花爭豔啊。”
“承蒙姐姐看得起罷了。”就算吹捧着她那的花再怎麼好看又怎樣,嫡福晉前幾日也去過一趟,她那裡確實花養得不少,可那又怎樣,她素來愛花,府裡上下都知曉。若要她開口邀請她們一齊去參觀那是不可能的,便讓她們逞嘴皮之快罷了。
“是啊,我剛瞧着那些花兒甚是好看,若不然雲姐姐請上咱姐妹們也上綠盎軒觀賞一番?”董鄂氏像趁機打劫般樂得很,邊說着便看着年秋月滿意的笑臉她甚是開心。
放下手中的杯子,雲拂朝着說得正開心的董鄂氏莞爾一笑道:“看來妹妹也是愛花之人,只是不知道妹妹最喜歡的是什麼花?”
笑臉僵住了一下,董鄂氏努力回想着剛剛那逛了一圈嫡福晉都說過些什麼花,面對着雲拂的疑問她愣是想了好久。
“可是五色梅?剛便瞧着妹妹只對那花感興趣來着。”
“正是正是,我想着好久……這不,就是五色梅嘛,這名字都不太……不太好記呢。”董鄂氏顯得有些尷尬,斷斷續續着把話說完。
在場的除了雲拂便是嫡福晉,揚起嘴角笑了。“我說喜歡這花的人甚少,還倒就有妹妹這一位。”
殊不知情的董鄂氏以爲被嫡福晉誇了,沾沾自喜道:“我這喜歡的東西必定是不與一般人一樣的。”
嫡福晉捂嘴笑着點了點頭,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的啜飲了一口,瞧了雲拂一眼倒是什麼都沒說。
年秋月雖說不上什麼,可覺得絲絲怪異,抿着嘴只觀察着這幾個人的表情動作,無奈也說不上來幾種花的名字,更別提這什麼四色或者五色梅了。
雲拂莞爾一笑,“那必然,這喜歡五色梅的人都與衆不同,妹妹想必也是。”
“那是當然!”董鄂氏雖也覺着那笑容有些怪異,可還是揚起下巴驕傲的應答着,就憑董鄂氏也必定是與衆不同的。雖然很想嘴上逞強再說上幾句話以撐威風,無奈對這花的知識是少之又少,只能啞口。
“雲姐姐喜歡的是荷花吧?那所謂的出淤泥而不染。古人雖把這荷花比擬得無比高貴,可妹妹總覺着,從土裡生長出來的便也不過一株白色花而
已,說好聽些是淨白,無非也只是俗氣罷了。”說罷突然自己愣了一下,董鄂氏趕緊賠着笑臉說道:“這妹妹說的只是出自心底對這荷花的一番話,並無他意,姐姐切莫往心裡去。”
看着那得瑟的嘴角,雲拂手中拿着杯蓋,繼續浮着茶葉,始終維持着淡淡的笑意時而看着茶杯時而看着董鄂氏。這麼明顯的叫囂,換做是之前她雲拂必定笑着也就過去了,可如今不一樣了,她聽完沒什麼表示,只是往茶杯裡吹了幾口氣,再緩緩的送入口中。
擡起眼眸看着那得意的董鄂氏,“必然,每個人對事情都有不同的見解,這點我尚且明白。就猶如妹妹喜歡這種有下彎鉤刺帶有強烈臭氣味的五色梅一般,我也甚能理解。”說罷,雲拂又浮了下茶葉,緩緩的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
話音一落,便聽到周圍一陣竊笑的聲音。
剛剛還趾氣高昂的董鄂氏像瞬間被人狠狠的抽了一瓜子似的僵住了,芊芊玉指緊緊的掐住桌邊,整個後背都氣得坐直了許多,臉紅脖子粗的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想到雲拂是活生生的挖了一個坑讓她往裡面跳。“你!”
董鄂氏的氣焰未免也太囂張了,大夥兒看着連嫡福晉都只顧着喝茶,便更加肆無忌憚的笑開來了,“雲姐姐真是好見識,認得那麼多的花。” шшш⊙ тTkan⊙ co
“是啊,有機會還得跟姐姐學習學習。”
衆人雖不至於鬨笑一堂,但勝在取消董鄂氏的意味大大所在。雲拂也只是略表友善的微笑待之,品着茶吃着糕點,看着董鄂氏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突然覺得心裡甚是舒暢。
說的唐古爾氏不懂得說話,雲拂還是略表示贊同的。猶如此刻,你若是不想攤上這湖水便像旁邊的鈕鈷祿氏似的不開口就是,她卻硬生生偏要開口,“那敢問妹妹,這五色梅你是喜歡哪一種顏色呢?”
原本董鄂氏就被氣得夠嗆,只是無奈與衆多人在場面對雲拂她的資歷還是淺了些,可若是面對這位比她剛進府不久且不善言語的唐古爾氏來說,那信手拈來的幾句話便能把她反之嗆住的了。
“殊不知珊福晉您喜歡的又是什麼話?菊花?牡丹?又或者亦是五色梅?只是姐姐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正愁着涌上的怒氣無處可發,可憐的唐古爾氏便隨便被這兩句話都嗆得漲紅了臉。得意忘形的董鄂氏絲毫不氣餒的轉向了雲拂,“這花還是雲姐姐在行,五色梅有哪五色,還得問雲姐姐才最清楚。”
雲拂攤了攤手,頗感無奈的聳聳肩道:“我對花是有研究,但也只對喜愛的深有了解,這五色梅是妹妹心頭最愛,還是得問妹妹才最明白不是嗎?”
其實,從來雲拂就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只是她厭煩複雜,不想適應爾虞我詐的生活。但她知道,如今若是不再適應那麼只有被淘汰的份,所以她只能自強,適者生存,這道理她是明白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