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起這件往事,依舊叫姜煒難過不已。那天,他一個人提了一壺酒,只是想找一個安靜沒有人的地方大醉一場,然後徹底的與這段過去告別。
然而與小依分離的那一幕久久地停留在他的腦海裡,在每一個午夜夢迴,甚至每一場大醉之後眼前的幻影裡。
姜煒不願想起這段過去,然而它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的紮在姜煒的心裡。他很努力的想要將它拔除,卻將自己弄得更加傷痕累累。
這些日子裡,姜煒不斷的回想起與小依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還很小的時候,小依就總是拽着姜煒的衣服跑來跑去。
姜煒那時是村子裡的孩子王,卻總被別人嘲笑說小依是他的小媳婦。姜煒有一次受不了,狠狠地甩開了小依的手將她丟在路邊自己回了家。到了晚上,夜幕降臨,他還是沒有聽到小依回家的動靜。一直在擔心的他獨自出門尋找,卻在丟下她的那條街上看到了哭得慘兮兮的她。
那一天,姜煒揹着小依,他瘦弱的肩膀爲小依撐起了一小片安逸。兩個重疊的小小身影走在路上,緩慢,卻又那麼的美好。
從那一天起姜煒就發誓,他再也不能把小依一個人丟下了。
然而他卻食言了,他不僅將她丟下,還把她送入了那樣一個老頭子的手裡。姜煒每每想起,就悔恨的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那是他那樣珍愛的姑娘啊。然而那天,卻因爲他私奔時放不下家中的母親,想要回家偷偷給母親留下一封信時被人發現。兩人就這樣將自己送入虎口。
他猶記得那一天小依緊緊抓着他的手,眼裡含着淚對自己說:“小煒哥哥,我不後悔。”
她不後悔什麼呢?不後悔認識自己,還是不後悔與自己私奔?姜煒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揪着,小依被抓走時的那張臉深深的映在了自己的腦子裡,時時跳出來讓他的心皺成一團。
言喚看着姜煒,終於明白了那一天初見時,他眼底那深深的傷痛是從何而來。自己心愛的姑娘就在不遠處,她就要嫁給別人了,而自己卻無能爲力。
那更是辜負了自己承諾的一種悔恨。言喚想,如果可以讓姜煒重新做一個選擇,他會寧願自己與小依從未相識,只要她能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
姜煒什麼都沒有再說,言喚已經全部讀懂。他的不捨,他的難過,他的悔恨。姜煒不用多說,他知道言喚會懂他。而言喚也不用安慰,因爲他知道姜煒需要的不是這個,而是陪伴。
言喚想了想,將琴放置在了自己的腿上,調整好姿勢,就着這夜色下的湖水彈出了一首之前從未彈過的曲子。
那聲音繾綣悲傷,又帶着荒涼之感,無盡的柔情之中還夾雜着萬般的無奈和悔恨。言喚看着眼前微微蕩起漣漪的湖面,琴聲漸漸歸於平靜。
姜煒聽着,眼淚猝不及防地就掉了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然而這一刻,他忽然就有一種很想要落淚的衝動。爲自己,爲小依,爲他尚未真正的開始就結束的愛情,爲能遇到這個與他相知的言喚。
“奇怪,這個言喚,約了我見面自己卻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在姜煒與言喚第一次見面的亭子裡,姜煒一個人嘟嘟囔囔着。
忽然,他透過白色的正隨風舞動的輕紗,似乎在外面看到了一個人影。那身影纖細柔弱,似乎是一身鵝黃色的普通褙子。
風將輕紗吹的向上翻起,姜煒在那一瞬間看到了亭子外人的臉。
竟然是小依!
自己沒有看錯吧?姜煒閉了閉眼,卻不知爲何忽然不敢睜開,也不敢走上前去查看。
真是一個膽小鬼。姜煒在心裡嘲笑自己。就去看看她吧,看看她過的好不好,只一眼就好。
慢慢的睜開眼睛,姜煒深吸一口氣,掀開了自己面前的輕紗。
那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一張臉。而此刻,她就真實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姜煒在看到小依的這一刻,之前還砰砰直跳的心恢復了正常。他看着她,微笑,就像從前無數次一樣。
小依也對着他笑,兩人什麼都不說,卻誰也不尷尬。對於他們來說,能親眼看到對方平安無事,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你還好嗎?”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姜煒問小依。
“嗯,挺好的。”小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擡起右手輕輕將自己耳邊的碎髮撥弄到耳後去。
村長人雖然年紀比較大,卻對小依很好。自從將她娶進門之後,對她更是百般照顧。什麼粗活累活都不讓小依幹,還給她買了許多的布料成衣胭脂水粉,各種小依之前所沒有的東西。
看得出小依現在過的是真的很好,姜煒忽然就釋然了。這樣的結局不是很好嗎?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他應該開心的祝福她。
“小煒哥哥,我……”
“我知道的。”姜煒出聲打斷了小依,篤定的眼神望着她,彷彿她正在想什麼他全部都知道一樣。
“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是真心的祝福你。”姜煒的嘴角牽起,這一句話,結束了他過往二十多年的生命。然而他卻不後悔也不難過,有的只是灑脫與淡然。
已經是第二天了,小七的狀況沒有一點好轉。想到,他變得更加虛弱了,嘴脣都顯現出了顯而易見的蒼白顏色。原本紅撲撲的臉蛋此刻也褪了顏色。
其他人還是沒有想到什麼辦法。眼看着三天的時間就要到了。司徒洛與夏沫商量,如果明天還是沒有辦法的話,他就要帶小七回酆都了,現在,或許只有那裡還可以救小七一命了。
夏沫不是不知道酆都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她不願小七去那裡,卻又想不出別的辦法來拒絕,只好先答應了司徒洛。
夏沫下樓時不經意又看到了那把傘,而這一次她走上前去仔細的看。原來上一次她並沒有看錯,那透明物體裡真的有紅色的像血一樣的東西。
然而這一次,那裡面的血色明顯比上一次夏沫看到時多了很多。夏沫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拿起來仔細地看了半天。
“夏沫,你怎麼又在屋子裡拿着一把雨傘啊?”顧念路過看到,忍不住皺着眉頭提醒夏沫。
夏沫吐吐舌頭,“我只是有些好奇那裡面是什麼東西而已,沒什麼的。”
說完立刻把傘放回了原位,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傍晚司徒洛回來,也同樣注意到了雨傘上面那塊詭異的透明物體。他皺着眉頭看了半天,把顧念和夏沫都叫了過來。
“這把傘是誰的?”司徒洛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夏沫卻不知爲何感到他有些生氣。
“是我的……上一次我去給小七買蛋糕下了雨,路上一個人送給我的。”
“一個人?一個什麼人?”司徒洛皺起了眉頭,彷彿想到了什麼一樣。
“我不知道啊。”夏沫看着司徒洛的表情,心裡有些發怵。“他的身上有一股香味,而且臉色一直很蒼白。”
“後來我又遇到過他一次想要把傘還給他,可是他堅持不要。所以就一直就放在我這裡了。”夏沫說完,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司徒洛,後者的神色依舊讓她琢磨不定。
忽然,司徒洛走到了櫃子旁邊,在那裡翻翻找找,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半晌,司徒洛像是找到了,手裡拿着一個奇怪的圓錐形物體走了回來。
他重新坐在了沙發上,桌子上是那把雨傘。他將手中那塊奇怪的東西放在雨傘的旁邊,掏出打火機來,司徒洛將那東西點燃,頓時,一陣白色的煙霧瀰漫出來,竟然緩緩將那把傘包圍起來。
夏沫看得神奇,也不懂司徒洛這是在做什麼。她忍不住出聲問道:“這是在幹什麼啊?”
“回龍香,可以逼迫附在物體上的東西出來。”司徒洛淡淡地解釋完,探過頭去看那把傘。
依舊是片刻前的樣子,這讓司徒洛有些意外。他開口,聲音雖然不大,卻帶着濃濃的威脅和警告:“你最好乖乖出來,別逼我使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頓了頓,依舊沒有一點動靜。
“夏沫,”司徒洛擡起頭,冷不丁地叫夏沫。
“哎?”夏沫不解地回望過去。
“封神筆給我用一下。”
“哦。”夏沫連忙轉身從自己身上不知哪裡掏出了封神筆,遞給了司徒洛。
“血。”司徒洛擡眸看到,卻沒有伸手去接。
“什麼血?”夏沫恍惚了一下,纔想到:“是要我的血嗎?”
司徒洛沒有再說話,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看得出他並不喜歡,卻也無可奈何。這東西有些棘手,如果不使用些非常的手段,它或許一直都不會現身。
夏沫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地咬破,指尖沁出一點血,夏沫趕忙用封神筆沾沾,重新遞給司徒洛。
司徒洛接過,將先前那塊奇怪的香拿開,一邊把玩着手中的封神筆,一邊玩味地對着桌子上的雨傘說道:“如果你再不出來,我會把你封印。”